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如此甚好
“女子卑弱第一，古者生女三日卧之床下，弄之砖瓦，卧之床下，明其卑弱，主下人也。二少奶奶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么？”董嬷嬷手持戒尺坐在顾小小对面严厉的问道。 顾小小五更就起床梳洗然后给苏夫人请安回来就被董嬷嬷拎过来上课。 五更啊！五更是什么概念呢？大概是凌晨三点左右，顾小小前世活了二十几年也没见过凌晨三点钟的月亮，穿越之后她算是见识了。 对，三点，她比太阳公公上班都早。 “二少奶奶，老身我问你话呢！” 理解嘛，倒也不是很难。 顾小小想了想，说道：“就是说，女人要谦卑以柔弱示人，生了孩子第三天要睡在床下面玩儿砖瓦？” 这是古代坐月子的方式么？ 董嬷嬷说道：“错了，请二少奶奶把手伸出来。” 顾小小苦着脸问道：“嬷嬷，能不打么？罚点儿别的不成么？” “那就罚二少奶奶不许吃午饭。” 顾小小一听，立马乖乖伸出手挨了一板子。 董嬷嬷说道：“刚才那段话的意思是说，女孩子出生三日以后就让她睡在床下，拿砖瓦给她做玩具，表示女子应该不辞辛苦劳作，睡在床下是让她谦卑，始终卑微示人待君，不可僭越。” 顾小小心道：托生到古代做女人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 “二少奶奶记住了么？” 顾小小反问道：“刚才那句话是嬷嬷说的还是谁说的？” “是东汉班昭所撰写的《女戒》所书。” 班昭？ 顾小小感叹道：“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二少奶奶说什么？” 顾小小忙道：“没什么，小小记住嬷嬷的教诲了。” 董嬷嬷说道：“我口渴了，请二少奶奶帮我倒一杯茶。” 顾小小拎起桌子上的茶壶就往茶杯里倒，董嬷嬷拿起戒尺拍在她的手背上喝道：“错了！” 董嬷嬷拿起茶壶亲自示范给顾小小看，“二少奶奶记好了，茶七饭八酒满，斟茶不可斟满，七分为宜，敬茶时，右手持杯，左手托杯底，双手奉上为敬，持杯时切记不能握杯口，且奉茶需有先后，顺序不能错，先长后幼，先尊后卑，先客后主，放置茶壶时壶嘴不能正对着人，这是非常不礼貌的，还有，放茶杯时，杯与杯垫不能碰撞发出声音，您记住了么？” 顾小小听的蒙头转向，那一字一句单独拿出来她好像都能明白，可是这一大串话连起来她就听不懂了。 哪只手拿杯子来着？奉茶顺序是什么来着？ 顾小小感觉这一套玩意儿跟自己最讨厌的数学一样，公式背的滚瓜烂熟，但是一到往题里套公式的时候就懵圈了。 不都是喝茶么，端起杯子往嘴里喝不就完了么，干嘛这么为难自己呢？ 这不是没事儿找事儿么。 反正董嬷嬷这一堂课上下来顾小小感觉自己好像被扒了一层皮似的，她本来就生病还没好利索，这一顿折腾之后她感觉自己感冒更严重了。 莺燕端来一碗又苦又酸的药汤给她，然后说道：“小姐快把药喝了。” 顾小小看着那棕黑色的药汤就觉得口里发苦，“有没有西药？ 莺燕大惊失色：“西药？不行，不行，那是害人的东西，我姑舅老爷家的四表姐家的小儿子就是吃了洋人传教士给的小白片吃死了，小姐千万不要迷信洋人的东西，他们都是妖怪，我听人家说，他们还会把活人的肚子剖开说是什么做什么实验？” 顾小小无奈的说道：“迷信？有比跳大神还迷信的么？” 莺燕严肃的回道：“小姐千万不可亵渎神灵，会造报应的。” 顾小小哈哈大笑，笑的眼泪都快出来了，莺燕却被她笑的莫名其妙，有些不高兴的说道：“小姐真是的，笑什么呀。” 顾小小抹了抹眼角笑出的眼泪说道：“没什么，就是觉得我的莺燕很可爱。” 莺燕摸了摸顾小小的额头然后一脸担忧的说道：“小姐一直高热不退，还莫名的傻笑，有可能真是魔怔了，不如请个萨满来给您驱驱魔。” 清朝皇庭对萨满教很尊崇，随着清朝灭亡萨满教也渐渐消失了，但是在东北地区还有很多人家供奉出马仙，这个出马仙就是萨满教的延续，萨满教相信万物有灵，动物也能成仙，比如狐黄白柳灰五大仙家分别是狐狸，黄鼠狼，蛇，刺猬和老鼠修炼成仙之后被人供奉祈求家宅平安的。 顾小小前世就生长在东北那片广阔的黑土地上，自小听着胡三太爷和胡三太奶的神话故事长大的，所以才会知道这些。 虽然她也很想见识一下失传已久的萨满跳神表演，但是她实在难受的要命，现在只想吃上一片布洛芬然后好好睡上一觉。 不是她不相信国粹中医药，而是她实在喝不了苦药汤，喝了必吐，能吐出苦胆的那种。 唉～也不知道现在有没有人发明出来布洛芬，顾小小只觉得头重脚轻昏昏欲睡，莺燕扶着她在床上躺下，然后给她喂了一杯水。 既然无药可吃，那就只能多喝热水了，这玩意儿能够治疗感冒痛经咽喉肿痛，驱寒去火排肠毒，亲测有效。 顾小小迷迷糊糊的睡着了，没多一会儿就汗出如雨打湿了枕头和被褥，莺燕用手巾帮她擦了身子换了床褥，然后她又睡了一会儿，再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苏九辰正坐在床榻边一脸担忧的看着她。 顾小小连忙起身，刚抬起脑袋来就感觉两眼冒金星，苏九辰忙说道：“躺着，不要乱动了。” 顾小小吓怕了，她真是怕自己一不小心又触犯了什么规矩，所以才会这么紧张。 “大伯怎么会在这儿？” “我下了朝就过来了，莺燕说你不肯喝药，我就托熟人买来了一些西药。”苏九辰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纸包然后展开，里面装着五颗白色的小药片。 顾小小有些怀疑的问道：“这玩意儿对症么？” “洋人传教士说这个药片可以包治百病。” 顾小小心道：包治百病的只有保健品。 可是人家苏九辰花了心思又花了银子好不容易倒腾来这么几颗小白药片，不吃的话显得她很不知好歹，何况苏九辰的表情就像一只等待主人夸奖的二哈，顾小小实在不忍心拒绝，于是从纸包里捏出一小粒药片放到嘴里囫囵咽了下去。 没什么怪味儿，口感有点儿像面起子，这东西要是能治病那真是烧高香了，但是也不能怪苏九辰，实在是现在这个年代好西医实在难找，大多数都是些江湖骗子。 顾小小这边刚把药片咽下肚，苏九辰就邀功一样急切的问道：“如何？觉得好一点没有？” 顾小小觉得好笑。 就是仙丹也没有这么快就显灵的啊。 虽然如此，苏九辰对她的关心还是很让她很感动的，于是故作惊讶的说道：“真灵嘿！吃上就不难受了！” 苏九辰欢喜的像个孩子，“太好了，我原本还担心那洋鬼子骗我，竟然真像他说的那般灵验，改日我再找他买一些放在府里备着，谁有个头疼脑热了也吃上一粒，这可比那中药汤子方便多了。” 顾小小连忙拦住他，“这中医讲究辨证论治，西医也要对症下药才行，这药是凑巧对了我的病症，所以才有效，用在旁人身上就不一定有用了，吃药可不能像吃饭那么随便，吃反了是会要命的，生病了还是要请大夫看了再吃药才行。” 苏九辰想了想说道：“那剩下的这些药你留着，再难受了就吃上一颗，如果还需要，你就差人去告诉我，我再去买。” 顾小小客客气气的回道：“多谢大伯了。” 两人又相对无言的静坐了一会儿，顾小小觉得浑身不自在，可是苏九辰好像完全没有要走的意思。 又过了一会儿，苏九辰开始自己给自己刷存在感，“你渴不渴？我给你倒点儿水？” 顾小小摇头。 “你热不热？我去把窗户打开透透气？” 顾小小又摇头。 等苏九辰实在找不到什么理由留下来了之后他才十分不情愿的起身对顾小小告辞。 看着苏九辰往门外走，顾小小感觉空气都通畅了很多，可是苏九辰走了两步又折返回来，他从怀里掏出一本书放到顾小小手边说道：“这本书你上次没有看完，所以这次我就顺便带来了，你留着看，不着急还给我。” 顾小小一看，原来是上次在他书房里看过的那本《弗兰肯斯坦》，她这几天一直惦记着这本书的结局，于是高兴的收了书对苏九辰道谢。 苏九辰从新跟顾小小告辞，可是走到门口他又站下了，然后回身愣头愣脑的对顾小道：“那个，书，还是要还的。” 顾小小一愣，回道：“好的，等我看完了就马上让莺燕送还给大伯。” 苏九辰把手收进袖子里绞着衣袖说道：“这书很宝贝，别人经手我不放心。” “哦，那我亲自去还给大伯就是了。” 苏九辰红着脸回道：“如此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