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事出反常必有妖
宫明已经顾不上去管别的，对着枪声的方向连开数枪。
但是没有打中一个人。
接着就是由远而近的摩托车声，枪声也变得密集起来。
没有受伤的地下党同志快速撤离。
岳伟民第一个带头冲进了小院，看到李方的瞬间，他的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这些都被手下人看的一清二楚，然后在长沙的街头，就出现了这样一幕。
岳伟民坐在摩托车上，怀里抱着李方一个劲的喊着——老三，你挺住啊。
摩托车上的士兵不顾一切的拧着油门，同时伴随着大声的喊叫——快让开，快让开。
之后到达医院，浑身是血的李方，被岳伟民抱着冲进了医院大门，声嘶力竭的喊着医生。
手术室的灯很快亮了起来，军统的八大金刚陆续赶了过来。
其中之一的贺之诚更是在询问了一些情况之后，直挺挺的跪在了医院门口，双手合十，也不知道在向哪一路神仙祈祷，但虔诚的面容，还是让很多士兵也跟着一同跪了下来。
这一举动让很多护士都红了眼眶。
一时间，李方的大名，从医院飞向了国民党军统局的各个地方，最后甚至惊动了戴笠。
当戴笠的车停在医院门口之后，走廊里已经站满了军统大大小小的各类头目。
戴笠梳着大背头，军装崭新，皮鞋擦的锃亮，眼神之中满是不可捉摸的神色。
在看到门口的贺之诚时，颇为赞许的点了点头。
这一刻，不管李方最后能不能被救治过来，但军统这些人的表演，已经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
戴笠看着走廊里的这些人，有的能叫上名字，有的叫不上名字，但此时在他看来，军统的凝聚力前所未有。
而那些没有跟李方见过面的人，此刻心中都有了一个主意，倘若日后还能见到李方，必定要结交一番。
躺在床上的李方现在并不知道，就因为自己受伤这件事，他成为了军统内部人员在戴笠面前表演的一个绝佳契机。
是的，所有人都是为了利益，才赶到这里。
至于李方的死活，其实真正关心的人有多少，恐怕只有他们自己清楚。
岳伟民看到戴笠的那一刻，扑通一声跪倒在戴笠面前，捶胸顿足道：
“局座，这都怪我，没有护住自家兄弟。”
戴笠屈身扶起岳伟民。
“怎么样？他伤的重么？”
“不知道，子弹从后背打进去的，流了很多血，进去的时候心跳都弱了。”
岳伟民说的是实话，他是真的不想自己的兄弟死掉。
倒不是他爱才，而是这么好的合作者一旦死掉，那么自己岂不有些寂寞？
岳伟民有自己的骄傲，在军统的这些年，能让他高看一眼的，除了戴笠本人没有第二个，但是李方的出现，让他刮目相看，在背地里有很多次都是吃瘪在这个老三身上，但是自己却抓不到一点点把柄，这让他对李方越发的感兴趣了。
此时李方如果死掉，他是一万个不愿意，因为他跟李方还没有分出个高下，他不甘心。
一个小时，两个小时，三个小时，四个小时……
当手术室的门打开之后，走廊里的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长长的走廊中针落可闻。
医生缓缓摘掉口罩，拿掉手套，径直走向戴笠，在戴笠耳边轻声说了几句便走开了。
戴笠给了岳伟民一个眼神，岳伟民会意，掏枪站在了手术室门口。
然后手术室的门被再次关上。
之后走廊里的人们陆续散掉。
手术室里，只有戴笠和刚刚醒来还躺在病床上的李方。
“你应该认识我？”
“认识。”
“能惊动你，看来事情已经很严重了。”
“不错，我来这里不止是为了看你，重要的是那件事，而不是你这个人。”
“只要我没死，那件事就还有希望。”
“以后接受我的直接领导，不用听命于别人。”
“那八大金刚呢？”
“你跟他们一样，但不受他们的约束，有事直接跟我汇报。”
“好，这种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至于外面那些诱饵，恐怕也是个不小的麻烦。”
“浑水才好摸鱼，分的太清反而没有了机会。”
“关于蝴蝶，你知道多少？”
“只有代号，其他的只是一些零星的痕迹，没办法成为线索。”
“你有什么办法没有？”
“有。”
“说说看。”
“等。”
“好。”
戴笠出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但是没人知道他和李方的谈话内容，包括岳伟民。
但是岳伟民心里明白，这一次的见面不同寻常，而老三在军统的地位，已经不亚于自己，甚至在暗中高于自己。
岳伟民对于自己的不知道，他不敢问更不敢说。
李方出院已经是一周之后了，回到自己的办公室，他照旧让人送了一大堆的各类报纸来看。
悠哉的哼着小曲儿，仿佛没有发生什么事情，只有隐隐作痛的伤口，让他在看报的时候更加的仔细。
可暗流的涌动，从来不会因为某人而停歇，三天之后，一个消息传到了李方的这里。
晋吞死了！！！
“知道是谁干的么？”
岳伟民的问话很直接。
“难道你觉得我会知道？”
李方皱着眉头，却没有给他一点面子。
“这个人你知道。”
岳伟民再次开口。
“谁？”李方直直盯着岳伟民说。
“陈涟云！”
岳伟民说完之后也直直的盯着李方。
“不可能，那个女人已经死了。”
李方说的斩钉截铁。
“老三，这些东西是刚拿到的，你看看。”
岳伟民掀起桌上的报纸，露出三张张照片。
晋吞坐在办公桌后，眉心的位置挨了一枪，但脸上的表情却是惊骇欲绝。
另一张照片是陈涟云，穿着旗袍的样子很是俊俏。
第三张照片是陈涟云的侧面，但是能完全看清脸。
“这个女人，你我都见过，难道你不认识她？”
岳伟民几乎是咆哮着说出来的。
“这确实是陈涟云，但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李方只能装傻。
“那你告诉我，被你秘密处决的那个女人，怎么会活生生的出现？还杀了晋吞？”
岳伟民甚至开始怀疑，这个世界上到底有没有鬼。
李方说不出来，他不知道这些照片从哪里来的，更不知道在自己受伤之后，还出现了别的什么事情，毕竟那个时候他要先保命，很多消息也无法第一时间获取。
在这个豺狼遍布的地方，他时刻都有一种，天上一昼夜地上五百年的错觉。
更别说是在医院待了一周。
“这件事情必须查清楚，我知道你现在肯定手头上还有别的线索，我也不跟你绕弯子，发动你的一切能量，帮哥哥一把，如果局座怪罪下来，那可不是你我能承担的，你明白么？”
岳伟民对事情的悲观程度远远出乎李方的预料。
共事的这些年，他从未见过岳伟民这么惊慌失措过，甚至在某个瞬间，他都觉得眼前人不是岳伟民，而是一个跟岳伟民长相相似的替身。
以前的岳伟民可是号称钢针的存在，见过的大风大浪绝不比自己少，何以这一次如此的惊慌失措？
那么只有一个原因，这一次的事情触及了戴笠的逆鳞，那么这个逆鳞到底是什么呢？
李方在离开岳伟民办公室的时候，已经决定先去见一次宫明。
毕竟他现在是川羌康地下工作的领导者，这个消息虽然不能直接告诉宫明，但是他有自己的办法，让宫明相信他传递的情报。
不过，在李方离开的时候。
军情二处截获了一份电文。
只是电文的内容很奇怪，看起来就像是在拉家常一样。
这一切很快就被逐级报告，最后出现在了中统的负责人办公桌上。
“今天上街买菜的时候，在老地方的菜摊上看到了老李，这个鬼机灵这么大岁数了，还要调戏我，这杀千刀的没个正经，看起来人五人六的，连点香菜都不舍得给我，以后再也不理他了，本来就心情不好，这不是往我枪口上撞么，长一双三角眼，一看就不是个好东西。”
看这份电文的人脸色阴沉，扣起来的指关节重重的敲击着桌面。
然后拿起电话。
“叫胡山进来。”
进来的胡山拿起粉笔，在办公桌旁的黑板上，把电文工工整整的抄了一遍，用的是正宗的楷书，一笔一划。
“老师，这些东西没有什么特别的，都是些拉家常啊。”
胡山不解的看着自己的老师。
“这世上就没有无缘无故的事情，而且这样的东西出现在电文里，这本身就很不寻常，事出反常必有妖。”
“老师，我觉得第一句话没有用。”胡山开口。
“没用的就擦掉。”
“好的。”胡山擦掉了第一句话。
“最后半句也没什么用。”
胡山再次开口。
“那就再擦掉。”
“好的。”
胡山再次擦掉。
“有些字我觉得也没什么用。”
胡山说着又擦掉了几个他认为没用的字。
现在的黑板上别说信息，就是语句也开始变的不通顺起来，甚至已经到了没法阅读的地步。
被胡山称作老师的人紧紧的盯着黑板，而胡山再一次开始擦掉一些字。
在擦掉“杀”字的时候，突然被老师叫停，他看到老师的脸上有了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