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域天尊

  古尘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一个夜深人静的夜晚，那时有一曲动人的琴声响起，带着淡淡的愁绪，像是要说于人听，但是更像是自我陶醉，或者说……麻痹！

  古尘恰好走出院子，有幸听闻此等仙音，却不知道这弹琴的人是谁。

  夜深，闻琴声，却不见那抚琴人，这是深深的遗憾。

  但是现在，是她吗？

  正当古尘还在猜测时，完美女子又说话了，道：“你很不错，我想……如果我没有遭遇那种东西的话，应该会和你一样。”

  “在路上刻下求道的痕迹，当有一天回首往事，那些路上经过的道痕会让人感慨。”女子看向古尘的眼中多了一种羡慕之色。

  还有……不甘！

  古尘不知道说什么好，心中觉得像是有天雷在轰鸣，因为这个女子极有可能就是在那一夜弹琴的女子，但是不知道为何，她居然对尘世如此充满倦意。

  她在厌世！

  “你很讨厌这个世界？”古尘出声问道。

  女子摇头，并且发出一连串如同铃音般的笑声，道：“当你发现自己即将死去的时，你会觉得，再鲜艳再美丽的东西都是黑暗的，我这不是在厌世，我是在讨厌我自己。”

  古尘沉默，不知道说什么，从她的字里行间可以听出，这个女子她时日无多，即将死去了。你能奢望一个快死的人做什么事？你能希望一个厌世的人有多么喜欢这个世界？

  当一个心生绝望的人，是不会有任何表情的，包括笑容——那个女子虽然在笑，但是却很僵硬，因为她已经忘记了怎么去笑，怎么去面对这个世界了。

  绝望，莫过于心死。

  “荒子道兄，你不是我，不会理解这种感觉的，除非你现在让我一掌杀死你。”那个女子话语很平和，但是古尘却鸡皮汗毛全部耸立。

  不经意的，他居然感到了寒冷。

  “可是我不想死啊。”女子幽怨的开口。

  “既然不愿等死，那就抵抗。”古尘很奇怪，刚刚还说自己厌世的人，现在又说出了她不想死的话语，这不是自相矛盾吗？不过这个时候也没必要咬文嚼字了。

  “我抵抗过，可是都失败了。”

  “那就再抗，没有什么是抗争不了的。”

  “飞蛾扑火，以卵击石，这是蠢人才会做的事。”

  “那你还是厌世。”

  “可我想活下去。”

  “那就去抗争。”

  “我抵抗过，没有成功。”

  “你现在还活着，你怎么知道一直不会成功？你是扫把星转世？”

  “……”

  这是古尘和河畔对面那个完美女子离去前的对话，之后，那个梦幻般的女子就离去了，可能是被古尘一句扫把星转世气走了，也可能是她顿悟了，谁知道呢。

  他没想到的是，只是一次临时起意的雨中之行，居然造就了他和洛凝宣的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见面。

  虽然，他们彼此都不知道对方是谁——也许知道呢，这种事情，只有他们自己最清楚。

  宣素和荒子，两个化名，也在不久之后名扬天下，以至于到后来，世人只知道万域天尊和宣素女皇，而忘却了他们原本的名字。

  未来的事情，谁知道呢？

  此时，古尘心里既兴奋又无奈，兴奋的是他居然碰见了那一夜弹琴的女子，无奈的是好不容易遇见自以为是知音的仙子，居然如此的厌世，不仅如此，她还是个矛盾体。

  刚刚的对话，全部围绕着“她不想死，却对未来死心”的话题。

  概括起来的话，应该是这样的：我不想死——那你就去抗争啊——可是已经没希望了一切都来不及了——那你只能等死了——可我不想死——那你就去抗争啊——可是没希望了——那你只能等死——可我不想死……

  就这样，如果两人没有一人先离开的话，这样的对话也许会一直无限循环下去。

  这个完美得不像话的女子根本就是一个矛盾体，明明不想死，却很厌世，不想抗争，这可能吗？

  古尘觉得不可能，就算她走了狗屎运……呃，也不可能活下来。

  回到玄天宗里的时候，古尘甚至想破口大骂来发泄一下——你丫是不是女的是不是仙子？怎么这么没有信心？你不自己动手，怎么抗争，不抗争怎么能活下来，你这是癞蛤蟆……呃，应该是蟾蜍想吃天鹅肉，不可能的！

  不过这种话终究没有说出口，没办法，人家女生，脸皮薄，怎么能这么粗鲁呢，把人吓哭了怎么办？

  两人在雨中只是对话了一会儿，大多过程都是在无声的饮酒，她的酒量不如他，但是她喝的比他还要多。

  她心有不甘，需要戒酒消愁。

  殊不知借酒消愁愁更愁。

  他有心阻止，却无从出口。

  最终只能以一声长叹结束对话。

  回到玄天宗的府邸的时候，大雨已经变成小雨，细雨蒙蒙，滴落在庭院中的那株老树上，更加鲜活了。

  “公子，有人送来请帖。”在古尘回来的时候，夏九幽走上前来，递过来一张请帖。

  “请帖？”古尘蹙眉，眼下正是天下风起云涌之时，天下大教齐至，玄州龙蛇混杂，什么样的人都有，这个节骨眼上，到底是谁，给他发了请帖？

  “洛家？”古尘拆开来一看，第一眼，就是一个大大的“洛”。

  古尘仔细的思索了一下，终于是想起了洛家是什么势力。

  这是一个和古家齐名的上古世家，准确的来说，和水家、天风世家共生于洛水河畔。

  过去几个纪元里，曾有一条纵横交错的河水，一条属阴，一条属阳，阴阳交泰，被称为“阴阳十字河”。而这条阴河，名为洛川。

  洛川之河，相传这条河来自九天之上，在盘古皇开天辟地后，这条河就已经出现了，从天穹之上滚滚倾泻下来，混沌先民们都认为是天将瑞像，纷纷膜拜，随着岁月的流逝，这条洛河也不再流回九天之上，但是谁也预测不到洛川到底身处何处，多少长，多少深，连洛河之底有什么也无法知晓，十分神秘。

  但也因为这份神秘，混沌先民们对洛河愈加的崇拜起来，典型的代表就是九州天地内的一个古世家，名洛家，因洛河发迹，同样神秘无比。

  一切，只因洛河之中曾经出了一个惊天动地的古皇者，名为“洛皇”，其功法洛水三千诀震古烁今，此那以后，洛河之名这才缓缓传荡开来，一个强大的家族，洛家，也随之出现。

  但是后来，洛河相继走出两个强者，分别创立了水家，天风世家，并不比洛家弱，从那以后，洛家、水家、天风世家，三家以三足鼎立之势成立，曾有一句话，完美的概括了这三个家族。

  “洛川有碑，天风有水。”古尘缓缓念出这八个字，神情很是严肃。

  洛家，也来了？

  这么算来，会来的上古世家，有古家、天风家、现在又多了一个洛家。

  古尘拆开信封一看，里面的字迹也只有寥寥无几。

  “三日后，五皇郡一见。”

  “五皇郡……”古尘眸子眯起，望向窗外一场大雨清凉，喃喃自语：“好一场及时雨啊……”

  雨过天晴，虽有彩虹点点，但是这场雨，也揭开了一场即将到来的暗潮汹涌。

  凉风萧瑟，气氛肃杀！

  妙花堂。

  洛凝宣从雨中回来了，可是她的贴身护卫——那个老妪，却是觉得自家小家有些不一样了，可是具体是哪里不一样，她却说不出来。

  有时候，感觉，就像一个顽皮的孩子，躲在花丛中，只能模糊感受，却无法思索得到。

  洛凝宣回到妙花堂之后就进入了自己的阁楼宫阙，片刻后，她出来了。

  那一瞬间，老妪呆住了，这还是洛家小姐吗？

  朱砂黛眉，眼神明媚，秋水盈盈笑，降珠饰两鬓，一头如瀑的长发被一根木簪高高挽起，露出了她那雪白的脖颈，好似高高在上的绝代明珠。

  老妪坚信，世上无真正完美之物，但是看到了现在的洛凝宣后，她觉得她错了。

  凡是都有例外，这个例外就是洛凝宣。

  她是完美的，没有瑕疵，光辉点亮整个纪元！

  小姐一改过去的白衣，而是一身热情似火的红裙，裙中绣有一头凤凰，正浴火重生。

  人要衣装，佛要金装，这身衣裙穿在洛凝宣身上，高傲和妩媚并存，圣洁与魅惑共生。

  老妪呆呆的看着，她已经是通天境大能，青天崩于前都面不改色，凡是现在却震撼了。

  小姐……打扮了？

  像是洞悉了老妪的想法似的，洛凝宣轻轻一笑：“我打扮了一下，怎么样，还合身吗？”

  她那一笑，当真是风情万种，却偏偏有一种冷傲，但是最重要的原因还是洛凝宣太美了，那红唇勾起的弧度，绝对能迷倒天下众生。

  “合身，合身，太合身了！”老妪激动的说道，小姐愿意打扮，那是好事啊。

  “合身吗？为何我觉得还差一点……”洛凝宣沉吟了一会儿，忽然展演一笑，道：“取我琴来，我要弹奏一曲。”

  “是。”很快的，洛凝宣取来凰琴，通体朱红，泛着淡淡的玄妙波动，琴弦震动间，还有一种诸天道则在共鸣。

  “叮……”

  洛凝宣奏起一个音符，那声音，堪称仙音，不过，她停住了，没有再往下弹，幽幽叹气。

  “唔……还是待会儿等人来了再弹，少了他，再美的仙音都无用。”

  老妪佝偻着背，人老珠黄，像是即将坐化一般，道：“小姐，有客人来？”

  “有，三日后设宴，我要迎接。”洛凝宣道。

  待到老妪退下后，洛凝宣神色复杂，完美的玉手轻轻抚摸凰琴，像是在抚摸一样极为珍贵的宝物一般。

  她目光柔和，望向远方，喃喃道：“刚刚……是你吗？”

  这声呢喃，带着憧憬，亦带着无奈，还有一丝……杀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