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傅承禹的第一反应是那柄 ..
傅承禹的第一反应是那柄还躺在他的众多行李中, 独占了一个大箱子的九环刀,陆远思如今出现在清风寨想必是孤身来的,身上也不像是带了什么大物件的样子, 因此傅承禹一时间有些好奇。
他的嘴角翘了翘, 又被压下去,问:“什么礼物?”
陆远思一看见傅承禹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自己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单手抵在唇边咳嗽了一声,说:“我只带了一个小物件儿, 其他的都在山下。”
说着陆远思从袖子里拿出一只木簪——准确来说, 那簪子的材料并非木头, 也没有金属的光泽,不知是什么材质。
傅承禹平日衣着简单,却都是按着王爷的制式来定的, 陆远思的这只簪子样式简单,一端雕着祥云图,拿起来很轻, 傅承禹觉得有些眼熟,把簪子接了过来, 看着陆远思。
“虽然看着挺简单的,但是这个东西其实另有玄机。”陆远思抓着傅承禹的手, 引导着他在簪子中间按住了一块不易察觉的凹陷,那地方藏在云纹之中,即便是盯着簪子看,若不是懂行的也看不出异常。
“你尖端向着外面,推一下这里,注意我的手法, 这里面嵌了一个小机关,寻常是按不下去的,也是防止误触,就像这样。”
陆远思话音落下,便按下了那个凹点,簪子尖端瞬间被弹出去,寻常人的目光根本无法捕捉,笃地一声没入不远处的柱子,陆远思笑起来,似乎是有些得意。
她摸了一下傅承禹手中剩下的半只簪子,手指向下勾了一下,傅承禹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陆远思的指尖碰到了断簪中间相连的细线,葱白的指尖落下一滴殷红的血液,滴在原本并不显眼的细线上,血液被细线拉开,形成一条细长的血线,然后穿过细线落在地上,被染上血色而显现出地银丝轻轻一颤,抖掉了血色而重新隐于无形,在灯光下根本难以发现。
一切发生得太快,傅承禹直接丢掉簪子,一把抓住陆远思的手:“你在做什么?你不知道危险吗?”
陆远思倒是觉得没什么,随意地耸了耸肩:“一点小伤口罢了,没事,我们先看这个。”
说着陆远思想去拿那半只簪子,却被傅承禹阻止了,他左右看了看,也没找到什么趁手的东西,就从自己刚换的亵衣上撕下了一条细条,给陆远思包扎伤口,让陆远思有些无奈。
“你要是再抢救晚一些,伤口就愈合了。”陆远思往他身上看了一下:“你刚换的衣服,现在我还得再给你找一套。”
“不是你指责我不顾自己的时候了?”傅承禹瞥了陆远思一眼,让陆远思想起自己方才的理直气壮,不免被怼得说不出话来,只能老老实实地任由傅承禹给自己“包扎伤口”。
“这是玄鱼线?”傅承禹捡起剩下的半只簪子,不知按了什么地方,方才扎进柱子的尖端瞬间飞了回来,发出一声轻响撞在木簪上,半截簪子钉进柱子,其力道自然不必多说,若不是傅承禹早有准备,可能要抓不住剩下的半截簪子。
“你认识?”
那簪子绝非普通木头,钉入柱子后竟完好无损,陆远思有些惊讶地坐下来:“听说玄鱼线十分稀少,寻常人根本听都没听说过,这是我花了好大的力气才找到地,这只簪子是一整套暗器中的一部分,剩下的都在山下,等咱们走的时候我再让人送过来。”
玄鱼线吹毛断发,又肉眼难见,是用来制作暗器的最完美材料,而这东西又并不仅仅是指方才那细丝,广义来说,玄鱼楼所制作的暗器都会被统称为玄鱼线,而且据说玄鱼楼的暗器从无重复,它们可能是任何东西,每件都价值千金且有价无市,而陆远思竟然能搜罗一整套,若说她没有花费心力,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陆远思却不知傅承禹心中所想,只是道:“这东西其实没什么大用,你身边一直跟着人,能突破齐盛等人防守靠近你的,即便是有玄鱼线在手也没什么用,但总归是一件武器,你带着也能防身,我也好放心些。不过承禹,你身为当朝王爷,没想到也对这些江湖上的东西有了解。”
“不是我涉猎广泛,”傅承禹笑了笑:“玄鱼楼的暗器从无重复,唯独这只簪子还有其他一模一样的,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这我倒是未曾听说过。”
傅承禹说:“因为这簪子本就不是寻常物件,至于你所说的整套暗器,大概是玄鱼楼的人自己所配的整套头面,也算是另有构思。事实上,这只簪子并不仅仅只是作为暗器,更重要的是,它是作为玄鱼楼的信物,可以凭此要求玄鱼楼做一件事,玄鱼楼从无失手。据我所知,至今为止已出世的簪子都在江湖或者朝堂上掀起过风浪。而我之所以能知道得如此详细,是因为我舅舅就是死在这只簪子之下。”
“苏将军?”可苏将军分明就是病逝的,虽然说这病逝只是个粉饰太平的借口,但这也是朝堂纠纷,怎么轮得到江湖势力插手?
“先不提这些了,”傅承禹避开了这个话题,说:“远思,只有对玄鱼楼有重要恩情之人才会得到这只簪子,你怎么会有这个?”
“我替你寻生辰礼物时便想要这样一个暗器,无意间得知了玄鱼线的存在,经人介绍买到了这东西,若是如你所说,玄鱼楼有如此隐秘,就绝不是我如此简单就能找到的,更不要提得到这只簪子。”
“玄鱼楼的信条是只认簪子不认人,也不参与任何势力纠纷,无论是谁在背后捣鬼,把这簪子间接送到你手中,都不是一件坏事。”傅承禹的手收紧了些,把簪子递到陆远思手上。
陆远思却没接,她握住傅承禹的手,道:“你方才说……苏将军是死在玄鱼楼手中?”
“嗯,间接吧,有人委托玄鱼楼将我舅舅通敌的伪证放在了苏家,此事本就是一桩阴谋,我父皇拿着‘证物’召见了舅舅,当时我身中鸦青蛊毒,巫门峡一败我军损失惨重,父皇早就想收拾苏家,借此发难,舅舅我了保我,也是为了保住苏家百年名誉,称病不朝,没多久就自尽了。”
时至今日,傅承禹已经能很轻描淡写地说出这段往事,他的脸上下意识地带了一点虚伪的笑,陆远思却道:“别笑了。”
傅承禹看向她,轻松道:“怎么了?这么严肃做什么,此事已经……”
“别笑了,”陆远思抱住眼前的人,初次相遇时陆远思只觉得承禹当真是好脾气,永远都是笑着的,却从未想过他的笑容究竟意味着什么,如今她的心放在傅承禹身上,却被他的笑容刮得生疼:“别笑了……承禹,我这个人很迟钝,你如果一直笑着,我会察觉不出来的……”
这是第一次有人告诉傅承禹,他的情绪是需要被察觉的,可他从出生开始,所学的就是如何伪装、如何隐忍,这是在他孤立无援时,永远都不会抛弃他的可怜盔甲,一捅就破。
傅承禹紧抿着嘴,没说话。
“这簪子是送你的礼物,玄鱼楼之事你看着处理,不必顾忌其他。”
或许陆远思并不明白在江湖上,玄鱼楼的承诺意味着什么,但是她并不在意,玄鱼楼在苏家的覆没中推波助澜,无论是不是真正的幕后凶手,陆远思都没有资格评价。
无论是向玄鱼楼讨债,还是利用玄鱼楼的承诺击溃真正的凶手,傅承禹才是做出这个决定的人。
傅承禹的身体很僵硬,陆远思不会安慰人,她只能一下一下地抚着傅承禹的背脊:“今日是你生辰,原本是想做第一个送你礼物的人,讨个吉利,没想到惹了你伤心,我真是……”
说起来,陆远思每次想送傅承禹什么,似乎都会发生点什么意外,这让陆远思有些挫败,但她却没表现出来,只是安慰着傅承禹。
“我没有伤心,”因为陆远思抱着傅承禹的关系,他的脸被挡住,声音有些闷闷的,傅承禹说:“我很开心,真的,你给我的礼物从来都不是什么九环刀和玄鱼线,你给我的……是一束光。”
朝阳从山谷里升起来,第一束阳光挤开堆积的黑云,从窗外照进来,天亮了。
既然傅承禹已经醒过来,就代表着他的身体没有问题了,简单商量过后,傅承禹还是决定尽快离开清风寨。
一来他现在失踪,是清风寨插手后的被动结果,陆应即便是反应再慢,也能很快查到这里,这和傅承禹原本的预料方向截然不同;二来清风寨的当家是陆远思的父亲,即便是傅承禹都说不好陆家父子若是兵戎相见会是怎样的结果。
也因为这一层关系,没有人敢指责清风寨的贸然插手破坏了傅承禹的计划,他们迅速收拾了东西,由于陆远思拒绝和陆清见面,便派了齐盛去与陆清道别,却没见到陆清人,反而是宋巍听说他们要走反应很大,直接追到了寨门口。
“等等等等,你们不能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