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6章 天涯涕泪一身遥
第826章：天涯涕泪一身遥
南梓璐发丝凌乱，面带污泽，脚步软绵的走在大街上。大眼无神的看着热闹的客栈，香气宜人的酒楼，以及路上散发着热气与各种闻起来就很好吃的小食铺。
她发现自己很难集中注意力，眼神总是不自觉落在那些吃的上面。
天色渐渐暗下来，有一股暴风雨来临的前兆，南梓璐心里一个咯嗒，看着这天，有一种欲哭无泪的心情。
簪子出现的时候，她才觉得天无绝人之路。接下来就被抢了，让人感觉人生无端绝望。
这短短时间，她清晰而深刻的体验了一把，在黑暗中行走，突然出现了亮光，那萤火虫般大的亮光使人希望顿生。却在下一刻，这亮光就让你看见接下来更加黑暗的路。
“死乞丐，闪开点。”
南梓璐看见马车过来，因身体虚弱，躲闪的动作慢了一点，就被车夫一顿臭骂，还对着她呸了一声。
这让她十分牙痛，简直是狗眼看人低。哎算了，都这模样了，死乞丐就死乞丐。
这么一安慰自己，她才心里好受些，慢慢行走在街上。
“啪嗒。”正在南梓璐在心里各种思绪翻飞时，一颗大大的雨滴滴在了她脏脏的脸上。
“不是，这么倒霉？”
南梓璐简直不想相信这是自己的运气，她最近运气不要太好了，可以说是霉到家了。
这世界还能不能有点爱，有点真善美。
这么对她，真的好吗？
吐槽再多，南梓璐还是得找地方避雨，这么下去不是回事。本来就这样子，如果再淋场大雨指不定会生病。
她现在连吃的都没有，怎么可能还有钱买药医病。
南梓璐抬头仔细辨别了天气，有点发愁，虽然能看出大雨的前兆，但是却这乌云的情况却有点摸不准这场雨会下多久。
真是一场说来就来的雨，让人毫无准备。
“下雨了，下雨了。”
“大家快收东西。”
……
大街上几分钟时间，就各种杂乱，所有人纷纷往家里赶。有的大概是离家太远直接往酒楼走。也有刚走到城里的外乡人，目的明确的朝着客栈走去。
只有寥寥几人跟无头苍蝇似的乱窜，就连街边各处蹲着的乞丐都抱起破碗往外面赶。
对哟，看到这里，南梓璐眼前一亮，她完全可以跟着乞丐去乞丐窝将就一晚。
这么一想，南梓璐强打起精神，跟在两个乞丐身后。
在这混吃的两天她也不是白混，至少知道那天抢她东西的乞丐只是一部分，还有很多乞丐并不会去抢人东西，大多是规规矩矩行讨。
就比如此时相互搀扶着跑在她前面的一老一少，年龄大的看起来有五十几岁，满脸沧桑，时不时还低头咳嗽两声。
年龄小的大概四五岁的高度，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营养不良，所以身高没长高，还是真的只有四五岁。
不过看着这小孩挺懂事，每次有人往他们碗里扔了吃食，或者捡到别人没吃完的东西，他哪怕偷偷咽口水，也是交给老人吃。
懂得孝顺的孩子，与懂得照顾小孩的老人，怎么也不可能是多么心狠之人。
看出这些后，南梓璐一直默默跟在两人身后走着。
雨已经开始下下来了，不再是刚刚开始偶尔一滴的样子，逐渐变得微微密集起来。
“爷爷，你没事？在坚持一会儿，马上就到家了。”
小孩似乎用尽全力在扶着老人往前走，两人的身子在前面摇摇晃晃。
看到这里，南梓璐心里划过一丝小小的不忍，她加快脚步往前走了十几步，一边上手搀扶老人剩下的一直胳膊，一边对小孩友好的道：“我帮你，快点，不然头发和身上淋湿说不定会生病。”
小孩和老人对于突然冒出来要帮助他们的姑娘愣了一下，谁让对方身上有酸臭味，但他们自己也不遑多让，倒是没感觉。
老人反应快些，感激的点点头，对着瘦瘦的姑娘道：“谢谢你了，我这老头子身子不好，倒是耽误了自己孙子。”
“没事，正好我也找地方避雨，大家顺路。”
南梓璐礼貌的笑了笑，虽然她脸上脏兮兮，看不清长得怎么样，但到底底子还在，笑起来也给人一股和气的感觉。
“那姑娘也只能和我们荒宅躲着大雨了，虽然荒宅破烂了点，但至少角落位置还是淋不到雨。像瘸三他们那群人就是在贫民窟那边还有个落脚处，我们这没有力气的一老一少比不得……”
老人的语气充满感概，南梓璐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所以只是笑了笑，专心扶着老人往他所指的荒宅去。
她本来以为荒宅就这一老一少，没想到集中了十几个乞丐在这里。看起来是老弱病残的集中地。
这还是她第一次深入了解乞丐私底下这么细致的生活，原来这城里的乞丐还分成小团体。
想到这里，不知为何，南梓璐莫名觉得有点好笑。当然，这么想着，她却没有笑出来。
因为这里大部分人神情麻木，眼里看不到对生活的期待，也看不到对未来的希望。耳边还时不时充斥着咳嗽声。
老人和小孩带着她走到房屋的一个角落，小孩手脚麻利的从墙角堆积的杂物里面翻出一捆黑漆漆的被状物体，还用稻草在地上铺了铺，才将老人扶过去。
然后用脆生生的音调对南梓璐道：“姐姐，你可以用我收集的稻草在地上垫一垫，在上面睡一晚。”
他想了想，又道：“下雨天可能比较凉，你可以多垫些，到时候躺下再在身上盖一层稻草，睡起来很舒服的。”
他的眼神真挚，传递着他最为诚恳的感受。
南梓璐想，这孩子大概从小没少在街角或者墙角的地方歇，可能长这么大从未感受过正常人家的床，更不可能知道哪些富主人家的床有多软和舒服。
所以在他看来，用稻草着就已经很舒服了。因为这样至少不会露宿街头。
“你几岁了？”
南梓璐一边铺床，一边和小孩闲聊着。
小孩看了一眼陷入沉睡的老人，压低声音回道：“我今年已经八岁了，等我再长大点，就可以做些苦力活，让爷爷天天吃上馍馍。”
“嗯，你以后一定能凭自己本事让你爷爷过好日子。”
南梓璐和小孩聊了一会儿，可能白天有些累，没多久就倒在稻草上睡了过去。
外面的雨下了一夜，第二天早上阳光从屋顶的破洞钻进来，洒在南梓璐的脸上。
她被太阳晃了眼，刚醒就感受到自己饿得有些发痛的肚子在咕咕的响。
她扶住墙，慢慢起身，外面因为下了一夜大雨，有积水，有的乞丐在捧着积水洗脸，有的在喝。
她寻了个没人的坑，捧起来喝了几口，让肚子有点饱感，才润湿袖口给自己露在外面的肌肤擦洗一翻。
用手指抓了两下头发，南梓璐慢慢往街上走去，寻找吃食。
刚到街上，呼啦一声，她就被一群人围住。
南梓璐神情不好的看着这群人，直到其中一个方向让出一条路，金墨书骑着马缓缓从外面走过去。
她才狼狈转身，用力推开挡在前面的人，赶紧逃跑。
金墨书怒急，翻身下马，脸色阴沉，追上前逮住挣扎不停的女人，抬手将人打晕。
揽着南梓璐上马，丢下两字：“回府。”
金墨书看着怀里一声狼狈的女人，心里又气又心痛。难道她宁愿在外面吃进苦头，也不远和他在一起。
他金墨书到底哪一点比别人差，这女人就忍心这样对待他。
他吩咐丫鬟将南梓璐待下去洗漱，又吩咐让厨子准备一些清淡的食物备着。
等丫鬟将南梓璐收拾好，扶回床上躺着后，金墨书接过下面的人送过来的吃食，挥手将人全部赶出房间。
他静静的坐在女人床前，这个很少给他好脸色的女人，为何偏偏喜欢这样的人。
脑海中回忆起两人的相识，又想起曾经相处的点点滴滴。骨骼分明的大手轻轻抚上南梓璐巴掌大的脸上。
低低呢喃着，“才出去几天，就又瘦了，醒来可要多吃点。”
而他说话的对象却闭眼躺在床上没有任何回应。
但就算这样，哪怕只是看着对方入睡的模样，他心底亦是溢满了柔软。
南梓璐在梦中都能感觉自己被一股灼热的实现盯着，脸上痒痒的感觉将她扰醒，她神色恢复清明后，想起晕倒前的事情，慌忙想要起身。
哪知刚坐起来就被脖子上的酸痛给痛到了。
“醒了。”
金墨书深深看了一眼南梓璐，伸手将搁在一旁的粥端了过来，拿起勺子小心翼翼舀起一勺粥，放在唇边吹冷一些后，才递到南梓璐唇边。
对上金墨书专注炙热的视线，她心底闪过一丝波澜，眼神复杂的看了一眼对方。
然后仰坐起来，伸手去接碗与勺子。
金墨书没动，只是指着的将勺子往南梓璐唇边移过去。
南梓璐心里知道，她的反抗已经没用，看金墨书的样子，就是打算无论如何都要喂她吃。
她干脆不再挣扎，神情麻木，双眼死气沉沉的就着金墨书的手吃粥。
金墨书喂了她几口粥，就将旁边的凳子移过来，把餐盘也端过来，指着几碟精致的小菜问道：“你喜欢吃哪一样，我喂你？”
南梓璐看了他一眼，没吭声。
金墨书端着碗的手僵了一下，脸上依旧看起来充满耐心，“你不喝，那就都吃点，你的身子太弱，需要好好调理一番。”
金墨书喂什么，南梓璐就沉默的吃什么，她没有任何反抗，犹如一个受人摆布的木偶娃娃，精致却没有灵魂。
房间里充满了死气，这种氛围让金墨书唇边的笑意险些维持不下去。
这女人永远知道怎么折磨他最有用，永远知道怎么做让他的心最难受。
他强忍住心里的烦躁仔细喂完南梓璐，才出了房间。
走到门外，对着守在门口的侍卫叮嘱道：“把人给我看好了，要是出了什么意外，第二天的太阳也就没必要见了，王府不养废物。”
说完对着后面的丫鬟招招手，“她有什么需要就禀上来，有什么异样也给我禀上来，现在进去将人给我伺候好。”
金墨书走后，不一会儿门又响了，一个丫鬟走了过来，不言不语的站在一旁。
南梓璐撩起眼皮看了一眼就重新闭上，这次被抓回来，她就猜到金墨书只会看守得更严。
想到这里，南梓璐心里有些自我嘲讽，看来她对金墨书的处事风格还是蛮熟的。
就算如此，却也没有早知道，早知道也许说不定她会选择不再认识金墨书。
这样一来，同时少了两个人的痛苦。
说起来，她对金墨书的情绪极为复杂。什么时候开始她就慢慢以现在的状态面对他，这样对两个人都会造成伤害的结果，并非她所愿。
这份情，终究只有辜负了。只希望金墨书能找到一个合适自己的王妃。
回到王府，南梓璐将自己的一言一行低调到底，不愿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存在感近乎全无。
尽管这样，全府上下却还是知道她的存在，知道她是王爷看着的人。
南梓璐再次看到金墨书是在第二天，他似乎心情不错，让厨子做了不少她爱吃的东西。
偌大的桌子上，只有他们两人在用餐，偶尔金墨书还会儿给南梓璐夹菜。
尽管对方从头到尾一句话不说，一个表情都没有。
“你若是不喜欢王府，本王也可以陪你出去走走。梓璐你说好吗？”
金墨书眼神柔和的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他想他有的是时间和对方相处。一辈子这么长，他就不信不能让她爱上他。
他告诉自己不急，慢慢来，先陪她做些她喜欢的事情，让她心情慢慢好起来，让她慢慢接受他。
耐心点，不能急。
经过在心里不停的劝告自己，金墨书更是拿出了十足的耐心。
南梓璐冷笑一声，到底控制不住，狠心道：“你别白费力气了，你以为做了这些就有用吗？”
金墨书拳头瞬间捏紧，扯出一抹弧线，充满伤痛的俊颜染上勉强的笑意，深情的看着南梓璐一字一句道。
“我可以为了你放弃王爷这个身份，只为求与你白头偕老。为何你连这样的机会都不给我？梓璐，我知道你这今天太累，你多休息休息，今天我就不打扰你了。”
说完，身子带着几分踉跄的走出房间，留下一脸淡漠的南梓璐。
只是到底两个人的心底都不好受摆了。
夜晚，金墨书一声清冷的站在南梓璐房间外，看着那漆黑的房间，心底慢慢溢出丝丝阵痛。绵绵不绝，像是有人用针扎一般，堵得胸口难受异常，连呼吸都带着几分痛。
打从第一眼看到这个女人起，他只觉得对方格外合他胃口。
情不知所起，一往情深。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对这个女人由欣赏喜欢到了现在的无从放手。
想要和心爱的人在一起，想要让她喜欢上自己就真的这么难吗？
南梓璐啊，南梓璐，你为何独独对我这么狠心，连一丝机会都不给我。
当我无视你对我造成的心痛，每每往你面前走时，你为何要将我越推越远。
难道今生我们注定没有缘分？不，你只能是我的，是我金墨书一个人的，谁也不能把你从我身边夺走。
金墨书势在必得的看了一眼面前漆黑的房间，转身带着已经染上露水的靴子离开。
南梓璐夜里睡得极为不安慰，她不知道做什么噩梦，直接被吓醒，醒来时额头满是大汗。
守在一旁的丫鬟也被她不小的动静惊着了，丫鬟手脚麻利的将烛光点燃，端了一盆温水进来，给她擦拭一番。
南梓璐刚才重新躺下，只是梦里的场景却模模糊糊记不清楚，只知不是什么好梦。
连续十几日，金墨书无论怎么做，南梓璐都没有给出任何反应，别说是一个笑容。
哪怕他在有耐心，也控制不住自己的烦闷，更何况这是他心爱的女人，对他情绪影响很大。
“你为何对我的好视而不见？你到底让我怎么做？你说啊？”
再金墨书再一次和南梓璐讲话，对方依旧神情麻木的看着他后，他爆发了。
南梓璐被金墨书扼住双肩，对方陷入暴躁之中，双手紧紧箍住她的肩肉，她想如果自己猜得不错，被金墨书抓的地方已经红了。
“我让你说话，南梓璐，你说说话好不好。你说啊，在我金墨书身边就让你那么痛苦？你就不能试着放弃过去那些人与事，接受我，重新和我开始吗？”
南梓璐抬头看向南梓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