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chapter 74
法布雷加斯这一问无疑是有着内在含义的。
事实上, 这并不是近段时间以来，伊利克森第一次听到阿尔塞纳·温格的名字。他虽然没有刻意去关注门德斯和马丁收集的转会信息, 也打算等到冬歇期开始再认真考虑这个问题，但是和自己经纪人的日常闲聊中, 偶尔还是会带出几句。其中温格所执教的英超豪门阿森纳, 便是门德斯隐晦点过几次的名字。
说起来……伊利克森微微皱了一下眉头，豪尔赫这几次见面的时候，态度都有些古怪。像是烦躁郁闷, 又像是轻微的着恼，还有一丝面对叛逆孩子的伤心。尽管对方极力掩藏, 而这些情绪也不太像全部对自己来的, 伊利克森依然感觉有些不对劲。虽然具体负责自己经纪人事务的是马丁，但豪尔赫·门德斯同样为他考虑了很多事, 有些时候甚至超过他应该做的部分。伊利克森是感激他的，他想冬歇期要不要找机会和对方谈一谈。
说起来，门德斯的古怪，像是从他和克里斯蒂亚诺的午夜拥抱照被曝出来之后开始的……伊利克森刚刚隐约觉察到了一丝什么，他诧异地睁大了眼睛，而那边在焦虑和尴尬中等了好一阵子的法布雷加斯已经迫不及待地再次开口问道：“所以呢，伊利？你愿意吗。”
“啊？”伊利克森的思绪就此被法布雷加斯惊飞, 并且重新被拉回了有关阿森纳和温格的事情上，金发男孩有些犹豫地说道：“温格教练想要我的电话？”
法布雷加斯肯定地点了点头。
温格是法布雷加斯的恩师, 尽管二人因为法布雷加斯不顾代价的转会关系迅速僵化, 但如果他想从法布雷加斯那里问到伊利克森的电话, 还是没有问题的。更不用提门德斯作为世界级经纪人，和不少豪门的主教练都有联络。从他那边入手，同样也是快捷的办法。
然而，温格却让法布雷加斯代为向伊利克森询问，能不能让自己拿到他的电话——这已经不仅仅是在寻求交流沟通的渠道，而是要根据对方的回复来判断伊利克森有无初步的加盟意向。虽然这样看起来麻烦，却显示出对球员很大的尊重。伊利克森明白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温格肯定和门德斯有过交流，但这位阿森纳教练显然同样注重球员的想法。
金发男孩垂下眼帘，过了几秒后，轻声说道：“谢谢你，塞斯科，我没意见。”
得知还有别的教练对自己感兴趣、甚至愿意温和而尊重的考虑自己的意见，对于因为状态不佳而在巴萨愈发艰难的伊利克森，无疑是一种鼓舞。很淡，但真实存在。他也由此对法布雷加斯口中的“温格教练”产生了一丝好感。但这种被别队教练信任的温暖，并不能抵消自己在巴萨队友——哪怕也是从阿森纳转会过来的巴萨队友前，承认自己有放弃巴萨生涯、寻找下家的意图的那种尴尬。
其实法布雷加斯也有点尴尬，他从离开阿森纳之后便一直刻意回避着那里的一切，仿佛这样就能遗忘自己曾给那支球队和那位老人带来的伤害。他回到巴萨之后的日子也远不如曾经期望中的成功。虽然作为出身拉玛西亚的球员，他在球迷那里天然就有着好感的加分，但是不复阿森纳时期高光表现，依然使他受到了不少质疑。
在伊利克森面前提起阿森纳、提起温格，就像是挖掘出了自己刻意埋藏的那段记忆。法布雷加斯或许不会后悔义无反顾、甚至自己掏钱填补转会费的回归巴萨，但他同样会为被自己伤害过的阿森纳感到难受。
“啊，那就好。”巴萨中场如释重负，他又补充地说道，“温格教练应该会在冬歇期给你电话，到时候记得接听。我过会儿把他的手机号码也发给你。温格教练应该……很看好你。”说完最后一句话，法布雷加斯面露复杂之色。他同时长出一口气，就好像也借此卸下了心中的包裹。
伊利克森刚准备说自己记住了，皮克高壮的身影突然出现在他们身边，加泰罗尼亚后卫极为爽朗地大笑着，同时拍了拍两人的肩膀，大声问道：“塞斯科，伊利，你们在讲什么悄悄话？”
“没什么。”法布雷加斯立刻否认道。
但皮克显然不信，或者他刚才本来就听到了一些什么，中后卫用不满的语气高声说道：“什么嘛，不就是阿森纳那个温格。又打算从我们巴萨挖人，真是的……”他一边说，一边亲亲热热搂住法布雷加斯的脖子，睁大眼睛看着他，“塞斯科，我们等了好久你才回来，你可千万不准再被穷光蛋给勾搭走了。阿森纳简直是……”
他说着就勾着对方的脖颈，把法布雷加斯一路往更衣室外面带。法布雷加斯挣扎不过，只能小声说道：“我没有……杰拉德，你对温格教练客气一点！”他俩在皮克的高声谈笑中远去。
金发男孩站在原地，感受到为数不少的巴萨球员在皮克那句话出口后，下意识投来窥刺的目光又很快收回。而伊利克森抿了抿嘴唇，他背起已经收拾得差不多的背包，转过身向更衣室里的球员们说道：“两周后见，提前祝圣诞快乐。”
接着，伊利克森走出了更衣室。他其实本就没有多少东西要收拾，金发男孩到现在还住在巴萨的青年队宿舍，这使他不需要多少时间就能回到房间。伊利克森脱掉鞋子，盘腿坐在床上沉思了一会儿，他的手机振动了两下。男孩拾起手机，发现是法布雷加斯发来的短信。
那是一串电话号码，以及一句“他真的非常看好你”。
金发男孩脸上出现浅淡的笑意，伊利克森将那串号码存入了自己的手机，然后写下备注“温格教练”。他瘫在床上，头脑放空，漫无边际地想着很多很多的事情，躺了整整一个下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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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甲联赛的冬歇期是从12月21日开始的。球员们纷纷早早回到家中，和家人们在一起，休养身体，以及欢度圣诞，从而以更好的面貌迎接下半程的比赛。而俱乐部则会趁着这一时期对球场和更衣室的设备进行整修，确保球员们回归之后踢球的便利。
巴萨今年的草皮维护工作做的不错，冬歇期也没有大规模的整修计划。因此，暂时住在青年队宿舍的伊利克森仍然可以使用甘伯体育城的球场。而队友们的回家以及越来越多工作人员的放假，使得这座球场愈发冷清，几乎只有他一个人在使用。
青训营球员和一线队所使用的不是一块训练场，而那些球员也大多放假了。很少有人会面临伊利克森这种不得不住在俱乐部的窘境。如果不是之前和克里斯蒂亚诺之间那个意外的吻，葡萄牙人一定会邀请他去同住，马德里或者葡萄牙。但是现在，两人已经默契地停止联系很久了。
伊利克森没指望立刻接到温格教练的电话。阿森纳所在的英超联赛是五大联赛中唯一一个没有冬歇期的，甚至，在临近圣诞节的时候，他们的豪门甚至会迎来一段魔鬼赛程。而就在西甲冬歇期开始的前一天，12月20日晚间，阿森纳便有一场联赛要打。这种时候，温格教练不可能分心。
西甲冬歇期虽然说是21日开始，但巴萨的比赛早在19日就打完了。球员们在20日上午进行了短暂的训练便自行解散，之后训练场立即空了下来。而尽管知道温格教练不可能在这个时候联系自己，20日当天在队友们离开后又独自返回训练场锻炼了大半天、满身是汗的伊利克森还是早早地回到了宿舍。
男孩快速地洗完了澡，他坐到床上，准时打开电视，并且收看了这场英超第十八轮阿森纳客战维冈竞技的比赛。
这并不是一场非常精彩好看的比赛，却能够体现出很多的东西。
伊利克森一边看着电视上那支在英超以技术流打法闻名的球队，遭遇榜尾球队的顽强阻击之后，磕绊地用着一种和巴萨截然不同的传控方式，一边快速用手机搜索着这支球队以及它的球员、尤其是自己对位球员的更多资料。等到这场比赛结束的时候，伊利克森已经对这支球队有了一个大概的认知。
这是一支……和他印象中的典型英超球队完全不同的队伍。
伊利克森心中“典型的英超球队”大概还要追溯到在欧冠碰面的那支切尔西，复仇成功并且最终捧冠的蓝军给他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除此之外就是克里斯蒂亚诺曾经效力的的曼联，他在和对方认识之后，也看过不少他在曼联时期的比赛。在伊利克森的印象中，英超球队应该是作风非常硬朗，踢法又有那么一点糙，同时精神面貌十分热烈动人的。
但是这支他所看到的阿森纳，却和他所以为的英超球队不同。
伊利克森微微皱起眉头，在他的感觉里，这支球队有一点……软。它给了他一种很不确定的质感，包括那种在本场比赛中出现不多、却在他查到的集锦中显得非常好看的传控流快速反击打法。这场比赛阿森纳虽然以1-0的比分险胜维冈竞技，但那却是依靠一个对手犯规得来的点球，而那种相当好看的传控打法……却在对手的粗暴破坏中被遏制的彻底。伊利克森有一种感觉，他所看的不是发生在两支英格兰球队之间的英超联赛，而是一支西甲球队在对阵典型的英超球队。
阿森纳给他一种非常特殊的感觉，这支球队就像是……水晶？漂亮，但是又脆弱和易碎。然而，非常奇异的是，他居然从中找到了某种奇妙的共鸣。
伊利克森抚摸着自己的心口，他感觉到那里有个位置在砰砰地跳动着。
他整夜都没有睡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