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告辞
牛溪村尚不能解封，但楚颜手中拿着象征太子身份的玉佩，自是可以畅通无阻。
这日黄昏，楚颜等人离开了牛溪村。
村民们要来送行，被留守此地的马副将强行阻拦，骂骂咧咧的大嗓门，连楚颜都听到了。
“瘟疫好不容易刚控制住，特么凑什么热闹？全部回去！老实点！说你呢！是不是想挨揍？”
有王太医负责后续事情，楚颜并不担心，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安置流民！
别忘了，在瘟疫之前，已有十万流民分别逃难至冀州和晋州，只大同府流民当时已超过三万人数！
进了府衙，周知府也是感慨万千。
他如何能想得到此次竟离开二十余日？父母妻儿不知如何惦念担忧？
户部张侍郎，工部陈侍郎闻讯而来。
楚颜和他们都是熟人，见了面也不客套，直接问：“城中可有异常？”
“楚姑娘终于来了！”
“并无异常，只是……”
两人很是惊喜，张侍郎欲言又止。楚颜一问之下，才知军中发生瘟疫，虽及时控制，但情况也不容乐观。
“周大人想必思念家中亲人，今夜先回府歇息。安置流民一事，明早我再来商议。”
“楚姑娘这是要连夜去军营？”周知府觉得这小姑娘真是哪危险往哪钻。
“不去我不放心。”楚颜转身就走。
“同去！同去！”
张侍郎和陈侍郎也急忙跟上，周知府来了，府衙事务明日交接便可，他们也担心太子的安危。
边关军营。
楚颜连夜赶过来时，太子和众将士还在大帐中议事，她便站在大帐外面等着通传。
闻讯，太子亲自出来相迎，一见楚颜平安无恙，竟当场喜极而泣。
“太子，军中也出现了瘟疫？大牛人呢？”楚颜开门见山，
太子呼吸一窒，才道：“楚姑娘，先进帐内再续话，本宫也有好多事情想要一问究竟。”
楚颜进了大帐，众将士纷纷告辞离去。
太子酝酿了好半天，才将半月前双方大军在边关开战、萧奕带走大牛之事，简明扼要说了一遍，并着重提了大牛的新身份。
——玄武皇子萧越！
楚颜听后，沉默不语。她突然想起，萧奕曾说过他是来找一个人，可谁能料到，他要找的竟是大牛？
太子在旁察言观色，眼见她不哭也不闹，心下疑窦丛生，试探着问道：“大牛的真实身份，楚姑娘可知情？”
楚颜垂着眼睑，轻声回答：“刚知道。”
“萧奕的身份，楚姑娘也早就知情？”这个疑问，其实太子憋在心里很久了。
楚颜抬眼，爽快承认：“嗯。”
——那你的真实身份又是什么……
太子张了张口，最终没问出来，改口道：“牛溪村发生瘟疫，村民们伤亡如何？”
楚颜便将一系列数据，一一告知。
太子听后简直难以置信，军中尚且无法控制此次的瘟疫，她又是如何做到的？
听这话的意思，村民们好了大半？
真的治好了？这可是瘟疫啊！
楚颜忽然站起身，问了句：“太子可有京城的消息？”
太子愣了下，道：“楚姑娘是想问李秀才？王詹士数日前传来消息，声称李秀才已入京，暂时安顿下来，等待参加八月科考。”
“我写封信，劳太子派人送去京城。”楚颜的平静，有些不寻常。
太子点了头，应下此事。
楚颜说道：“瘟疫会夺去无数人的生命，致使妻离子散家破人亡。那些没了爹娘的孩子，可交由亲属抚养长大，名单要上报官府，由官府每月提供口粮救济。太子意下如何？”
“可以。”太子又点了头。
“还有，瘟疫期间，尸体要妥善处理，我擅作主张烧了，以防、止危害他人和环境。等瘟疫过后，希望太子按每家死于瘟疫的人数，给每户安葬费。牛溪村的将士们也该论、功、行赏！只要施行人道，保护生命，太子便能在瘟疫后安、定、民心。”
楚颜从怀里掏出一本小册子。
“我在牛溪村时，随手写下一些防范瘟疫的措施，以及经王太医亲自验证有效的瘟疫预防和治疗的配药。”
“罗将军和东、宫所属宾客们都有经验。有他们从旁协助，军营的瘟疫，太子不必忧心。”
楚颜的话让太子听出一丝怪异，疑惑道：“楚姑娘这是……”
楚颜又道：“大同的矿源已找到，明早我去府衙和周知府安置三万流民。之后会启程回李家村，此刻就当是向太子辞行！”
太子惊呼：“楚姑娘要走？”
“是！原本这次随太子一同离京，我目的地就是李家村。做好了我该做的事，也该离开了。”
“楚姑娘……”
“天下无不散的筵席！太子，这枚玉佩，完璧归赵！请太子收回去。”
楚颜双手奉上，弯腰鞠躬，感谢太子这数月的信任与照顾。
这是楚颜头次对太子行此大礼！
在太子面前，她从不行礼，素来是我行我素骂太子骂得极为顺口。此刻见她突然如此郑重其事，太子心里反而有些不是滋味。
太子缓缓伸出手，接过那枚象征着东、宫身份的名贵玉佩，只觉得此物重若千斤，压得他心头也跟着沉甸甸。
楚颜直起身，牵唇一笑，眉眼弯弯的样子，依旧是太子记忆中那个笑容甜美的小姑娘。
她聪慧过人，仿佛无所不知；
她淡定从容，仿佛无所畏惧；
她任劳任怨，仿佛不知疲惫；
她浅笑嫣然，仿佛不懂伤悲……她转身离去，小小的背影那般决绝，太子忽然就落了泪。
楚颜连夜从府衙赶来军营，又匆匆离去。
返回府衙后，她静下心来先给李秀才写了一封很长的信，信中交代了大牛被萧奕带走这件事，也告知了她在大同发现矿源，待安顿好三万流民，便启程返回李家村。
写完后，她拿去给府衙的一名官兵，托他送去军营交给太子。
泡了个热水澡，洗去这一个多月的疲惫。十余日踏遍山川寻找矿源，牛溪村封村的二十余日，她的小身板已疲惫不堪，整个人也消瘦了一圈。
水雾氤氲，勾起人埋藏在心底的思念。
大牛走了——
那是因为，他不是李家村那个被她呼来喝去的野小子，他是玄武国皇子，有他自己的路要走。
萧奕也走了——
这个满肚子坏水的六皇子走了也罢，只是可惜以后她身边少了这位高手保镖，又有谁来保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