五、泰山之劫
莫辰道长没有再说下去，心想这个扳指是十年前齐国几个小王爷们游历泰山时他一人赠与了一只，这只麒麟扳指正是赠与兰陵王的。
此人相貌如此丑陋，定然不是兰陵王，只是怎会有这个？
高长恭似看出他的不解：“在下正是道长心中想到之人，只是为了行路方便，不得已易容而已，此次到泰山身份也是不便公开，望道长海涵。”
莫辰道长赶忙紧张地说道:“哎呀，贫道礼数不周，不知二位前来，真是有失远迎，山上寒冷，还请二位到后面寒舍一坐，贫道这就吩咐徒儿们去准备酒菜，二位今日就小住山上如何？”
高长恭点点头，那道长便毕恭毕敬的领着高长恭和万小荷二人往后院走去。
万小荷被他俩莫名其妙的对话说的脑子一懵圈，禁不住扯扯高长恭的袖子小声问道：“喂，铃铛王，这个道长是不是欠你家很多钱？怎么突然对我们这么客气了？”
高长恭听她说完笑着说道：“出家人都是慈悲为怀，我又与莫辰道长是旧识，自然会多些关照。”
“可这前后反差也太大了吧。”
万小荷自己嘟囔着依旧是不解，却也没有再追问什么。
“这也能叫寒舍？这么多玉器，这应该开一个玉器馆。”
万小荷望着一屋子的精美玉器无不调侃地说道。
莫辰道长听她这么一说，又仔细打量这姑娘，心想兰陵王此次出来只带着她，看她的打扮，手中持剑，说话如此随便也不像是丫鬟，应该是兰陵王身边亲近的人。
于是赶紧笑着说道：“贫道没有别的嗜好，专喜玉器，姑娘若看好哪件，拿去便是。”
万小荷一听嘴一撅：“我才不要呢，我又不稀罕这些东西。”
莫辰又恭敬的转向高长恭弯腰拱手说道：“贫道先去安排些酒菜，稍后再陪您叙旧。”
“道长何须多礼，准备几样素菜即可，无需备酒，另外，我还有事需道长帮忙，午后再议吧。”
“是，贫道明白”
说完莫辰才弯腰退了出去。
莫辰一出门就看见一脸青紫的玄清朝这边走来。
“你这脸是怎么回事，昨天一天都去哪了！”
莫辰略带责备的问道。“昨日徒儿下山采买，路上遇见了广严寺的人，他们对我大打出手，幸亏一个姓万的姑娘救了我，要不然我…..”
玄清自知这次定是给师傅丢脸了，羞愧的低下头。
莫辰听后愤怒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广严寺这帮秃驴，要不是仗着朝廷现在重信佛教，我早就下山宰了这帮畜生。为师早就让你多加修炼武功，你就是不听，成天捧着本道德经念来念去有什么用！”
“徒儿知错了，还请师父责罚。”
玄清说着跪了下来。
莫辰叹了口气，扶起玄清来说道：“跟我来，为师有重要的事情跟你说。”
齐都邺城广元殿。
皇帝高湛半梦半醉的倚在龙椅之上：“朕得知近日天象有彗星出现，此乃新帝之兆，朕想顺应天意，欲立太子高纬为我大齐新帝，各位爱卿意下如何？”
“皇上万万不可呀，皇上龙体安康，正值壮年，皇太子年幼，如此禅位，臣恐民心不稳哪！”
太傅段韶急忙请奏。
“皇上此次禅位是乃效仿尧舜，此举顺应天意，太子年幼，因此国政大事均可由皇上继续处理，何来民心不稳之说？”
和士开不禁反驳道。“好了，两位爱卿不要再争了，朕意已定，段韶，邙山大捷你也是功不可没，朕封你为太尉，你明日即前往晋阳宫帮朕处理册封新帝之事，朕找人算过四月二十四日正是吉日，到时改国号为天统，大赦天下，朕征战沙场多年，也该歇歇了，太子年幼，以后各位爱卿也要向辅佐朕一样辅佐新帝，此事就这么定了，无需再议，退朝吧。”
朝中还有几位大臣还想出面劝阻，无奈皇上已经离朝。
“荒唐，什么彗星出现就是要立新帝，一会我也要觐见皇上。”
斛律光愤愤不平的说道“丞相不用再去了，皇上如今怎肯听你我二人之言，你我分内之事就是协助新帝稳住朝政，切不可再让新帝受佞臣蛊惑了！”
段韶说完，斛律光也只是无奈的叹了口气。
夜色中的泰山如墨如画，月光给这座壮美的高山镀了几分温柔的颜色。
“这里的月亮好美啊，这里是不是离天很近啊？”
石亭中万小荷望着月亮出神的问道。
高长恭望着万小荷的侧脸，一抹笑意也挂上了嘴角，想起昨日在集市之上买下的月光石，刚要拿出来，
此时莫辰道长却笑着走过来说：“贫道沏了一壶好茶，二位一定要尝尝。这茶生长于泰山极顶，聚泰山之灵气，香气扑鼻，入口回甘，是难得一见的极品，贫道特命小徒取山顶泉水泡之，玄清，还不快上茶！”
只见玄清端着一套玉质茶盘规矩的放在石桌上，依次倒茶，却不曾抬头。
“玄清，你的伤好点了没？一起坐下喝茶吧！”
万小荷见他不理睬自己，只好开口问道。“我不渴，你们慢用，我….”
玄清此时竟用复杂的眼神看向师父，只见那莫辰狠狠的瞪了玄清一眼，那玄清便低头没敢再说什么，只是不舍的望了万小荷一眼，急匆匆的走开了。
万小荷心想这玄清怕是特别怕他师父吧，看他师父的样子也是凶神恶煞的不像好人。
高长恭此时也应声道：“道长肯将门派至宝赠与高某，已是感激不尽，又何须如此多礼！”
“唉，紫灵芝放在贫道这里也只是个摆设，拿去救人才算是物尽其用，何来感激之说，贫道不敢当呀！”
莫辰弯腰拱手说道。
“哎呀，你俩真啰嗦，放着好茶不喝都要凉了，本姑娘都喝了好几碗了，再不喝就没了。”
万小荷说着又喝了一杯。
“喝茶要慢慢的品，如此着急，能品出什么味道来？”
高长恭看着她的喝相笑着说道。
“味道，味道就是很好喝呗，你也尝尝。”
说着端起高长恭近前的茶杯递给他，却突然感觉有些晕头转向，杯子还没递过去便掉在了地上。
“小荷你怎么了？”
高长恭一把上前扶住她，皱着眉问道。
莫辰道长此时神色略有慌张的说道：“山上天气寒冷，想来这位姑娘定是感染了风寒，我这就让小徒扶这位姑娘进偏房休息。”
高长恭似是没有听到道长说话，依旧焦急的问道：“小荷，你怎么样？怎么会突然这样？”
万小荷现在却是昏迷的越发严重，脚下一软，整个身体都要站不住，微弱的说道：“喝茶，为什么也会喝醉？”
高长恭这才反应过来，万小荷刚刚只是连续喝了几杯茶就开始昏厥，莫非是茶水有问题，但是这莫辰既然已经答应将紫灵芝赠与自己，知道自己是王爷的身份后又极为恭顺，茶水里下药又是何到道理。
高长恭扶着万小荷转身望着莫辰厉声问道：“道长可是在这茶水放了什么不该放的东西!”
只见莫辰的脸色先是慌张，继而镇定下来，款款说道：“都怪这个小丫头坏了贫道的好事，其实贫道最想迷晕的人是你！”
高长恭听他这么一说，心中也是大为惊讶：“道长如此作为莫非就是为了那紫灵芝，若是道长不愿给，我们去别处再寻便是，何苦闹这么一出？”
那莫辰道长冷笑一声：“哼，你以为贫道会为了区区一颗破灵芝来毒害齐国的王爷，犯下这等死罪？”
“那又是为何，本王与你并无冤仇！”
高长恭不禁怒而问道。
“哈哈哈，并无冤仇，我与你可是有深仇大恨!
我乃孝静帝一脉元氏一族，当年你父亲高澄灭我元氏一族整整七百二十一口，连襁褓中的婴儿都不放过，我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
之后隐姓埋名来到此处，十年前你们几个小王爷上山时，我便想下手除掉你们，无奈当时官兵众多，又是白天不便下手，不过老天有眼，让河南王和河间王也没有好死，今天也是你兰陵王的忌日。”
说着，从腰间抽出一条银色的长鞭，朝高长恭扑面而去。
高长恭举剑挡住了这一鞭，也不禁后退了两步，心想这道士的武功不可小觑。
此时一干东华观的弟子也都围了上来，玄清看到万小荷已经昏倒在高长恭怀里，眼前又是这副阵势，顿时心急如焚，不禁上前拦在莫辰面前：“师父不是答应徒儿不会伤到万姑娘性命吗？万姑娘救过我，还请师父放了她！”
“你这个不争气的东西，孝静帝怎会有你这么个不争气的儿子，当年要不是你娘把你藏于身下，你也早就死在他们高家人的手里了，若不杀了这个丫头，此事传扬出去，我们还用活命吗，快给我滚开！”
说完莫辰一脚踢开跪在面前的玄清，高长恭心想这玄清原来竟是孝静帝之后，既然他无心害小荷，此时可将小荷暂时托负给他照顾。
于是开口说道：“玄清，本王知道你是明事理之人，小荷救过你，所以现在本王想请你替本王照看好小荷，务必护她周全！”
说着将万小荷扶到玄清身边，玄清赶紧扶住已经完全昏迷的万小荷，朝高长恭点了点头。
“哈哈哈，没想到战神兰陵王倒也是个痴情种，贫道今日先送你归西，再送这个丫头陪你，都给我上！”
莫辰说着，神龙鞭又是飞将而来，十几个徒弟也都前来帮忙。
高长恭此时剑已出鞘，只见顿时剑光鞭影，巍巍泰山之巅，清冷月色之下，竟是一场恶战。
玄清扶着万小荷来到角落处，把解药给万小荷服下，看着她粉嫩的脸颊此刻就靠在自己的怀里，玄清的心不知为何慌乱的跳个不停，眼神却舍不得从她脸上移开半分。
他平生第一次如此靠近一个女子，闻者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淡淡的女儿香，看着她粉嫩的唇，微闭的双眸，他竟忍不住要想要伸手摸摸她的脸。
“我这是怎么了？”
没想到万小荷此时竟然朦朦胧胧的醒了过来，玄清赶紧抽回了手，紧张地说道：“万姑娘，你终于醒了？”
万小荷一看自己躺在玄清怀里，一个激灵就站了起来，“我，怎么在你这睡着了？”
万小荷自己还没说完，就见那莫辰道长和高长恭已经打到她身边。
“铃铛王，你们怎么打起来了？”
万小荷焦急的问道。
“小荷快走！”
高长恭挡住一鞭急忙说道。激战了这么久，双方均没有占到什么便宜，高长恭心想若是再找不出这长鞭的破绽，长久下去定然会体力不支，如何敌得过这一干人等。
玄清一个箭步上来拉住万小荷：“趁现在混乱，我带你赶紧下山，快跟我走！”
“你放开我，我不走，我走了铃铛王怎么办？”
说着挣脱开了玄清，拔剑上前。
“幽冥一式，索命夺魂！”
只见万小荷飞离地面丈余，挥剑而下，剑气凌厉，直朝莫辰而去，莫辰赶忙收回一鞭挡了过来，没想到那神龙鞭竟被万小荷的寒冰剑砍下来一小截。
“小丫头，看不出来还有两下子，既然你过来送死，贫道就成全你！”
“少废话，我早就看你这个臭道士不是好人！”
万小荷回骂道。
只见那莫辰把长鞭在手中一按，软软的如蛇长鞭此时竟笔直的伸展开来，如一根长棍，紧接着是无数钢刺顿时从鞭内反弹出来，那些小道士们的长鞭也是如此。
万小荷不禁心下一惊，心想这武器好生厉害，可鞭可棍，如今又挂满倒刺，若是被此利器伤到，后果不堪设想。
“小荷，为何不走，他们只是针对我，我不想连累你。”
高长恭打退几个小道士，近身前来问道。
“什么连不连累的，你可真啰嗦！”
万小荷虽然嘴上这样说着，心里却是一暖。
莫辰见两人说话之际，长棍一挥，高长恭赶紧出剑抵挡，没想到这剑身却被硬生生截断，直直的插入不远处的泥土之中。
“高长恭，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说着又朝高长恭奔袭过来。
万小荷赶紧上前挥剑挡住了这一棍，却也倒退了好几步。
此时一个小道士趁万小荷倒退之时前来偷袭，
“小荷小心”
高长恭提醒道，万小荷这才挡住这下暗袭，没想到那莫辰却在此时又从万小荷背后偷袭，高长恭一个箭步上前，将万小荷挡在身后，硬生生的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这一棍。
待万小荷转身迎向莫辰时，看到了满身鲜血的高长恭。
“铃铛王，你怎么样？”
万小荷急的差点哭了出来。
“先别管我，自己小心。”
高长恭捂着血肉模糊的伤口说道。
万小荷此时满眼怒火，“幽冥二式。遮天蔽日！”
说着只见万小荷手中寒冰剑剑招奇快，令人眼花缭乱，剑锋所指，尘土飞扬，剑气之强让莫辰招架不住连连退后，最后只听一声闷哼，待尘土散去，只见那莫辰倒在地上，怒目圆瞪，满口鲜血，一把利剑从地面直插入他的心脏。
原来刚刚后退之时，莫辰脚下一绊，向后倒去，正好落在高长恭那把被打断的剑身上，一命呜呼。
“掌门死了，掌门死了，我们该怎么办？谋杀王爷可是死罪呀！”
那群小道士一看掌门命已归西，不禁慌了心神。
“本王知道你们都是受他指使，此事与你们无关，本王也不再追究。今日之事你们若是谁说出去，无非是自寻死路，到时候本王也保不了你们，你们也不可为难玄清，以后由玄清来执掌东华观，你们可听清楚了？”
“谢王爷不杀之恩，谢王爷不杀之恩。”
小道士们连忙跪地磕头谢恩。
高长恭说完这些话，面色已苍白不堪，体力显然不支，万小荷赶紧上前扶住他。
玄清也走上前来焦急的说道：“万姑娘，我知道山下有个薛郎中，专治外伤，我带你们去，王爷怕是失血过多，我知道有条下山的近路，我们快走！”
玄清赶着一辆马车载着二人，从后山桃花峪疾驰而下。
“你怎么哭了？是在担心我吗？”
高长恭苍白的脸上挂着笑意望着万小荷问道。
万小荷赶紧擦了擦眼泪：“你少臭美了，我才不会担心你这个大骗子”
“别哭了，我死不了的。”
高长恭说着，竟抬手拭去了万小荷刚刚流出的泪水，这一次万小荷没有躲，只是泪眼朦胧的望着眼前这人，思绪万千。
来到薛郎中这里，高长恭已经昏迷了过去。
“铃铛王，你可不能死，你快睁开眼看看我！”
万小荷已经是泣不成声。
薛郎中为他解开衣襟，只见高长恭整个左臂和前胸都是血肉模糊，再看那全身白皙的皮肤上，大大小小的疤痕遍布，触目惊心。
薛郎中边为他擦洗边缝合伤口，“姑娘，你别哭了，他只是失血过多暂时昏迷了，幸亏你们送来的早，再晚些，神仙也救不了了。这年轻人长得倒是不错，不过年纪青青的就一身伤痕，看来不是个省心的主啊！”
此时高长恭已经褪去了易容的相貌，俊美的脸庞和那一身的伤痕确实形成鲜明的对比，薛郎中心下猜想着这还不知道是哪家玩世不恭的公子哥呢！
万小荷听薛郎中这样一说，才止住泪水，低头一看，床边竟散落着两个物件：一个是前日集市上自己想买又没买的月光石吊坠，另一个是一个精致的金色小牌子。
上面赫然写着“兰陵王”三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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