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2）
// 阿水来书屋时本是信心满满，可见到顾大哥后，她就有些退却畏缩了。 “怎么了？”顾守道看着欲言又止的阿水，问道。 “没事！”她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和平常并无两样。 “那就好。对了，我要去买些东西。” “我和你一起去吧。” “算了，外面这么冷，你还是留在店里吹空调吧。” “顾大哥你怎么这么好！”阿水说道，她的脸上浮现出喜悦的笑容。 “行了，不要再奉承我了。我先去了，你好好在店里待着，等我回来后，我们再一起去小强家。” “好的。” // 阿水拿起一本老陀的书，百无聊赖地看了起来。 说实话，直到现在她还是读不懂老陀，但为了和顾大哥有更多的共同语言，阿水才迫不得已让自己看下去。 只不过每次看着看着，她都会不知不觉地走神。 就在阿水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的时候，有一个女人推门而入。 她进来后，眼睛便牢牢地盯着阿水。 阿水被看得极不自在，便开口问道：“有什么需要帮助的么？” “店主呢？”良久，那人才慢慢问道。 “你找顾大哥？” “顾大哥？”她嘴上略过一丝冷笑，“好亲切的称呼！” 阿水不安地望着这个漂亮的女人。 她到底是顾大哥的什么人？ “你和顾守道很熟么？”那人追问道。 她给人一种很强势的感觉，但阿水也不怯弱，她直视来人，尽力克服心中的紧张，坚定答道：“是的。” “顾守道在哪里？” “他出去了。” “你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她穷追不舍地问道。 “我在书屋打工。” “哦？”那人一时有些不敢相信，“顾守道不是自己一人惯了，怎么突然决定找人帮忙了？” 说完，她又开始认真打量起阿水来。 不过是一个清秀的小姑娘，并无什么特别之处啊。 “你找顾大哥有事么？”阿水努力让自己装作若无其事地问道。 “有。” “那你坐在里面等一下吧。” “好。” 但是她迟迟没有过去，依然紧盯着阿水，饶有深意地说：“你是不是喜欢顾守道？如果真的让我说中了，那就奉劝你一句：尽早停止这个念头吧。小姑娘，顾守道不会再喜欢上任何人，他早已对生活失去了渴望。” 言毕，她便径自走到里面看书的地方坐下来，留下阿水一人不知所措地待在原地。 // 此人的突然出现，让阿水心里很不平静。 她和顾大哥究竟是什么关系？ 其实，顾大哥的很多事，阿水都不知道。 他不曾说过，自己也不敢过问。 那个人就坐在不远处，阿水凝视着她，不由自主地把她们二人作了一番比较。 她那么漂亮，自己却这么普通。 早上还无所畏惧的阿水，此时已经失去了大半的勇气。 她突然生起一个想法，顾大哥千万不要出现，最好等那人失去耐心离开书屋时才回来。 可惜，她的希望总是落空。 // 顾守道提着两个大袋子回来，阿水看见他后，立马站了起来，叫道：“顾大哥！” 她听见有另一个声音同时出现，“顾守道，好久不见。” “楚菀！” 原来那人叫楚菀。 她不仅长得好看，名字也那么好听，阿水不禁有些沮丧起来。 她见顾守道和楚菀互相看着彼此，心里觉得不胜凄凉。 他们之间的过往，自己根本不曾参与过。 // 顾守道的目光变得有些黯然，他苦笑道：“你怎么来了？” 楚菀深情地望着顾守道，反问道：“如果我不来，是不是这辈子都不能再见到你了？” “我们上去说吧。”顾守道用一种说不出的哀愁看着对方，开口道。 “好。” 他把手上的袋子放在地上，并交代道：“一会儿我们再去小强家里。” 阿水无意识地点着头，她能察觉出顾大哥语气的变化。 然后顾大哥和楚菀便上楼了，阿水呆呆地望着他们的背影，直到人影消失了，她还在望着，望了很长，很长的时间。 // 不知过了多久，楚菀才魂不守舍地从楼上下来。 从阿水身边经过时，她做了很大的努力，才得以掩饰住内心的波涛汹涌。 “放弃吧，顾守道早就铁了心，不会再喜欢上任何人。” 这话不仅是对阿水说，也是在劝诫自己，不要再痴痴地等下去了。 阿水一言不发，她内心忐忑不安，目光不再如早上那般明亮。 走到门口时，楚菀又停下来，她勉强做出笑容，说道：“无论是谁，只要能让顾守道从过去的回忆中走出来，都可以！可是真遗憾，我没这个本事，你也没有！他那人，一旦做出决定，就再也不会改变。小姑娘，好自为之吧。”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走了。 // 楚菀离开没多久，顾守道也下来了，他看着发呆出神的阿水，关切道：“怎么愁眉苦脸的？” 阿水很想打听楚菀是谁，他们两个人又都聊了些什么，可是话到嘴边又被她咽了回去。 “顾大哥，你没事吧？”阿水担忧地问。 “没事啊，只不过突然见到老朋友，有些惊讶罢了。”顾守道淡淡地回应道。 阿水能感觉出来顾大哥在强装笑脸。 到底发生过什么？为什么楚菀会说那种话？ 顾大哥对自己很好，他对每个人都很好，但不过仅限于好而已。 这个时候，阿水才清楚地认识到，自己一点都不了解顾大哥，而顾大哥也不想让别人深入地了解他。 阿水的希望，在这一刻，幻灭了。 // “走吧，我们去小强家。” “好的，顾大哥，我帮你拿一个。” 阿水边说边要从顾守道的手里接过一个袋子，但是被他拒绝了。 “不用，你负责关门就好。” 阿水小心翼翼地关好门，默默地跟在顾守道身后。 只要顾大哥回头，便能发现她那含情脉脉的目光。 // 张强见顾守道和阿水来了，顿时欢天喜地起来。 “爸，顾哥哥和阿水姐姐来了。”他朝屋里喊道。 虽然顾守道称呼张强父亲为张大哥，但小强还是喜欢叫他顾哥哥。 张国福常年卧床，没有力气下床走动，见顾守道来看自己，只能眼含歉意地望着他。 “张大哥，今天在这里吃饭，不介意吧？” “怎么会！”张国福勉强说道。 顾守道在做饭，阿水非常自觉地过去帮忙，屋子里很冷，尽管穿着厚袜子和厚靴子，她仍然觉得非常冻脚。 小强也要过来帮忙，但阿水和顾守道异口同声地说：“不用。” 家里简陋，小强再过来厨房就很挤了，而且顾守道和阿水都很心疼小强，想让他多歇一歇。 阿水帮忙洗菜，水冰冷冰冷的，她不自觉地打起哆嗦。 羽绒服没有脱掉，尽管衣服又厚又长，还是挡不住外面的寒气。 “阿水，要不你去陪小强吧。”顾守道体贴地说。 “不了，我帮你。”阿水强打起精神说道。 // 今天的菜很丰盛。 张国福只能躺在床上，小强盛好米饭，又在碗里夹满菜后，就走过去准备喂父亲吃饭。 他扶父亲坐起来，等他靠好在床头后，才笑着说：“爸，顾哥哥今天炒了好多菜，你不是经常夸顾哥哥手艺好，今天一定要多吃点。” 张国福费力地点头，小强极有耐心地喂自己吃饭，他慢慢地吃着，却食之无味，因为张国福的全部注意力都在儿子的手上。 小强的手哪里像一个十岁孩子的手，粗糙不说，又新长了很多冻疮。 他跟着自己，真是受了太多的苦。 “爸，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么？”小强见父亲脸色不好，赶紧问道。 “没有。”张国福慈爱地看着小强，说道。 // 今天，小强是发自肺腑地开心。 父亲，顾哥哥，阿水姐姐，世上他最喜欢的三个人都在身边。 但屋子里除了小强之外的其他人，却都是心事重重，强颜欢笑。 // 回去时，阿水走在顾守道身旁，她犹豫很久，终于大胆地说：“顾大哥，你一定要一直开开心心的。” “怎么了？”顾守道听后停了下来，他看着阿水，好奇道：“为什么突然这样说？” “可能是被小强感动到了吧，他经历那么多不好的事，仍能积极乐观，热爱生活，我们这些做大人的，都要向他学习。”阿水低下头，有意说道。 “嗯，小强的确是个好孩子。” “顾大哥，其实我的愿望很简单，就是关心在乎的人都能够好好的。” 顾守道拍了拍阿水的肩膀，他知道阿水是在担心自己。 “放心吧，我会好好的，大家都会好好的。我们回去吧。” // 晚上阿水回到宿舍后，郭珍立即凑了过来，她一直等着阿水，期待能听到好消息。 “怎么样？”一问完，郭珍就察觉出阿水心情不佳，她马上收住笑容，不敢再继续问下去。 “郭珍，我不打算和顾大哥说了。”阿水笑道。 这笑容里包含了太多太多的无奈和痛苦。 “嗯，不想说我们就不说。”郭珍握紧阿水的手，安慰道。 阿水心里十分感激。 郭珍虽然八卦，喜欢开玩笑，但又非常的善解人意。 洗完漱后，阿水躺在床上，她翻来覆去，睡不着觉。 或许顾大哥是自己永远等不来的人，但无所谓了，她只想在有限的时光内，陪伴顾大哥，让顾大哥不再孤单。 可是，如果自己毕业了，不在这个城市了，谁会继续守护着她的顾大哥？ 阿水突然想，就算一辈子都只是默默地喜欢顾大哥，也没关系，她只想让顾大哥幸福，无论这幸福是谁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