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女尊大佬嫁人后

报错
关灯
护眼
第 3 页
书签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书架
  “唔……这茶不错。”陆溪眨了眨眼睛,她虽然已为人母,偶尔却仍会流露出小女孩的表情,显出几分天真,傅承浚垂下眼睛,食指和拇指无意识地扣在一起。

  “承禹身体不好,过几日未必能陪远思回门,以她的性子,怕是要受委屈了。”

  傅承浚没说话,陆溪瞧着他的神色,悠悠地转移了话题:“自你出宫立府后便少回宫中,今晚便留下吧,与你父皇一起用过晚膳再走,幼雅也许久未见过你了。”

  “是。”

  ——————————

  直到傅承禹开了口王府下人才放行,陆远思如今处处受人限制,也并不恼恨,她的目光在内室中扫了一圈,最后才落到傅承禹身上,说:“王爷既然身体不适,身边怎么也不留个人伺候?独自在房中若是有什么意外如何是好?”

  傅承禹轻咳了两声,语气平淡地说:“我不喜欢被人围着,坐。”

  见傅承禹的确已经神识清醒,陆远思稍稍放心,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才缓缓道:“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有劳王妃挂念,已经好多了。”傅承禹脸上浮现出一点笑容,好似当真感谢陆远思的关心,随后便道:“听说是王妃一路疾驰送我回府,当真是多谢了。”

  说起此事陆远思便觉得臊得慌,这才短短一炷香的时间,她便觉得手臂酸疼,甚至有些抬不起来,若是传了出去,着实是叫人耻笑,又想起今早在宫门前那一幕,更是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于是轻咳了一声说:“其实我来还有两件事要和你商量,不过并不着急,若是你还想休息,便明日再说也不迟。”

  “王妃请说。”

  傅承禹倒是很好奇,从一嫁过来便处处透着奇怪的陆远思究竟有什么事会好声好气地来和自己商量,脸上的笑意便更真诚了些。

  陆远思说:“不知王府中可有校场?我想重新习武,如今的院子却是施展不开,若是没有校场,便找个空些的院落也无不可。”

  傅承禹抓住了“重新”这个关键词,眸子里闪过一丝奇怪,毕竟陆远思习武这样的消息不似别的,很难藏得住,可他竟从未收到过消息——卧榻之侧睡着一个对自己心怀敌意且学过武艺之人,任谁都是要胆战心惊的。

  暗中的齐盛更是紧皱起了眉头,如此重大的消息却被他遗漏,这种罪过不必言说,而他看向陆远思的眼中也忍不住带上了一丝杀意。

  然而陆远思突然皱了一下眉,目光锐利地看向齐盛所在方向,傅承禹便在此时咳嗽起来:“咳咳咳……府中校场已闲置多时了,王妃既然想用,便叫人收拾出来便是咳咳不必与我商量。”

  傅承禹的开口成功让陆远思收回视线,而暗中的齐盛也是暗松了一口气,同时却更加疑惑,即便是他忽略了陆远思的重要情报,可单凭他的一点点失误便险些发现他的存在,这又是怎样的感知力?如此敏锐,绝不似寻常女子!

  “好,第二件事便是过几日我回门了,按理说你有病在身我不该劳累你,但有些事情还得倚仗殿下,若是你倒时身体尚可,能否与我一同回去?”

  若非迫不得已,陆远思是万万不会向傅承禹张这个口,只可怜她如今毫无力量,莫说是势力钱财,便是唯一的亲信都被强留在了陆府中,她昨夜招揽的墨薏虽是个能用的,但除此之外却是什么都没了,就连陆家给她陪嫁的嫁妆都少得可怜,别说是为傅承禹请名医诊治,便是多买几味珍贵药材恐怕都不够。

  陆家如此欺人,陆远思自然也不会客气,她得先把陆家的麻烦事一股脑地斩断了,然后才能慢慢谋划后续,方有可能成为傅承禹的依靠。

  尽管陆远思在心中将“夫妻一体”“这不过是权宜之计”反复念了许多遍,说起这些话时却依旧臊得抬不起头,刚说完就后悔了,赶紧补充道:“若实在不行,这些事情待日后再说,我也有别的办法……”

  “王妃想做什么?”

  傅承禹的确是有些好奇,陆远思摆出这样难为情的架势,向他开这个口,好像是要和陆家闹什么不愉悦,总不能是想坏了她自己的名声来拖累瑨王府。

  问这句话时傅承禹的神色温温和和的,陆远思顿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去算账。”

  “呵呵……”傅承禹轻笑起来,大约是气力不足的缘故又开始咳嗽,陆远思紧张地看着他,突然改了主意:“算了你别去了,我一个人就行。”

  陆远思能和陆家算什么账呢?

  那就多了去了……

  譬如她自幼受到的欺辱、被扣押的嫁妆、被私吞的家产、还有……被替换的婚事和心上人。

  这可不是一次回门就算得尽的。

  傅承禹越笑越觉得有趣,他咳嗽着向陆远思摆摆手说:“既然是回门,自然没有让你一人回去的道理咳咳……只是我可能起不到你想的作用咳……”

  “先别说了这些了,你喝口水。”

  陆远思还不知道傅承禹已经脑补了这许多,给傅承禹倒了杯水说:“多谢你能体谅,放心吧,无需你做什么,一切交给我来处理便好。”

  若是陆远思和陆家闹掰,对傅承禹而言的确是少了一份威胁,毕竟看陆家如今的意思是打定了主意要和傅承浚站在一起的,对傅承禹而言陆家不可能是他的后盾。无论陆远思心中是怎么想的,无论是做戏还是真的,他都很乐意看到陆远思和傅承浚离得远一些。

  不知大婚前夜陆远思和傅承浚究竟商议了些什么,陆远思至今为止所做的一切是都是做戏诱他入套也好、是与傅承浚闹掰了才向他投诚也罢,傅承禹都不在意,如今他更想知道的是,陆远思想怎么做?

  虽说他是个皇子,可在朝中地位最尴尬不过,陆老爷子身为阁老,若当真决定站队了也未必要买他的面子,而陆远思竟然妄想着借他的势,但愿她所表现出来的胸有成竹并不是因为愚蠢。

  第6章 姐妹    “大小姐,瑨王府的马车已经……

  自从得到了傅承禹的应允,陆远思愈发觉得自己的夫君贤良淑德,心中也就愈发愧疚,只觉得自己竟要让他帮忙实在是愧为女子,每日练功愈发勤恳,就连回门省亲当日也未曾懈怠,等府中奴婢找到她时天色才刚亮,而她已经练过了一轮,正坐在校场上的木桩子上擦汗,而前日才收服的丫鬟墨薏便站在一旁为她解释陆府中的人物关系。

  按照墨薏所说,陆家如今当家做主的是陆远思的祖父陆应,她父亲陆清是陆应的嫡长子,多年从军如今已经下落不明,陆府中还剩下的就只有陆应续弦后所生的陆潭和已经成为当朝皇后的陆溪。

  墨薏说:“老夫人过世得早,老太爷便娶了孙家女为续弦,因此大老爷自幼便受了许多苦,后来又弃文从武,老太爷是大儒,最是不喜这些舞刀弄枪的粗人,因此对长房愈发不满,给老爷安排了一门亲事逼他回家。谁知大老爷直接带了一位女子回来,据说当年在京城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我母亲?”

  这两天,除了从墨薏口中,陆远思也断断续续从旁人处听说了一两句陆家的事情,都说陆阁老陆应德高望重,如今首辅大人病重,他很有可能就是下一任首辅的人选,在儒生中呼声极高,倒是不知道陆家原来还有这样的趣闻。

  “是,夫人出身商户,来京城时路上遭了土匪,正好叫老爷给遇见了,因此便带了回来,本就是一段佳话,京城中谁人不羡慕来着。只是老太爷看不起夫人商户出身,自此便对老爷愈发不待见,老爷失踪后不久夫人便伤心而逝了。姑娘在府中本就不受宠,出了这样的变故后日子便愈发艰难,就连此次出嫁,身边的贴身丫鬟也都被换了下去,怕是大姑娘觉得姑娘在瑨王府中有个依靠便不好掌控……”

  “墨薏。”陆远思觉得愈发有意思,打断了她的陈述,嘴角翘起了一点要笑不笑的弧度,一双眼睛盯着墨薏看的时候叫人莫名地慌乱。

  “奴婢该死!”墨薏咚地跪下来,将脑袋重重地磕在地上。

  陆府的几个孙儿辈年纪相差都不大,所谓的大姑娘便是陆潭的嫡长女陆远乔了,她的确如同墨薏所说换走了陆远思唯一的亲信,除了翠茹翠芯两个眼线,其余的丫鬟都是笨拙平凡的,成不了大器,在这些人中,只有墨薏不同——她是自己主动请求跟来瑨王府的。

  谁都知道陆远思在和燕王牵扯不清的情况下嫁入瑨王府会是怎样的情形,但墨薏依旧主动跟了过来,陆府中得到重用的奴婢都是家生子,墨薏要想出头很难,她破釜沉舟地跟着陆远思加入瑨王府,无论是作为陆远乔的内应还是给傅承禹做侍妾,都远比留在陆家更有出路。

  她想要出头,这是墨薏想要成为人上人最快的办法!

  陆远思睁开眼的时候第一眼就发现了墨薏的不同,她选择留下这个野心勃勃的丫鬟,有野心并不是一件坏事。

  事实上,陆远思很喜欢有野心的人——无论是敌人还是朋友。

  但是不能把歪心思打到陆远思头上,墨薏当然可以告诉陆远思她从前在陆府是如何受欺辱的,但她不能引导陆远思和陆远乔之间的矛盾。且不论陆远思是否会受她引导,但这样的小聪明看着却让人不舒服。

  事实证明墨薏的确很聪明,她也想要看看这位突然转变了性子的主子是否是虚有其表,今日之事无论她是小小的试探还是真的有什么其他心思,都能证明她不傻。

  陆远思似笑非笑地打量了她一会儿,远处有人快步走过来,她才说:“起来吧。”

  来的人是瑨王府的人,来请王妃去梳洗打扮,陆远思把手上的帕子扔了,也没管墨薏是什么反应,径直离开了校场。

  ……

  “大姑娘,瑨王府的马车已经快到门口了,咱们该过去了。”

  阳光从窗外打进来,屋子里显得明亮又宽敞,一花一瓶的摆设都精致讲究,铜镜中映出美人的素雅清丽,陆远乔轻拢了拢袖子,就连声音都温柔得很:“这么快么?瑨王爷来了没?”

  素月的神情有些不忿:“自打翠芯和翠茹跟着四小姐去了瑨王府,一点儿消息都没往回传过,怕不是在那里没了主子管束早已乐不思蜀了。”

  前几日陆远思闹出那么大的幺蛾子,自然是谁都想打听打听这瑨王府中的情况,可除了人云亦云的传言,一点真切的消息都没打听到,这破败萧条的瑨王府像是块铁桶,竟谁的人都插不进去。

  陆远乔倒是并不生气:“若是往瑨王府安排人这么容易,还用得着四妹妹嫁过去么?不必着急,本也没指望着这两人能有什么作用。表哥来信说瑨王爷又病倒了,想来此次是不会一起过来了。这样也好,方便了我们姐妹说话。你去把去年得的那根老参拿出来,等四妹妹回去的时候再叫她带上。”

  “姑娘真是好心肠,四姑娘那样的性子,府中也就您还记挂着她了。”

  陆远乔温和地笑了笑,站起身来说:“走吧,去瞧瞧。”

  在素月的印象中,陆远思是个只知道缩着脑袋点头说好的鹌鹑,无论是样貌还是才华都比不过大小姐,空占着长房嫡女的身份,却和她爹一样对家中没有一点贡献。虽然不知使了什么手段与燕王攀上了关系,好在没有让她得逞,抢了大小姐的好姻缘。

  如今陆远思嫁给了京城闻名的病秧子,虽说也是皇室子弟,毕竟也比不上燕王爷,待姑娘与燕王成了亲,她始终是压不过姑娘去的。

  她心中得意洋洋,面上便是一片喜色,似乎已经见到了日后那样的好光景,却在看见来人时脸色瞬间变了。

  “大姐姐。”

  一位身穿藕色长裙的少女款款而来,精致的发髻上斜插着一只金线云纹五珠钗,明媚又娇俏。来者是陆远琳,陆家二房次女,虽然是庶女,却十分受宠,风头一度要压过陆远乔的。

  她敷衍地冲陆远乔福了福身子,又说:“大姐姐今日怎么起得这样早?四妹妹今日回门又不带瑨王殿下的,这样积极做什么?”

  说着陆远琳捂着嘴笑起来,陆远乔的脸色倒是看不出来什么,素月代替主子开了口:“二姑娘说话要谨慎。”

  “主子说话什么时候也轮得到奴婢插嘴了?”陆远琳说:“大姐姐是京城第一才女,这样没有规矩的丫鬟带出去可别坏了名声,不如交给妹妹替你管教一二?”

  陆远乔不轻不重地说了素月一声,面对陆远琳的挑衅无动于衷:“不必劳烦二妹妹了,我院子里的人,怎么也没有让二妹妹代替管教的。”

  “不用客气,大姐姐不也时常帮四妹妹管教丫鬟么?想来四妹妹一定十分感谢姐姐。”陆远琳意有所指地笑着。

  “四妹妹还是和你感情更好,”陆远乔看了一眼脸色发青的素月,不咸不淡地说:“就连母亲的嫁妆都送给了二妹妹做首饰,这样的感情可不是谁都羡慕不来的么?”

  听她提起此事,陆远琳下意识地摸了一下头上的五珠钗,顿了一下便露出一个嘲讽的笑,不再和陆远乔维持表面的和气,冷笑道:“我不过是拿了些首饰器物,大姐姐可是直接拿了她的姻缘,佐不过是个没有靠山的商户之女么,这些东西给了她还怕她命薄受不起,大姐姐说是不是。”

  外面的人或许不清楚,但在陆家,陆远思和傅承浚的关系可是公开的秘密,谁都知道陆远思的婚事原本便是订给傅承浚的,可不知为何,就在傅承浚生辰第二日,陆应便亲自去向皇上给陆远思求来了与瑨王的婚事——原本皇子大婚准备个三年五载都是不长的,更何况陆远思和傅承禹的前面都有未婚的兄长姐姐,这婚事大可不必如此着急,可不过一个月陆远思便迎来了这场大婚,任谁都能看得出来这里面是有问题的。

  尤其是在陆远乔和燕王几乎在同时定亲了的情况下。

  陆远乔说:“二妹妹说的这是什么话,四妹妹自幼坎坷,如今总算是苦尽甘来,怎么能说她受不起?”

  陆远琳像是受够了她的虚伪似的嗤了一声,不再和她多说,率先往前厅去了,待她一走素月就忍不住了,低声抱怨说:“大姑娘,怎的能任由她胡说八道?什么叫‘今儿瑨王殿下没来’,如此侮辱姑娘清誉,您与燕王殿下本就是郎才女貌,四姑娘她……”

  说着素月顿了一下,似乎也是不知该如何证明陆远乔应当是“理直气壮”的,于是换了个说法:“四姑娘与瑨王爷做出那样的丑事,还怎么敢肖想燕王殿下?若不是为了府中清誉,姑娘与燕王怎会在这样不合适的时候定亲?”

  这话说得就好像抢了陆远思姻缘她们还抢吃亏了似的,陆远乔宽宏大量地笑了一下说:“二妹妹不过是性子比较直罢了,不必与她计较。”

  陆远琳目光短浅,不过是一个庶女,即便是如今再怎么得宠,日后顶多也是嫁个有点才华的士子,稍微有些根基的,她过去都是要做妾的,就同她姨娘一样上不得台面,又怎么知道陆远乔想要什么。

  她想起昨日皇后的传信,嘴角的笑容更真挚了些:“走吧。”

  晃动的马车停在宽阔高大的门前,傅承禹掀开车帘看了一眼,又看向陆远思今日的打扮,说:“到了,阵仗还挺大。”

  第7章 归还    陆远思嫁到瑨王府的这几日,……

  陆应在朝中混了这么多年,在皇子的争斗中也从未表过态,可见其处事是滴水不漏的,王妃省亲这样的大事,他又怎么可能露出明显的把柄。

  陆远思这一路上心情都很复杂,虽说经过三日的休养,傅承禹的病情已经好了很多,但是脸上仍能看出病容,这让陆远思格外忧心——她的夫君像是个贵重精致的陶瓷娃娃,陆远思五大三粗惯了,生怕一个不注意就磕着了哪儿,她这么多年就没对什么事情这么小心过。

  但这还能怎么办呢?自己娶的夫君,怎么着都得好好护着。

  陆远思叹了一口气,说道:“外面风大,你先不要下来,我处理完事情就回来了。”

  随着车门的打开,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了从马车中伸出的纤纤玉手——陆远思这两日闹出的动静比戏文里都精彩,谁都想看看这大婚当夜就敢离开新房的女子究竟是什么样的,她回门省亲这样的热闹,自然有无数百姓想来看看热闹。

  可还不等众人想象出瑨王妃是胖是瘦是美是丑,一个身着红衣不加粉饰的女子便直接从马车中跳了下来,这样的动作原本是极为粗鲁冒失的,可陆远思做起来无比自然,竟显出几分潇洒意味。

  或许是陆远思的出场方式太过与众不同,直到她向着陆家众人走去百姓们才反应过来——这就是那个陆远思!

  世间女子中,别说是京城名媛,即便是寻常百姓家,谁不是丰容盛鬋傅粉施朱,哪有陆远思这样束着高高的马尾,除却一根发带外什么都不带的?

  这、这简直是有辱斯文!

  不光是百姓议论纷纷,陆家这边众人更是皱起了眉头,陆远思像是没看见似的走了过去,陆应最先反应过来,带头跪下行礼:“臣见过王妃。”

  陆家众人这才反应过来,纷纷跪下,陆远思坦然受之,随意一摆手说:“都起来吧。”

  陆远思的打算很简单,她今日回来便是将陆家给她的嫁妆还给陆应的,顺便商量一下将她长房一脉从族谱上挪出来的事儿,可她扫了一眼陆家众人,却发现人头不对,这可不行,分家是大事,当然是所有人都得在。

  因此陆应才刚站起来,陆远思就问:“怎么没看见其他人?”

  陆远思连陆家人都没认全,只能大概猜出谁是谁,因此问得相当笼统,可是陆潭却并不领情,他鼻子不是鼻子地说:“远乔和远琳都是大家闺秀,怎可如此抛头露脸,不敢与王妃相比。”

  这话说的可相当不客气,陆远思顿时笑了一下,饶有兴致地往后退了一步,说:“哦?”

  “潭儿。”陆老夫人拄了一下拐杖,轻呵斥了一声,陆潭立即闭了嘴。

  陆远思看着这位头发花白的老人,只听见她说:“王妃如今身份不同了,有些事情老身原本说不得,但老身作为长辈,有些事情却是不能装聋作哑的。王妃身为女子,如此不顾形容,懒散轻浮,是否太不合礼仪?妇人贞静自守,柔顺事人,动静有法。你如今是瑨王妃,天下人的眼睛都盯着你,若是人人效仿,天下女子谁还有心思相夫教子,后院失和,男子又该如何为天下谋大利。世间之事阴阳调和,各司其职,牝鸡司晨有违天和。虽说王妃如今只是穿错了衣物,可若是不加制止,此风盛行,天下必将大乱。”

  陆老夫人的语速并不快,甚至带着一点缓缓道来的意思,周遭百姓自然也听见了这一番说辞,纷纷点头称是,有些胆子大的已经开始对着陆远思指指点点起来。

  陆远思双手抱在胸前,点头说:“嗯,有道理。”

  “王妃是天下女子表率,从前没有人教你,如今可要注意了,不单是衣着,还有这般……”陆老夫人的眉头皱得紧紧的,看陆远思的眼神像是看见了什么脏东西:“这般……粗鄙不堪的动作万万不能再做了。”

  “说得对,还有吗?”

  陆远思虽然大概明白这个世界和她记忆中是不同的,但这并不代表她能接受这样的规则,更何况这陆老夫人说话挺有意思的,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直接就把这家丑“外扬”了出来,生怕别人不知道陆远思是个“不知礼数、粗鄙不堪”的人似的。

  就连“有娘生没娘教”这种话都能说得文质彬彬,确实不一般。

  陆远思的反应远远出乎了陆家人的意料,甚至有人怀疑她是不是这段时间受得刺激太大傻了,就连陆老夫人都顿了一下,随后才说:“王妃自幼便活泼可爱,只是如今已经嫁了人,老身作为王妃的祖母,免不了要啰嗦两句,王妃莫要怪罪。”

  “放心,很快就不是了。”

  陆远思随口说了一句,声音虽然不大,却也足够别人听见了,众人却根本没反应过来,陆老夫人下意识地问:“什么?”

  “既然老夫人喜欢站在门口聊天儿,那我也就懒得进去了,免得还累着了我家王爷,把东西拿上来吧。”

  随着陆远思的声音落下,瑨王府的人很快便将十几个大箱子抬了上来,如此大的阵仗,像是像是专程赐给陆家的物件儿,百姓们便迅速忘了先前的争论,纷纷惊叹起皇室的大手笔来——虽说是不受宠王爷的不受宠王妃,却还是能随手拿出这么多好东西来啊。

  大概是由于搬上来的箱子太过突然,以至于都没有人意识到陆远思的前半句话,只有陆应皱了一下眉头,下意识地看向街道口的马车,不知是傅承禹当真到场了还是陆远思虚张声势。

  陆远思与燕王纠缠不清,不可能得到瑨王宠爱,他又怎么可能陪陆远思回门?

  “都打开吧。”

  就在陆应狐疑时,陆远思已经命人将那些箱子全部打开了,陆潭面露喜色——陆远思虽然不识趣,手里的好东西却不少,如今当着这么多百姓的面给了陆家,也是让陆家门楣有光的事。她倒不是完全的白眼狼,让远琳日后待她亲近些好了。

  正这么想着,在看见箱子里的东西时,陆潭却瞬间皱起了眉。

  那十几个大箱子里面东西倒是不少,什么书画摆件饰品布匹,琳琅满目,只可惜全都样式普通,莫说是赏给陆家这样的勋贵人家,便是给京城的暴发户,那人恐怕都是看不上的。

  陆应的脸色当场就青了这几箱东西一打开,顿时有识货的评论开了,纷纷揣测起其中的用意来。

  瑨王毕竟还是圣上的儿子,即便是再怎么不受宠,也不至于拿出这样普通的东西来,百姓们争相议论这究竟是瑨王在给王妃没脸呢还是王妃在给陆家没脸,总之不论是哪一种,其中都能推测出千八百个精彩绝伦的故事了——比方才老夫人和陆远思的对话精彩万倍!

  听着周围并不压低声音的议论,陆应的脸色愈发难看,打了两句哈哈便要陆远思进来说话,可陆远思却一点面子都不给:“都聊了这么半天了,怎么这个时候要进去呢,我才刚开始呢,不着急。”

  你打我的脸就得当着全城百姓的面儿,我要反击咱们就私下里解决,世上哪儿有这么便宜的事儿。

  陆远思从来都不是一个心胸宽广之人,哪怕她并不觉得方才陆老夫人的话对她有什么影响,可她依旧不爽,那当然得给陆家也找点不痛快,左右这事儿都得撕破脸的,怎么撕都没有区别。

  陆远思说:;“陆家对我有生养大恩,我却无力回馈家族,无颜受家中这样贵重的嫁妆,每思及此处心中便愈发不安,辗转反侧之下便想当着全城百姓的面将东西一一清点了还给家中,以免有所遗漏。”

  这一番话可谓是让人群炸开了锅,谁能想到堂堂阁老嫡孙女,嫁妆竟连那普通商户都比不上,可想见那些传闻并非空穴来风。

  老夫人气得浑身发抖,当即一杵拐杖便道:“满口胡言!来人,将四小姐请回去。”

  外面的人不知道,陆家人却都清楚陆远思的性子,向来是最好揉搓的,今日老夫人已然拉下了脸,陆家众人自然以为此事便要就此尘埃落定,可谁知陆远思却退了一步恰好避开了陆家上前请她进门的奴仆,墨薏上前一步,挡在了陆远思面前。

  “怎么?陆大人是要在光天化日之下逼迫王妃吗?”

  墨薏的确有些胆量,陆远思看着她毫不胆怯的动作,在心中点了点头,随后扫了一眼怒目圆睁的陆应,慢悠悠地说:“是否是胡言乱语,一验便知,念。”

  她话音落下,站在一旁的礼官有些犹豫地往马车的方向看了一眼,这要是念出来,可就彻底没法儿收场了,王爷怎么也不表个态?

  外面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傅承禹自然不可能毫无察觉,但是他什么反应也没有,也就是默认的意思。

  陆远思眯起眼睛:“念。”

  见傅承禹不表态,那礼官只能硬着头皮将礼单打开,将今日所带之物一一唱念出来,声音高亢清晰,保证每一个字都能叫人听得清清楚楚,他每念一个物件儿陆应的脸色便难看一分,人群中的议论也愈发大了。</p>
书签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