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战后
略微有些粗暴的对待让炽煌皇帝勉强睁开了双眼。
虽然残破的心脏正顽强地再生着，但再这样失血下去，毫无疑问只有死亡一途。
甩开无谓的思考，它看向身旁。
自己的孩子，乾，也同样浑身是血的躺在附近，九黎就在他的身旁，再远些则是已经从兽化恢复过来的罗和胧月。
这是怎么回事？
还没来得及思考，一个身影出现在他眼前。
那是身着白色连衣裙的美丽少女。
;……咳咳……你是？炽煌皇帝忍着疼痛出声问道。
;啊啊，你是第一次看见我真正的样子吧，不过没差，乖乖躺好就行了。尽管感到疑惑，但炽煌皇帝对对方的身份也猜的七七八八，尽管在被贯穿心脏后就昏厥了过去，但本能中，他还是感知到了庞大的真气，也就是魔力。
除去矗立在远处的格列奥乌斯的话，只有那身披长袍的女性有这般力量。
而面前的这位虽然相貌有些出入，但那股气场他不会认错。
察觉到玉开始凝聚魔力，他不禁感到惊讶。;难……难道阁下打算……
;吵死了闭嘴，还有，你很碍事，稍微让开点。玉之后那句话是对另一人说的。
他这才察觉到自己的左侧有一个人在。
这也难怪，因为那个人正缩着身子，好像在害怕些什么一样，微微颤抖的样子似乎是在抽泣，但没有发出太大的声音。
玉看着这样的玲珑皱了皱眉，感觉自己看走眼了一般：;啧，要哭就哭，要不就别哭，难看死了。
听见这句话的玲珑身子大大地颤了一下，连抽泣声都变得更小了些。
她不曾抬头看向躺在地面的任何一人，但也不愿离开半步。
深感烦躁的玉咂了下嘴，最后还是决定不再多说什么，开始咏唱魔法。
;复原。
说是咏唱，也仅仅是短短两个字罢了。
接着，名为奇迹的现象便在皇帝的面前浮现。
明明无比残破的身体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恢复，就连残破的心脏也变得红润，然后被其他血肉所覆盖，简直就像——
时间倒流一般。
;好，这样就行了。大功告成的玉一刻不想多留般站起身，但她最后还是没有迈开脚步，瞥了眼玲珑后，若无其事地说道，;那小子虽然挺惨的，可能会有什么遗留问题，但至少不会死。
她指的应该是乾吧。
;感激不尽。该说不愧是炽煌皇帝吗，尽管脸色还是相当苍白，但已经可以支起身子正常对话了。
玉无视他，向格列奥乌斯走去。
;在那场激战过后竟然还能施展出这种程度的术法吗……究竟有多强大的力量啊。皇帝看着玉的背影喃喃道。
而这句自言自语被玉捕捉到了。
她微微侧过头：;不知道会比较好哦。
随后不顾皇帝露出的微妙表情，自顾自地继续迈开脚步。
但就在途中，她被一个虚弱的声音拦了下来。
;……玉大人……
玉的脚步越来越慢，最后还是停了下来。
她叹了口气，转向旁侧。
那是躺在胧月旁边的西斯提亚，与其他人一同被玉施以了治疗。
身上的衣服残破不堪，白皙的皮肤展露无疑，令人不知该将视线放到何处，但这也说明了她经历了何种过分的对待，命悬一线这点毫无疑问。
;我不记得有跟你这么熟啊？
面对玉不带任何善意的问题，西斯提亚反倒露出笑容。
;您果然是玉小姐呢。
;……你这是在挖苦我吗？
;不……只是做个确认罢了……又被您救了。
;每次看见你都是这幅快死的模样呢，能不能稍微让人省点心？玉露出讽刺的笑容说道。
即使如此，西斯提亚还是面露微笑：;是，劳您费心了。
感觉再逗弄下去也只是自找无趣的玉再次叹了口气：;你……算了，没事就好。
西斯提亚放松微微绷紧的身子：;玉小姐还是一如既往温柔……
;想死一次？
西斯提亚只是恬静地笑着没有回应，片刻之后，她再次开口。
;如果玉大人在这的话，也就是说……那位大人也是……
;……谁知道呢？玉故意用模棱两可的话语回应。
;是吗……虽然这么回答，但西斯提亚没有露出失落的表情，反而增添了些许光彩，;虽然有很多事情想问您，但是……现在不是时候呢……
;知道就快给我躺下来。
;玉小姐果然很温柔。
;啧……
察觉到再这样下去玉可能会暴走，西斯提亚及时收手了。
人类就是这样，一直想见面的人突然出现在自己的面前，明明憋了许久的话语却仿佛全部忘却了一样，只能呆呆地看着对方。
在她的视线前方，那名灰铠骑士正背对着自己。
尽管铠甲的颜色、外形还有名字都不相同。
但那个背影她不会再认错。
;玉小姐。西斯提亚慢慢躺下身子休息的同时出声道。
;干嘛啦。
;以后请务必一起来依鲁瑞特恩——我们的城市游玩。
仅仅是这么一句邀请。
沉默了许久后。
;……哼。玉冷哼一声快步走开。
而另有一人来到西斯提亚的身旁。
;没事吗？真的没事吗？真的不要紧吗？西斯提亚看着几乎要贴上来的友人担心的脸，在心里苦笑了一下。
果然，比起你，我还是不行啊。
;没事哦，安洁。西斯提亚回应道，;比起这个，我想跟你说件事。
尽管身后传来了脚步声，格列奥乌斯仍凝视着远方的天空。
;主人。
没有回应。
;主人？
玉第二次出声后，格列奥乌斯才反应过来般。
;怎么了吗？
;是，依照您的所求，把重伤者们都救治了。
;那就行。
对于渴求着未来，并存活下来的人们，没有必要看着他们白白死去。
;那么，主人您有心事吗？玉迅速切入正题，格列奥乌斯走神的样子并不多见。
尽管预定是之后要告诉玉的消息，但她直接猜到这一点令格列奥乌斯有些吃惊。
玉则是自豪地挺起了小小的胸脯。
作为敬爱的主人的魂灵，不知道主人在想什么就是最大的失职。
她这么认定。
格列奥乌斯在头盔底下露出苦笑。
;之后会告诉你的。格列奥乌斯回应道。
;我明白了，您的心情看起来不错呢。
;透过头盔？
;那是自然，掌握您的情绪波动是必要的。玉叉起腰。
;嗯……该怎么说呢。是真的心情不错吧，格列奥乌斯无意识间揉了揉玉乌黑的发丝。
;算是找到了目标和乐趣吧，本来是打算直接把它们全部除掉的，但现在我改变主意了。
;……是跟那个女性堕魂有关吗？尽管因为格列奥乌斯的动作而陷入红着脸颊怅然若失的状态，但还是很快反应过来。
格列奥乌斯点点头，收回手。
玉有些留恋地看着格列奥乌斯，但还是换上正经的表情：;那时候，那个堕魂给人的感觉很奇怪——或者说，有些熟悉。
;是吗，那就更有意思了，陪他们继续走下去吧，直到最后。格列奥乌斯抬起头，似乎看着天空中的某处。
;我明白了，不论如何，我都会永远追随主人。格列奥乌斯点头回应玉的话语。
不过下一刻。
;但是在此之前，主人，有两件事情需要您处理一下。玉出声说道，是错觉吗，声音略微有些冰冷。
格列奥乌斯困惑地看向周围——没必要，对方就在自己面前。
蔻儿身上沾满泥土和血污，但应该经过玉最低限度的处理了，并没有什么大碍的样子。
双手大剑似乎被她放在了一边，然后就笔直地朝格列奥乌斯走了过来。
格列奥乌斯静静地等待着她接近。
;格列奥……但在到达触手可及的距离后，蔻儿反而停下了脚步。
;格列奥……声音带着哭腔，;格列奥……真的是格列奥……格列奥没有丢下我……
似乎精神临近崩溃，还差一步就无法挽回般，蔻儿像是在呓语着。
她向着格列奥乌斯伸出手，但就在即将触碰到格列奥乌斯的铠甲的前一瞬，就触电般缩回了手。
格列奥乌斯轻轻耸了耸肩。
;蔻儿。
印象中被直呼姓名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这么想着的蔻儿不禁颤了一下身子。
;呼吸的频率过于急促，没有正确地判断实力差距，精神状态容易受创，攻击也毫无章法而言……
格列奥乌斯每说出一个缺点，蔻儿就将身子缩得更小了一些，也慢慢向后挪动着脚步。
;但是。格列奥乌斯伸出手，轻轻拉住蔻儿纤细的手臂。
;你坚持到最后了啊。
蔻儿猛然抬起头，这也能让格列奥乌斯看见她已经哭肿的眼睛。
作为她最后精神寄托的自己在面临危机的时候让她感到恐惧了吧。格列奥乌斯反省着。
;前面说的那些，之后再加油改进吧。格列奥乌斯尽可能以温柔的声音说道，同时动手把蔻儿凌乱的银发理顺。
;……之……后？
格列奥乌斯无言地点了点头。
蔻儿任凭格列奥乌斯抓着自己的手臂，用另一只手用力地抹了抹眼睛，然后点了点头。
一旁的玉无奈地叹了口气。
就在这样的氛围下。
;……打扰三位真是万分抱歉，皇帝陛下有战后布置要知会各位一声，当然，可以不必勉强到席，只是……朱雀旗将军一脸尴尬地说道。
;那，蔻儿，你去吧。格列奥乌斯抬起一只手示意朱雀旗不必过多言语，然后向蔻儿说道。
蔻儿点头回应，跟在朱雀旗将军的身后。
;两旗的将军阵亡，士兵死伤近三成，余下的将领也大部分重伤，就连皇帝本人的状况也不乐观吗……我们是不是插手得稍微晚了些。格列奥乌斯看着商讨中的人们轻声说道。
;是吗？我觉得没差别哦。玉不在意地说道，;从那堕魂撤退的那一刻开始，在远处的三个传送魔法阵也停止运作了，如果是这个国家的话，总会有办法的吧。
格列奥乌斯发出一声沉吟代表回应。
说是战后布置，身为盟军的格列奥乌斯和安洁莉娅双方应该只是旁听的角色，对安洁莉娅那方来说，这个战后布置可能是卖人情的机会，但对于格列奥乌斯来说无关紧要。
毕竟之后就要马上离开这里。
会议进行得出乎意料地快，不想在格列奥乌斯身旁以外的地方多待的蔻儿快步赶了回来。
伴随着某位少女的视线。
;玲珑。察觉到玲珑的视线的炽煌皇帝轻轻开口道。
;……是，父王大人。玲珑慢了一拍才回应。
;接下来交给你母后就行了，别看她那样，她对军队的把控不亚于我。
;可是，父……
;所以，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
玲珑身子微微颤了一下。
原先活泼的样子不见踪影，现在就只是只受惊的小动物。
;事到如今，我说我没有责怪你，你也不会相信的吧，既然如此，那就变得更强吧，把这次，下次，以后的责任都担负在肩上。炽煌皇帝这么说完，不等玲珑回应，就轻轻推开她。
;父王大人……玲珑不禁将视线移向其他人。
乾和九黎还是紧闭着双眼。
胧月已经清醒过来，那双漂亮的黑色眼瞳紧盯着她。
;我……
打断了玲珑话语的，是胧月露出的微笑。
真是幼稚啊。
玲珑不禁自嘲。
然后她轻轻吐出一口气，背对着炽煌皇帝宣言道：;父王大人，在战场上再会吧，到那时……
直到最后，她都没有勇气回过头看向自己的家人和好友。
但目前这样就够了。
玲珑向着目标迈出脚步。
;格列奥。恢复冷静的蔻儿换上原先面无表情的样子，搭话道。
;他们打算让炽煌皇后和另一个将领来指挥军队反攻，逐步夺取失地。
她将所有的内容压缩后简述。
;唔，对于我们，他们没有要求吗？
;没有。
;那再好不过，没有留在这里的必要了，一会去告个别就离开吧。格列奥乌斯刚说完，就发现蔻儿吊起一边眼角。他顺着蔻儿的视线看去。
玲珑刚好到达自己的身前。
;恳请！让我，跟着诸位！感觉过于用力而有些破音的话语，语序也有些奇怪。即使如此，也是玲珑下定决心的表现。
尽管意料之外，但格列奥乌斯没什么反应。
代替格列奥乌斯回答的，则是玉。
;想跟就跟吧，不过我们不会管你的。
;这样就行了，感激不尽！
;你明白我的意思吗？就是你是死是活对我们都无关紧要哦？
;是！我明白！
面对顽固不已的人，玉连挖苦都嫌麻烦，别开视线后不再理会。
将这态度理解为默认的玲珑再次以惊人的气势低头：
;请各位多多指教！蔻儿一脸微妙的表情，玉没有回应，格列奥乌斯只是耸了耸肩。
;跟着也没……
;在此之前，主人。玉罕见地打断格列奥乌斯的话语，;您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
格列奥乌斯的疑问很快就得到了解答。
又有一人走近他们。
残破的铠裙也无法折损的美貌，倒不如说这样更增添了些许格外风采。
安洁莉娅在格列奥乌斯面前站定。
然后两人相对无言。
最先打破这份沉默的是格列奥乌斯。
;……请问，有什么事吗？
;请摘下头盔，让我向您道谢。安洁莉娅直接开口道。
;……为什么？
;因为您救了我的性命。
;不，我的意思是我为什么要摘下头盔。
;因为我想看。
;……
蔻儿因为第一次看见格列奥乌斯不知所措而感到惊讶，玉则是别过脸。
;我拒……
;务必，请您，摘下头盔。安洁莉娅的视线仿佛有威力一般，笔直贯穿了格列奥乌斯。
在玉显露出真貌的那一刻，就没有隐瞒的必要了。
不过之后不免会被追问吧。
格列奥乌斯不禁露出苦笑，耸了耸肩后，将手覆在头盔前。
头盔化作粒子散去。
下一刻。
格列奥乌斯感觉到自己胸前受到了小小的冲击。
金色的发丝虽然凌乱，却不失美丽。
安洁莉娅将自己全身的重量委以格列奥乌斯，双手紧紧环绕住他的腰间。
;不会，再让您离开了。
她流着眼泪，带着笑容，轻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