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愿长醉不复醒
沧尧漠然道:“我对你已经仁至义尽了。”一顿,转首与凤隐道,“她原是瑶碧上仙的弟子,我已同瑶碧上仙说好,她也答应让雪涯重投她门下……”
凤隐一怔,重返师门?还未回答,那厢雪涯蓦然瞠大眼,嘶吼道:“我不要!”
以前她只知在瑶碧山上清修,不识情滋味,现在在外逍遥这么多年,她无法再去适应清修的日子。更何况早在她为了见沧尧一面而自毁仙身时就已触犯了门规,她若是重返师门,怕永远也不能踏出瑶碧山一步了,那比杀了她还令她痛苦。
凤隐却不明白雪涯为何反应这么大,沧尧解释道:“那里清规戒律一箩筐,须得断七情绝六欲,对她来说也算惩罚了,你说这个办法可好?”
断七情除六欲?想想雪涯作为一副画悬挂在岳阳楼时偶尔还能被调戏两句,一旦返回瑶碧山想被人调戏应该也没可能了。沧尧还真是狠。凤隐看着他:“你既然已经有了主意,还问我做什么?”
沧尧一把握住她的手,凤隐皱了皱眉,却没挣开。他温声道:“这是我想到的最合适的法子,你若是觉得不妥,那就由你来处置。”
凤隐微微偏过头:“这样也好,从哪里来就回哪里去。”
这时,天上腾起一道碧光,却是瑶碧上仙踏着五彩的云自天而降。
凤隐恍然看到一座窈窕的冰山。
雪涯颤了颤,噤若寒蝉。
瑶碧上仙端详她许久,道:“为了多看男人一眼连仙身也毁了,你还真是出息。”
语气里满是很铁不成钢。
雪涯缩了缩身子。
瑶碧侧过身来,朝沧尧颔了颔首,“雪涯我带走了。”
沧尧点点头。雪涯眼里蓄着泪:“殿下,真的没有挽回的余地了吗?”
沧尧没有说话。
雪涯张了张嘴,复低下头,再没言语。
待瑶碧走远后,凤隐想了想,与沧尧道:“雪涯这样一位美人,虽说是对你耍了心机,但又有几个美人会为了赢得男人的注意拿命作赌注的?但凡是个男人都会很受用的,你真的舍得?”
“有什么舍不得的。”沧尧侧眸,握紧了她的手,一字一字道,“阿隐,她千不该万不该存了嫉妒之心去坏你的名声。”
凤隐闻言脸微微一热,嘴里微哼道:“说得好听,你敢情是忘了,当初伤我最深的是你。”
沧尧轻抚着她的脸,轻声道:“所以我现在一切听你的,你想怎样便怎样。”
凤隐拉下他的手,恼道:“你总是这样说,其实是有恃无恐,真以为我不会拿你怎么样?”
“我说这话时再认真不过。”沧尧眼底尽是认真,偏过头,眼前朗朗晴空万里,洞庭湖上波光潋滟,他道,“纵然你现在让我跳到洞庭湖里去,我也不会有丝毫犹豫的。”他现在没了修为,半点法术也无法施展,跳下去与凡人无异,洞庭湖水深,他就算会凫水,现在春寒料峭,以他现在的体质也撑不了多久的。
凤隐愣了下:“你知道我会救你的。所以有恃无恐。”
“是,我知道你会救我。”沧尧从容地走到湖边,碧波湖水,青衫飘飘,他站定在湖岸凸出的一块遍布苔藓的青石上,青石颤动了下,前沿没入水中。他背对着她,声音低沉而清晰,“我知道你会救我,但是这样的天气里掉入水里滋味不会好受。我不是雪涯,拿自己的身体来做筹码,只是想告诉你,阿隐,除了初返天宫那阵子为了把你推开不得已说了几句谎话骗你之外,我从来没有骗过你半句。”说到此处,眉眼浮现温柔之色,在她看不到的地方,“我的阿隐这么容易心软,其实早就原谅我了对不对?只是嘴上不肯服软。”
“……”凤隐恨透被他轻易看穿的感觉,磨了磨牙,无声飘到他身后,轻轻推了他一把,她这一推,并未用多大力气,沧尧身体晃了晃,又站得稳稳的。
他心里叹息一声,她双手抵上他的背,后突然改变方向自他腰间两侧插过来去,牢牢地搂住了他的腰,脑袋贴靠在他背上,半晌,轻声:“我这是在折磨谁呢,分明是折磨自己。算了,你下来,我们回去。”
沧尧低头看着她白皙的双手交叠在一起,声音低了下来,嗓音里含含混混的发出一个字:“嗯。”
回到遣云宫十余日,沧尧一身疤痕在凤隐夜夜不怠细心治疗下减淡了不少,唯独脸上的伤疤乏她问津,好,凤隐承认她是故意的,这道疤为沧尧折掉不少桃花。
她无所谓,沧尧更加无所谓,那道细长的疤便在脸上一直挂着。
一日,天后前来探望沧尧,临走前,私下向凤隐问道:“这遗玉有养肤之奇效,难道治不了沧尧脸上的疤痕吗?”
凤隐顿了顿:“沧尧是为天道正义负的伤,脸上的疤痕象征着他的光荣与战绩,轻易抹煞怕是不好?”
天后默然。
凤隐又道:“天后不觉得沧尧这样很英气吗?”
天后说:“他本身就很英气。”
凤隐说:“那您没觉得他比以前更英气了?”
天后笑了,瞧了凤隐一眼:“你吃醋的模样真该让沧尧见见。”
凤隐心虚地咳了一声,不再说话。
天后走后,凤隐有很认真地征求沧尧的意见:“这回你不用听我的,你说想不想治好脸上那道疤?”
沧尧道:“你在意?”
凤隐端详他半晌,真诚地道:“其实我觉得你这么着挺好的。”
沧尧云淡风轻:“你都不在意,我就更不会在意了。”
岁月静好,此时日头正好,殿脊绿色琉璃闪烁着碧光,庭院里一树树梨花开得正盛,映着这万里春色如织如锦。
凤隐搬了张雕花木椅宣仪殿前的廊下,沧尧在一边含笑望着。阿暖靠在她膝头,前一刻还嘟囔着要吃梨,下一瞬眼一闭睡着了。
凤隐一抬眼,沧尧会意俯身将阿暖抱了进去。阿暖跟他还不熟,醒着时并不让他抱,他便趁阿暖睡着再从凤隐手里接过来,一直抱到阿暖睡醒为止,像是将以前没抱的份都给补回来。他是那么认真地在弥补。
凤隐想起落雪园里遍地梨花,心头猛然一动,随口问清吾:“遣云宫里为何梨花居多?”
清吾插嘴道:“是殿下喜欢,这些梨花还是殿下亲自种下的。”
这梨花莫非有什么深意?梨花如雪,雪,又是雪,绝对是巧合。
正寻思着,沧尧自殿里踱出来,凤隐觉得稀奇:“这回你怎么没多抱一会。”
沧尧微微笑道:“带你去个地方。”
凤隐:“嗯?”
沧尧带着凤隐来到宣仪殿侧的耳房里,耳房前有一颗参天古松,浓密树荫几乎盖住了大半个耳房,十分清幽。绿色的漆门落了锁,看来平时无人居住。
以前怎么就没注意到这里呢?大概是那棵古松挡着的缘故。
只见沧尧扬手推开门扉。
扑面而来是馥郁的酒香。
酒,琳琅满目的酒。
室内摆满了诸多的酒,置酒的容器也各不相同,东海的夜光杯,堂庭山的白玉碗,仆勾山的鎏金执壶,琳琅满目,不下二十余种,不多但都很罕见珍贵。
凤隐走到酒架前,手指一一抚过那些酒器,
“这些酒是特地为我收集的?”她拿起一瓶酒,发现底部用小楷写着日期,她愣了一愣,这个日期……不对,她那时甚至还不认识他。
身后半晌没有回应,凤隐回身只见沧尧坐在桌前,右手执壶,左手拿杯,他一边斟酒一边道:“这些酒确实都是为你搜集来的。”
凤隐心弦一颤:“这些酒都极为难得……你费了好大力气?”
沧尧似在回忆:“也没有很费劲,每年搜集几瓶,不知不觉就攒了这么多。”
凤隐在他身旁坐下,瞧着他的侧脸,颊骨处的那道疤异常鲜明,她却一点也不觉得难看,心里不知为何涨得满满。
“原来天后说你以前就喜欢我竟然是真的。说,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暗恋我的?”
沧尧没答,面上看似镇定如初,斟酒的手却顿了一顿,然后继续倒酒,直至斟满。
凤隐接过来低头抿了一口。沧尧问:“如何?”
凤隐故作高深道:“这是我喝过的天下第三好喝的酒。”
“哦?那第二呢?”
“自然是你酿的。”
沧尧沉思道:“我在凡间时会酿酒,直到现在脑里还记着酿酒的法子,却不知手艺有没有生疏,改日我试一试。那第一呢?”
凤隐喝了口酒,抬头一本正经说:“你嘴里的。”
沧尧此时方知自己被调戏了,顿时啼笑皆非。
先前说了,这间耳室被浓荫覆盖泰半,加上偏僻清幽,很适合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沧尧心头微微一热,凤隐又适时偎过来,献上含着酒香的唇。
身后刚好有一张床,天时,地利,人和,皆具备了。
她日日面对沧尧的裸身替他疗伤,他们也没做什么不纯洁的事,今日似乎要把压抑的情欲全都爆发出来。火,烧得十分浓烈。
这床有些陈旧,沧尧抱着凤隐滚上去的时候,它不轻不重地摇晃了两三下。
凤隐推了推他,皱眉道:“这床会不会塌?”若是塌了,可想而知那轰隆一声,门可罗雀的耳室怕会瞬间变得门庭若市。
沧尧撑起身子,“就算塌了,也有我陪你一起丢脸。而且……”他扬手扯落青帐,声音低下,“我也停不下了。”
他滚烫的唇压下,顺势挑开了她的衣襟,凤隐双手也没闲着,忙着扯他的衣服。
他们都压抑太久,凤隐顾不上矜持,沧尧也顾不上温柔。
凤隐咝咝吸了口气,那微微的痛楚反倒令她快意,证明这一切原来不是梦。双手攀上他的肩
风入竹窗,锦绣帷帐里春色绵延,汗水湿墨发,红晕染玉容,青纱抚冰肌。
他一遍遍不知疲倦地唤着她的名字,凤隐情迷意乱,指尖在他背上划出道道血痕,嘴里胡乱地应着。
一波春潮过去,沧尧稍作间歇,复又卷土重来,反反复复不知重复了几次。
沧尧自制力极强,床第间虽然有些狂野,但也不曾如此狂野过,
凤隐几乎有些承受不住,恍惚瞧见日头一点一点沉了下去,她昏昏沉沉地陷在枕间,心想沧尧的身体恢复得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