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鲛记

  救人要紧……

  覃珂心中反复默念着，希望自己能够专注一些，只可惜脑海当中全然回荡着的都是醒来后该如何面对姜若曦这张脸……

  最后，残存的理性还是战胜了她别扭的心，覃珂小心翼翼地给姜若曦渡气，而一面则是颤抖到根本无法用力的手……

  一次两次，三次……

  眼下是众目睽睽，所有宫人都像是瞧见了什么稀罕事一般，盯着覃珂重复对姜若曦做人工呼吸。

  与此同时，亓元春也缓缓醒转过来，他双手抵着甲板，慢悠悠地被宫人扶了起来，醉意已经消散了许多，而这个时候，他所见到的场景却让他陷入了迷惘和愤怒之中。

  当着他的面，覃珂居然在亲别的男人！

  “咳咳咳……”

  姜若曦终于有了意识，覃珂停止来自己的动作，只见他猛地往地上吐了一口水，整个人几乎都在放空状态，微微抬起眼，却见到了覃珂的脸，他没有说话，也没有一丝表情，而是将目光放在了她伤口泛白的手臂上，再一次皱紧了眉头。

  亓元春看着眼前的场景，再一次暴怒，他推开来两人之间原本的距离，狠狠瞪着覃珂，“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这质问的口吻，怒得颤抖的脸颊，活生生便是在告诉覃珂，除了他之外，她怎么能去对别的男人这样？

  “太子殿下，您知道您在说什么吗？”

  覃珂终于还是忍不住了，亓元春的幼稚、无理取闹，如今已经伤害到了她，若不是看在从小一块儿长大，他又是太子的份上，覃珂早就已经把话挑明了。

  择日不如撞日，既然今天发生了这样的状况，覃珂心想索性就将事情一次性说明白了，也好过互相折磨。

  这一次她不会再给亓元春一点反驳的机会。

  “从小到大您都对我有意见，一直都捉弄我，嘲讽我，惹我生气，这些我都可以让着，诚然我敬您太子殿下这个身份，谁让您天生投胎便比旁人快一步，有着至高无上的地位呢？”

  覃珂冷笑了一声，目光已然正视亓元春，丝毫没有要低头的意思，又接着说道：“但今日之事，您可知道搞不好会出人命的，是啊，在您眼里，人命根本就是不值一提的东西，因为您从来不知道生命是应该被认真对待的。”

  “你……”

  亓元春不知道覃珂会如此对自己说话，一下气势便弱了下来，然而还来不及反驳什么，覃珂又接上了自己的话。

  “太子殿下，您已经不小了，也该为自己做打算了，难不成您还想要一辈子浑浑噩噩，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你我之间的恩怨，我早就已经同您说清楚了，我知道您心中有气，那么尽管对着我撒便是，我毫无怨言……”

  只可惜啊，亓元春根本不知道分寸，还总想着牵扯连累到其他人。

  覃珂看了一眼姜若曦，略有些抱歉。

  “如今气也撒了，人也打了，落水的落水，受伤的受伤，难道还不够吗？”

  她看着亓元春的眼睛，却见本来就湿漉漉的脸颊上滴下了泪水，可她还是得一横心，将话继续说明白，“太子，您的人生便是迎娶太子妃，好生替主上治理天下，往后一心为民，可是您现在的所作所为与寻常人家的孩子又有什么分别，甚至比他们更加幼稚更加可笑，太子，不是人人都像您一样好命的，您既然拥有一切，为什么不能成熟一点？”

  覃珂同亓元春说了这么多话，便是不希望继续看着他这样下去了，丝毫不知悔改反而变本加厉。

  “今日之事到此为止，还望以后太子殿下能够收手，放过你，也放过我。”

  这话着实让人寒心，原本覃珂还想着，若是亓元春能够想明白，那么他们即便是回到过去，也不是不可以，然而亓元春此刻的一举一动已经彻底超出了她的想象，她实在不知道若是放任下去，会有什么样的局面发生，倒不如快刀斩乱麻，赶紧划清界限。

  他许久不曾说话，好像是在思考覃珂所说的那些话。终于，他还是绷不住了，质问道：“你就这么讨厌我？”

  覃珂也没有说话，用沉默来回答了亓元春这个问题。

  “好啊，好啊……本宫明白了。”

  亓元春心死，哪里还会说别的，当下只想要找个地缝钻进去，好歹也是齐朝太子，居然被一个姑娘家如此说教，然而亓元春更疼的是，覃珂竟然为了姜若曦与他大动干戈，即便知道她是男子又如何，亓元春还是走不出来。

  他支撑着站起来，在宫人的搀扶下，走向了岸边，不知不觉，船已经靠岸了，好像预示着这场荒唐的较量也要结束了一般。

  “得罪太子殿下可不是一件好事。”

  姜若曦冷不丁虚弱地说了这么一句话，这时覃珂才想起来他的存在，一时之间有些反应不过来，呆滞地回眸看向他。

  他准备起身，身上湿漉漉的，所在的位置一片水，不由让一向爱干净的姜若曦有些不情愿，他又道：“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结了什么梁子。”

  “这又与黎疆王殿下有何干系，我们好像也没熟到可以互相告知这些事情的程度？”

  覃珂平生最爱的便是将旁人送给她的羞辱再还回去，姜若曦一听她的话便明白了什么意思，笑而不语。

  此刻他的神情要比原来冷漠的样子好多了，至少让人看着不是那么冷淡。

  不过即便他此刻就与她道歉说明缘由，覃珂也不会这么轻易就原谅了，她淡淡道：“不用谢我救了你，就当是报了你刚刚替我解围的恩情，我们谁也不欠谁。”

  其实谁欠谁的，哪里又能够算得清楚呢？

  姜若曦见她要走，立即叫住了她，“手臂最好及时处理，留疤是少不了的，但愿不要感染，会很麻烦。”

  不知道是善意的提醒呢，还是出于朋友之间的关心，覃珂没有逗留脚步，耳根红着快步走上了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