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立冬了
苏老头看着慢慢消散的二人，心情极为复杂。
待到二人完全消失，苏老头右手一压，念秋山中的风沙渐渐平息，地面的沟壑、土石重新归拢，他又看向桃李镇，眼神幽深。
而后他腾空而起，如虹般飞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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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嘉平醒时已是深夜。
他艰难地睁开自己的双眼，却感觉到深深地无力感和失落感。
他感觉到自己错过了什么。
突然，他察觉到自己手中有个温润微烫的物件，吃力地抬起右手，发现自己的玉佩正躺在手心。
在决意踏入修行的那天，他便收拾好自己的思绪与杂念，将玉佩从千黎湖取了回来，以此或为警醒或是督促。
他突然看见了两道身影，猜到了什么，应该是关键时刻爹娘救了自己一命。
“爹，娘……”
他将抬起的右手缓缓地放在了胸膛，之后又沉沉地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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载酒堂旁草地处。
苏老头面前站着三人。
在广厦轩落脚的溪淼和徐明霂以及大秦藩王秦义。
“此番多亏叩关王出手，我三人必有重报。”苏老头朝着秦义躬身一礼。
苏老头是前辈，可一码归一码，该感谢，该行礼还是要做的。
“苏先生不必！此为我与许剑仙之事，只为还情，不为其他！”秦义还礼道。
溪淼和徐明霂面面相觑，有些迷茫，那个杀神一般的秦义怎的如此谦逊有礼了。
“他人以叩关王一介莽夫，是边境之上的冷血屠夫，老夫确知叩关王骨子实为一书生，因秦皇尚法，不得不退出儒门，也算是弃文从武。但叩关王之人品、治学我也是听他人说过的！真正当的上所谓‘文质彬彬，然后君子。’”
“苏先生谬赞，小子如今质胜文多矣！”秦义拱手说道。
“此事妖族不会就此收手，小乾坤爆发之刻，便是他们雷霆出击之时。”苏老头面色忧虑地说道。
“小子此次事毕后才会离开，会尽力护许剑仙之子周全。”秦义沉声道。
“如此甚好！”苏老头和溪淼二人心头都生出一股暖意。
“此番应
该是螣蛇主导，没想到四凶竟出其三，诸怀、夔牛、细鬼等中立一派竟也出手，所幸未见四灵有人出手。”苏老头看着三人说道。
徐明霂掐着手指，好似在演算什么。
身旁的溪淼说道：“拦我二人的是天人族。”
苏老头点了点头，说道：“此次无和天白都出手了。他们伸得有些长了，为了火神传承与妖族联手。”
秦义看向天穹，说道：“天人族自百年前大战后，行事愈发乖张了，当年若非我身处边境，抵御外族，定要去会会的。”
百年前，乱世起。除了天人与人大战外，其他诸地皆有战乱。
天人本是人族，只是前者居于天上，便自封“天人”，号为“仙”，即为“山上之人”。
而大秦处于人境极西之地，疆域辽阔，毗邻妖土。秦义坐镇边陲，使百年来大秦无外患扰国，但百年前一战也令大秦边军死伤过半，无法参与天人与人境之战。
徐明霂突然拍了拍大腿，有些无奈地说道：“不行，只能算出这孩子吉中有凶，凶中有吉，环环相生。”
苏老头看向平乐巷和杏花巷，突然说道：“前些日子刘庄来过。”
三人面露惊讶之色，刘庄为实打实的羽化境，道行观命宫宫主，云游四方，难以捉摸其行踪。
苏老头接着说：“他就只是来逛逛的，给孙天命算了个命，想给嘉平算的，许嘉平这孩子不信，便作罢了，不知是福是祸。”
“他临走之际，我找到他。他说此次不会插手，但贸然相孙天命之命，算是他的唐突，便告诉我此局变数有五，三显二隐，许孙为显中其二。”
三人顿时眉头紧锁，许嘉平和孙天命的不凡他们都是知道的，但是五去二还有三，何解？
“嘉平是我们与妖族之事，孙天命那倒霉孩子可就惨了，他牵扯出的东西，闹大了一些老不死的都坐不住。”溪淼幽幽地说道，言语之中暗有所指。
“你师父……这么急吗？”苏老头吃惊地看向溪淼。
溪淼点了点头，说道：“天魔与鬼物现身了，一些古神坐不住了。但此事他来了也好，我便能彻底离开这一局了。”
苏老头想到孙天命，突然苦笑道：“孙天命这孩子，福缘极深
，他受此裨益，可身边之人便都难了。早年间，我曾替其遮挡一二气象，但反噬却也极大。”
“不必忧心他，此局水火二神、天魔万鬼皆会出手。天魔神灵虽大势不再，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他们留有之底蕴也非一国一域可比拟的。”溪淼宽慰道。
“是也！孙天命此子之局，我们也不可牵扯过深了。”徐明霂也赞同道。
苏老头叹息一声：“尽善尽美终是安慰之说了。”
三人也都沉默，想着许嘉平和孙天命二人，想要结局尽如人意太过苛求了。
突然，载酒堂不远处，有呼啸之风声伴随着金光乍然出现。
四人如临大敌。
苏老头手持铁印，溪淼双手捧瓶，徐明霂身披赤袍，秦义单臂擎枪，皆作对敌之态。
“在下云旻天云旻，受朱雀之命护许嘉平而来！”对面来人对着四人朗声道。
苏老头挑了挑眉，收起铁道印，同时示意其他三人收手。
四人面前出现一精壮男子，眼眸与身后之中隐有金光闪动，衣物却早已破败不堪。
“金翅大鹏之属，妖禽之属的一方巨擎。”苏老头对四人传音道。
“妖族中立一派疑似已被螣蛇拉拢，天人一族亦有来人。”云旻拱手抱拳道。
苏老头四人见状也都微微一礼，溪淼率先发问道：“朱雀为何插手此事？”
云旻摇了摇头，说道：“在下奉命行事而已，妖主命我前来护卫妖族散失气运之周全，其他并不知晓。”
苏老头眯了眯眼，问道：“六神之中可有决断？”
云旻面露难色，说道：“青龙未归，玄龟不问，螣蛇主杀，朱雀暗中相护，白虎暂且观望。”
对于青龙好云游，玄武喜闭关这是人尽皆知的。
“螣蛇没来？”苏老头再次发问。
“来了，不是被你们拦住了？”云旻看向四人。
四人不解，苏老头面对的是夔牛、梼杌、穷奇与天白，溪徐二人与两位天人对峙，云旻为一妖一人相阻，但皆未见此事主谋——螣蛇。
“不是你们的人？”云旻震惊道。
苏老头微微颔首，神色凝重。
“这局更乱了。”徐明霂感慨道。
“你们妖族内部是什么态度？”苏老头向云旻打探内情道。
“六神不可争，故明面如螣蛇所意，主杀之。四凶以及一些中立之妖是其附庸，望气运回归，出现晋升之契机。而许多祥瑞之灵兽皆认为此举有伤天和，力劝白虎，所以白虎现在也是两难境地，暂且观望。”
苏老头闻言略微松了一口气。
妖族之内对许嘉平的意见并未统一，不会举一族之力强行收回气运，这是目前为止最好的消息了。
“叩关王？”云旻面露疑色，看向秦义。
“试试？”秦义对其他人便露出其高傲一面。
“切磋切磋！”随后二人化虹飞离载酒堂，于半空激战。
苏老头看向两人的身影，问道：“其他诸国可有来人？”
徐明霂回答道：“大金、大元、大周等亦有来人。”
大元与大秦于人境一南一北，皆位于极西之地的边陲地带，与外族相连。
其中，大元版图极广，占去人境九中其二。且两国都重军事，国力强盛无匹，不怵大唐。
元、秦之间，诸国诸镇并立，实际实为诸大帝国染指边境之停军之所。
大唐虽号称“人间第一国”，但其军力与秦元二国相近，但由于位于人境正中，是为枢纽，故来往使节、商贩皆多与大唐借道，使大唐民居殷实，兵强马壮，且政治、文化地位极为优越。
苏老头又是无奈一叹，说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各国的目的不过是在这次事乱里分一杯羹罢了，无外乎天材地宝、灵器仙兵、修道璞玉和人情等。只是那刘庄太过神神叨叨，不愿说那一显二隐分别是何。”
“刘宫主行事无测，但都暗合天道，不伤人和，他不愿说必是自有其难处。”徐明霂说道。
“但你我在演算一途说到底都是门外汉了，此局太乱，哪怕其他变数现身，也不宜过多插手。”苏老头对着徐明霂犹豫道。
徐明霂点了点头，笑着道：“此时各扫门前雪便好！”
远处，天空二人停了手，回到了载酒堂。
秦义见云旻此行并无恶意，为人亲善爽朗，便笑着说道：“云兄妖族修武，本就得天独厚，体魄怕是同境无人能敌了。”
云旻也同样夸耀秦义一二，二人切磋就算是点到即止了。
接着
，秦义对苏老头拱手告辞，收起了手中长枪，化虹腾空，回到了小木屋中。
溪淼看着留在原地云旻，突然躬身一礼，说道：“请云兄代我谢过朱雀妖主！”
云旻有点难堪，急忙抱拳回应，说道：“云某人定竭力护其周全。”
语罢，云旻也不多留，御空远遁而去。
之后，此处三人皆陷入了沉默。
一阵微风吹拂，带着来自北方大陆的寒意，使三人的衣袍随风舞动，好像又在宣布着什么。
苏老头感受着风中寒意，轻声道：“立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