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承禹垂下眸子,捏着糕点尝了一口,没头没脑地说:“太甜了……”
太甜的东西不好……
第29章 牵手 等陆远思回来时,齐昧早已不……
等陆远思回来时,齐昧早已不在了,傅承禹独自一人坐在桌前,看见她的时候便道:“回去吧,陆应来了。”
“嗯?”陆远思刚进来就听见这么一句,还有些没有反应过来,问了傅承禹一句:“行,你吃饱了吗?”
傅承禹:“……”
陆远思却不觉得陆应有什么值得傅承禹操心的,看了一眼桌上几乎没动的糕点和饭菜,不由得叹了一口气:“你等我一会儿。”
说着陆远思便出了门,此时夜已经深了,风从门口灌进来,让傅承禹的嗓子有些发痒,轻轻咳嗽起来。
所幸这一次陆远思回来得很快,她手里提着一个食盒,将剩余的糕点都放了进去:“饭菜已经凉了,不能在吃了,这些糕点倒是可以带回去,你不是喜欢么,以后我让人专程给你送到府中,也更方便些。”
陆远思做起这些事情时自然无比,她很快把桌面收拾好了,空出一只手来对傅承禹说:“走吧。”
他们此次出门只带了齐昧一人,而现在唯一的侍从却不见了,不管怎么想都是不得体的,但是陆远思什么都没有问,她只是看着傅承禹,坦诚而真挚。
见傅承禹没有动作,陆远思也不尴尬,她自觉傅承禹是在害羞,于是主动走过去拉住了他的手:“不是说回家吗?走啦。”
陆远思在外面呆了太久,她的手都是凉的,但是很快暖了起来,和傅承禹肌肤相触的地方像是生了一炉炭火,烫得人下意识地想把手缩回去。
可傅承禹生生忍住了,他要讲陆远思看做最寻常不过的一个人,即便不是敌人,也只是单纯的利益伙伴,这种反应实在不应该。
傅承禹这么想着,身体却擅自脱离了大脑指挥,半边身子都僵硬着,惹得陆远思都忍不住看了他一眼,停下脚步来问:“怎么了?”
湖边的风凉得很,吹得陆远思打了一个哆嗦,她在心里又骂了一句这破身体真不行,一边对傅承禹说:“身体不舒服吗?我们赶紧上车吧,这里太冷了。”
也许是夜风把炉火似的温度吹散了一些,傅承禹抿了抿嘴唇,说:“嗯。”
陆远思见他眼角都带着一点红,心疼得不得了,立刻和傅承禹靠近了些,似乎是想把自己的体温传递给他一些,可转念一想自己在外面逗留了这么久,身上还不如傅承禹暖和,因此又飞快地后退了些。
“王妃。”
陆远思疑惑的看向傅承禹,像是无声地询问,可傅承禹只是垂下眼睛,什么都没说,快步走近了些,他厚重的大氅便将二人牵在一起的手盖住了。
“走吧。”
“啊?哦……”
说实话,陆远思有些反应不过来,因为和傅承禹的距离拉近,她不得不抬起头来才能看见傅承禹的脸。
从她的角度看过去,傅承禹的表情在夜色并不真切,陆远思只能看见他尖削的下巴和紧抿的嘴唇,大概是大氅挡住了春夜的寒风,陆远思突然觉得,这样的傅承禹,要比永远带着笑意的他要真实得多。
二人回到马车上,傅承禹率先松了手,厚重的车帘垂下来,挡住了陆远思的视线。
傅承禹全程没有说话,陆远思在车外站了一会儿才说:“还等齐昧吗?”
马车里没有声音,陆远思等了一会儿,便想看看里面是什么情形,才刚先开车帘一角,便听见傅承禹说:“不必。”
他平日说话总是温和客气的,很少有这样言简意赅的时候,陆远思今日大概也有些失态,没有注意到这些细节,她将食盒送进去便放下了车帘,也没看见里面是什么情形,直接坐在了马车前面:“那我们这就回府了,你若是累了,可以先休息一会儿,到了我叫你。”
陆远思好像很习惯做这些赶车的粗活,马车里很安静,陆远思等了一会儿,这才缓缓往瑨王府驶去。
白日里热闹拥挤的大街空荡荡的,就只有一辆平凡无奇的马车缓缓穿行而过,陆远思一路上想了很多,等看见瑨王府牌匾的时候,却又觉得自己什么都没想,脑子里一片空白。
马车刚一停下,门房便前来迎接,傅承禹踩着马凳下来的时候,没去看陆远思沉思的神色,他挂着惯有的笑容问:“陆大人在哪儿?”
立刻便有人答道:“还在大厅坐着呢,苏管家一直在陪着。”
傅承禹点了点头,便往府里走去,陆远思和他并肩往前,快到大厅的时候问:“已经这么晚了,你要不要先去休息?”
“陆大人乃是当朝阁老,我若是避而不见,于理不合。”
这倒是像傅承禹的行事作风,陆远思也就不再多说,才刚走到大厅门口,便听见一道充斥着怒意的声音:“瑨王殿下究竟去了什么地方?堂堂亲王,夜不归宿,成何体统?”
即便是陆远思回门当日,陆应的表现也称得上可圈可点,而现在竟然直斥傅承禹不成体统,可见是气得狠了。
陆远思心情不错,直接走了进去:“瞧陆大人这话说的,我家殿下一没违背纲纪二没失礼逾越,怎么就不成体统了?”
见到陆远思,陆应今日攒了一天的怒火几乎要喷薄而出,当即冷哼了一声,怒道:“陆远思,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祖父!”
一直陪在大厅的苏执走过来,向陆远思和傅承禹行礼,陆远思道:“夜已深了,苏管家回去休息吧,今日有劳你了。”
苏执摸了摸胡子,眼含笑意地看了傅承禹一眼,别有深意地“欸”了一声,对傅承禹说:“那老奴就先回了,王妃和殿下今日可玩得尽兴?”
对傅承禹来说,苏执并不仅仅是一个老管家,他是看着傅承禹长大的长辈,因此被他这带着明显揶揄的话语一说,傅承禹虽然表面看不出来什么,却下意识地摸了摸鼻子,说道:“尚可。”
一想起今日所做之事,陆远思都有些汗颜,她尴尬地看着傅承禹笑了一下,被这二人完全无视的陆应脸色更黑了,直接说道:“殿下还能出门游玩,看来身体是大好了,否则平州教化不开之地,老臣当真要担心殿下不能就番了。”
第30章 条件 陆应的话成功吸引了三人的注意,……
陆应的话成功吸引了三人的注意, 经过了几日扯皮,他终于撕下友好的面具,露出了森白的爪牙。
苏执躬身退下, 傅承禹神色不变, 笑着道:“陆大人请坐,没想到大人今日竟会亲自拜访, 失礼了。”
所有人都知道,瑨王殿下是大昭最好拿捏的人,可每当这种时候, 傅承禹就会变成一个滑不溜秋的团子, 再尖的利齿咬上去也无处着力, 陆应毕竟还要点脸,傅承禹既然已经把面子给了,他也不好再咄咄逼人, 脸色铁青地坐了下来。
“殿下,你可知你的王妃今日都做了些什么?”
在陆应看来,陆远思如今再怎么猖狂, 也是借的傅承禹的势,只有让她真切地看到她所以为的倚仗只不过是随意可以捏死的蝼蚁, 陆远思必定会乖乖听话,走上他们早就为她规划好的道路上来。
至于陆家真正的账本究竟为什么会落到陆远思手上, 陆应虽然并不理解,却半点没有往傅承禹头上想。
一听陆应竟然还有点想告状的意思,陆远思当即冷哼了一声,打断了傅承禹要说的话:“不就是请京兆尹看了个账本儿吗?陆大人不至于如此惊讶,若是你一早便将真账本拿出来,咱们也不必走到这一步。”
陆应现在一听见陆远思的声音就头疼, 正要说话,就见陆远思凑到傅承禹面前,自然无比地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压低了声音说:“见也见过了,礼数走完了,你要去休息吗?”
陆应:“……”
“陆远思!”
陆应咬牙切齿,换来陆远思一个不耐烦的眼神:“陆大人还有什么事?”
“王妃,”陆应在朝中多年,即便是傅承浚都得费心拉拢,的确不是他能够抗衡的,从这方面来说,把他得罪得太彻底对傅承禹来说的确没有什么好处,他说:“我不碍事,你们聊。”
陆远思想了一下,觉得还是速战速决,于是说道:“好,陆大人,既然我已经将账本交给了京兆尹,你应该相信在这件事情上我是认真的,如果你还想和我玩什么花样,那我也只能奉陪到底。”
在真正对簿公堂之前,谁也没有想到陆远思所谓的“请京兆尹来评评理”不仅仅是虚张声势,无论傅承禹在朝中地位如何,无论京兆尹在此事上会偏向谁,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一旦将此事闹大,陆应的首辅之位便想都不要想。
陆应的目光冷下来,道:“你要怎么样?”
“很简单,把我母亲的嫁妆全部归还,多一分都不要,这点银两,陆大人一个月之内能拿得出来吧?”
陆远思自认为十分善解人意了,但陆应的表情却一下子僵硬起来,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周玥当年带进来多少嫁妆,他这些年来自诩清廉自然不会动用后院妇孺的钱财,但在他的默认之下,周玥的嫁妆大多都被陆家用掉了。
如今陆家看着光鲜亮丽,但陆应科举出身,家族并没有多大的产业,如今种种只不过是以他阁老之位才能拼凑出的平衡,要在一个月内拿出周玥的嫁妆,这根本不可能。
拿到陆家的账本后,陆远思还没有看过,如今见到陆应的表情却是忍不住眯起了眼睛:“陆大人有什么意见?”
陆应危险地看了陆远思一眼,随后将目光转到了傅承禹身上,问:“殿下怎么看?”
陆应从一进门就提起“平州”,如今又问起傅承禹的意见,显然是别有深意,但傅承禹却好像根本没听出来似的说:“这是王妃的私事,我也不好干涉。”
这意思就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
陆应苍老的面皮抖了抖,正要说话,陆远思便开门见山道:“我与殿下同心同德,陆大人有话可直说,不必如此拐弯抹角的想瞒着我。”
傅承禹还没来得及对这句“同心同德”做出评价,就听见陆应意味不明的冷哼了一声:“你倒是着急。”
“殿下封王多年,却一直在京未就番,如今平州大雨成灾,殿下莫不是记挂着平州百姓疾苦,想要早早离京了?”
即便已经把话说到这一步,陆应也学不会开门见山,他将□□裸的威胁藏在客气地问候之下,这一次陆远思却听懂了。
她突然福至心灵,明白了今日傅承浚说“为了四弟着想”是什么意思。
平州是傅承禹的封地,地域不大又处于荒蛮之地,实在算不得一个好去处,尤其傅承禹的身体情况,别说平州恶劣的环境,即便是去平州的路途他都不一定能熬得过去。
而陆应身为阁老,显然是有能力说服皇帝让傅承禹立即就番的
今日傅承浚想说的便是此事,可陆远思色令智昏,到现在才反应过来,傅承禹一直瞒着自己的究竟是什么。
一时间陆远思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她来到这世上,最不想连累之人便是傅承禹,可最终却还是让他陷入困境,将陆应得罪了一个彻底,反而是傅承禹处处为她着想,不愿因为自己耽误了她的计划。
想到这里陆远思的心便像是被填满了棉花,酸胀松软,她听见傅承禹说:“陆大人抬举了,我一个病弱的藩王,对百姓而言又能有多大用处呢?”
傅承禹的声音成功拉回了陆远思的思绪,她看向陆应:“陆大人这是想和我鱼死网破了。”
瑨王府若是当真和陆家闹起来,说到底还是瑨王府更吃亏些,毕竟傅承禹是出了名的不受待见,而他的身体注定了他在短时间内不能长途奔波,因此陆远思说这话时语气冷得很,倒是陆应有恃无恐,局面像是瞬间翻转了似的。
“何必说得如此难听,远思……”
这会儿陆应拿回了主动权,便再次放缓了语气,他毕竟是千年的狐狸,能“和平”解决的事情就不愿意多吃一点亏,只可惜陆远思没有给他讨价还价的机会。
“都说陆家二少爷文采斐然风度翩翩,不知百姓知不知道这位颇有陆氏风骨的二少爷在王妃回门当日流连花楼,多日未归?陆大人,你确定要和我鱼死网破?”
第31章 封地 陆远思和陆应撕破脸皮,即便……
陆远思和陆应撕破脸皮, 即便是闹得天下皆知,那也是陆家的家事,陆应顶多是得个管教无方的名声, 但陆远成这事不一样。即便傅承禹再怎么不受宠, 他也是大昭的皇子,他的母亲是朝中贵妃, 世袭的勋贵出身,他的王妃回门省亲,陆远成非但不在场, 还去了风月之地, 怎么着也能够得上藐视皇族的大罪了。
退一万步说, 即便是皇帝对陆家宠幸有加不愿深究,陆应也逃不脱御史台的弹劾,春闱在即, 陆远成丢了功名那都是小事,更何况陆应在朝中多年,自然也有政敌, 盯着这首辅之位的人可不止他一个。
这样的把柄送上门来,他们怎么可能毫无动静?
陆应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陆远思无所谓的一摊手。从怀里摸出一张欠条来:“陆大人若是要证据,我这里也不缺, 陆远成的字迹想必你应该也认识,需不需要找人来鉴认一下是不是我造假?这件事情,你可要想好了,夜已深了,大人请回吧。”
说着陆远思毫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究竟是为了几十万两银子搭上自己的为官前途, 还是隐忍一时,大家以后就当做彼此不认识,她相信陆应知道该怎么选。
眼看陆远思三言两语摆平了陆应,傅承禹才说:“你早就想到有这么一出?”
“没有啊,我怎么会知道那老匹夫会用你来威胁我?”陆远思翻了一个白眼,她并不觉得方才陆应的那一番话是在威胁她只要没了瑨王便再也掀不起风浪,理所当然的把傅承禹当成了自己的软肋。
说着陆远思在一旁坐下,她沉默了一会儿,傅承禹见她神色有异,主动道:“你是不是想问平洲之事?”
短短地几日时间,陆远思学会了要将傅承禹当成一尊易碎的瓷器,许多事情竟不敢直接出口,毕竟今日傅承浚提起平洲时他的表情让陆远思印象深刻,生怕一不小心戳到了傅承浚的伤心事。
可如今傅承禹主动提起,倒是叫陆远思有些猝不及防,顿时眨了眨眼睛,笑着看向他:“你……如今不过春末,平洲怎会已经闹起了水患?”
傅承禹咳嗽了两声,他拢了拢身上的大氅,放低了声音说:“平洲地贫,不及下游兖州青州两地,又地势低洼,每年都会作为蓄洪之地,今年雨水更多些,此时闹起水患也不足为奇。”
陆远思这才知道,傅承禹究竟是被分到了一个什么样的鬼地方,他作为皇帝地亲儿子,这封地恐怕还比不上某些宗室,可还不等陆远思发表一下自己的想法,傅承禹就接着说:“即便如此,平洲这比京城好上太多。”
在平洲,他可以远离京城的所有是非,一切都和他没有关系,等到新君即位,他可以将苏贵妃一起接到平洲,天高皇帝远,纵使生活清苦,也比在这京城中饱受陷害好好得多。
陆远思莫名地就理解了傅承禹的言外之意,而说完这句话后傅承禹便紧抿着嘴唇不再开口,他半垂着眸子,握着大氅的手下意识地紧握起来。
“承禹……”陆远思握住他的手,拉回了傅承禹的思绪,他方才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神有些空洞,直到陆远思拉住他时目光才后之后居地聚焦在了陆远思脸上。陆远思说:“这些年你受苦了。”
傅承禹摇了摇头,眼底好像藏着一点星光似的,让陆远思下意识地想把他总是写满了寂寞的眼睛点亮,她想看看这个人眉目如星时是怎样的,今日突然出现在她脑海中那个开朗灿烂的少年该有多耀眼。
傅承禹说:“王妃不必担忧,我留在京城,并不单是因为我的身体,在这里,想要我死的人很多,只要我留在这里一日,他们便能牵制我一日,若是能因此立即去平洲,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话虽如此,但陆远思知道这都是傅承禹安慰自己的话。
首先傅承禹的身体就不一定能支持他长途颠簸,更何况想杀他的人在京城不好下手,在路上难道还不好下手吗?
想到这些年来傅承禹独自一人承受了这些,而如今自己给他惹了一个这么大的麻烦,他却要反过来安慰自己,如此善解人意,一时间陆远思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是她的无能造就了如今的局面,她口口声声说要护着傅承禹,到头来却还要傅承禹来安慰她,这让陆远思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
但在这种时候,陆远思也不敢表现出来,只怕给傅承禹带来压力。
因此她勉强笑了笑,给了傅承禹一个很轻很郑重的拥抱:“早点休息吧。”
陆远思把傅承禹送回房间,一转身脸色便阴沉了下来,她找来墨薏,问了两句盏茗的情况,得知她的情绪已经稳定下来便不再多说,直接吩咐道:“你去一趟燕王府,告诉燕王明日我要见他。”
墨薏的瞳孔有瞬间的缩小,陆远思眯了眯眼睛:“你有问题?”
墨薏赶紧摇头,直接就跪了下来:“奴婢遵命。”
“那就去吧。”
说着陆远思一挥手,她有些疲惫地揉了揉眉心,反思起自己来到这里后都做了些什么,最后得出的结论是什么都没有,这让陆远思的心情有些烦躁,她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既然已经决定跳进这乱七八糟的势力中来,她就不能再一无所知下去。
这么想着陆远思离开房间,找到了盏茗。
她不知道的是,在墨薏离开王府后,一根尾巴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傅承禹第一时间收到消息,他喝下最后一口药,有些讽刺地勾起了嘴角:“这才不过几日,就已经忍不住了?”
说着傅承禹摇了摇头,好像对陆远思的表现颇为不满意——他从一开始就没有相信过陆远思的说辞,半点都没有!
无论陆远思突然大变的性格还是突飞猛进的身手,这些对傅承禹来说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是不是敌人。
仅此而已……
傅承禹手上的药碗咔嚓一声出现一丝裂缝,他回过神来,不在乎地把药碗放下了:“叶三,王妃今日去葳蕤阁都做了些什么?”
第32章 等 对很多人来说,今晚注定是一个不眠……
对很多人来说, 今晚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陆远思和盏茗聊了一整晚,离开时已经五更了, 陆远思却一点睡意都没有, 便想着干脆去校场练练,想起昨日对傅承禹说的话,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过一会儿再去喊他——如今虽然已经开了春,这个时候却还是冷的, 若是因此叫他受了寒反倒不好。
在陆远思看来, 让傅承禹习武只是为了强身健体, 完全没有必要受苦,因此对他的要求十分宽松,理所应当地自己先去了校场, 直到天色完全亮了,她才命人去看看傅承禹的情况,可得到的消息却是是傅承禹已经去上早朝了。
陆远思先是愣了一下, 反问道:“上朝?”
墨薏半夜三更地往燕王府走,自然无处叫车夫, 这一晚上累得脚都快断了,闻言却不敢怠慢, 答道:“殿下院中的人是这么说的。”
“啧,这倒是我倏忽了。”陆远思撩了一把头发,她与傅承禹大婚的这段时间,傅承禹自然是有休沐的,这些天她倒是一直忘了,今天也该重新上朝了。她又想起平洲的情况, 一时有些担忧,便问:“燕王那边怎么说?”
“殿下虽然很惊讶,但同意了与姑娘见面,说是姑娘若是定好了地方,便直接差人去燕王府说一声即可。”
“那就现在,走。”
说着陆远思把长·枪放回去,转身便要走,墨薏脚下发软,心里发苦,可是却什么都不敢说,倒是陆远思顿了一下,率先停了下来,说:“你昨晚也辛苦了,就先回去休息吧,今日不必跟着我了。”
听完墨薏大大地松了一口气,陆远思又想到了什么似的抬起胳膊自己闻了闻,皱着眉头说:“你看我身上有味道吗?”
墨薏一愣,小心翼翼地隔着老远闻了闻,然后谨慎地摇了摇头。
“我也觉得没有,出了这么多汗怎么会没有呢?是不是我日子过得太糙了?要是承禹闻出来了怎么办?啧,烦死了。”
陆远思实在是称不上多精致的一个人,她当年在漠北,碰上战事紧张的时候,小半年不洗澡都是有的,但这会儿住在处处讲究的瑨王府里,陆远思又觉得若是自己五大三粗吓坏了傅承禹可怎么办,一时间十分烦躁地揉了揉头发,像是发泄似的大步往回走,命人准备热水去了。
这样的反应把墨薏看得有些疑惑,她不是要去见燕王么?什么叫“承禹闻出来了”?这和瑨王又有什么关系?
但是陆远思可没有和这小丫头解释的意思,沐浴过后陆远思才慢悠悠地叫来苏执,问他要了一个伶俐的小厮带着出了门——瑨王府里的丫鬟实在是太少,一个顶一个的没有主见,陆远思实在是有些看不上,在这个世界里,她不得不承认还是小厮带着出门办事比较方便。
且不管陆远思的内心又是经历了怎样的一番感慨,她出门时正好是早市最热闹的时候,各式茶点的香气混在响亮的吆喝声里传出来,整条街道都显得生机勃勃。
“唔,就这儿了。”拐过两条街,便是一座颇为不错的酒楼,大早上的没有什么人,那小厮也有些惊讶,他没见过这位新来的王妃,这几日却听了不少陆远思的丰功伟绩,再加上出门前苏执特意嘱咐过,他对陆远思便不再防备,热心地介绍说:“这醉客楼啊虽然不是京城最好的酒楼,但是这地方挑得好啊。这附近的兴宁路普宁路住的都是达官贵人,这地方是上朝的必经之地,若是哪位大人下了朝直接去衙门,一准儿会点这醉客的菜品,一来二去的醉客楼的生意便做得越来越有牌面,若是能在这里订下包厢,可是一件十分有面子的事儿。”
陆远思原本看中的就是这儿的位置不错,又听见这么一番介绍,便开玩笑似的问:“那我家殿下的面子够不够?”</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