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87 魑魅魍魉
接头人带来了约翰牛的劝告,而约翰牛的劝告无疑也代表了网络球的意志。其实,阻止我过多干涉这个半岛上正在发生的神秘事件,从来都没有停止过。不仅仅是网络球,构成整个nog队伍的所有神秘组织和个人,乃至于敌人和非敌非友的中立人士,都尝试削减“强者”的数量。我在过去一段时间不断受到试探,这种试探有隐晦的,有明显的,有来自于熟人的,也有来自于陌生人的,这些人之中有很大一部分,甚至不惜发动致命袭击,但是,既然我活了下来,那就是用事实证明了“四级魔纹使者”的强大。
而且,这种强大的上限被我用伪装的态度隐藏得很好,这导致想要让我退场的那些人,已经对是否真的可以让我退场感到不确定。
他们犹豫,疑惑,不得不以一种模糊的评估,去估计我对现状的影响力。他们有时会觉得,一旦行动展开,哪怕是四级魔纹使者也无法阻止,而这样的感觉在我看来是十分正确的,但是,正因为我的态度和所作所为,可以让他们不确定这种想法的正确性,从而必须假设“万一四级魔纹使者有能力干涉事态”的情况。
如此一来,他们的行动必然是在一种心态的掣肘中,无法以最流畅最优化的方式运转。
这就像是,在机械齿轮中掺上了沙子。
作为一个独立的行动者,我认为这就是自己的极限了。
倘若在过去,就在至深之夜到来之前,没有亲身体会过至深之夜的神秘,那些人对这种掺沙子的行为大概不会过于在意,毕竟从全局状况来看。一名四级魔纹使者的确还不足以体现出关键的影响力。然而,在至深之夜已经展开的现在,他们亲身感受到这种神秘之可怕。所有的计划都被迫提前,不提理想化的状态。首先距离预期的效果就还有一段距离——这是接头人已经明确指出来的,在我的判断中,也并不是什么谎言。
在这种不理想的计划阶段,任何“多余”的干涉,都有可能产生剧烈的化学反应。而尽可能削减干涉,就成为了迫在眉睫的事情。其中最大的干涉,当然来自于各方神秘组织的怪物们,以及火炬之光的“偏差”神秘优势。与之相比,仅仅是一个独立行动者的我,哪怕是四级魔纹使者,也相对要“弱”上许多。
不止是我,任何不是以“组织”的方式,制造高强度大规模的“神秘”的人,都必然会被视为“弱小”,必须“优先排除”。
从这一点来说,我还有比较熟悉的爱德华神父,大都是这一类优先排除的对象。
爱德华神父应该也收到警告了。其实在更早之前。他就已经变得沉默,让我很少可以收集到有关他的情报。
然而,这种沉默理所当然是暂时的。否则爱德华神父进入拉斯维加斯就没有任何意义。
我猜想,自己的行为,大概已经让自己成为了爱德华神父的挡箭牌吧。
没有人想要直接给自己制造对手,但是,不得不产生对手的情况下,如果可以选择对手,那就是最好的情况。
那些人选择了太过活跃的我,仅此而已。
接头人带来的劝告,或者说是警告。在我的理解中,就是最后的通牒。
倘若我不听话。那么,之前所有针对四级魔纹使者的顾忌和自制都会被解除。即将到来的,就不会再是三级魔纹使者这个等级的敌人,也不会是“怪物”逐个的试探,他们会腾出手来,在保证最低程度实施计划的前提下,对我实施最彻底的致命打击。
倘若他们为了确保最理想的计划实施,可以动用的人手就会减少。反过来,如果只是确保最低限度的计划实施,那么,可以动用的人手就会增加。
我深深明白,自己如今要面对的危险,可是和之前的程度完全不一样。
无法预计,战斗强度和危险程度会达到何种地步,不过,在他人看来,理论上,绝对会超出我所能承受的压力。
哪怕他们对四级魔纹使者的最终实力,仍旧没有一个准确性的认识,但是,他们同样对自己可以拿出手的最强战力抱有巨大的信心。在之前的各种状况中,这种信心其实都表现得十分明显。
“你走吧,接下来会变得很危险。我们是朋友,就算未来会是敌人,也是未来的事情。”我转过身。
“至深之夜在加剧,神秘的程度超过所有人的预想,所以,已经不是追求完美地执行献祭的情况了。在确保可以达到最低预期目标的前提下,那些人会加速行动……这个聚集地既是庇护所,也同时是一个作为保险起见的集中营。”接头人说:“本来,最后才会进行收割,亦或者不需要特别进行祭品收割,按照正常情况,不需要这个聚集地里的人就能完成仪式。但是,情况的急剧变化,反而让这个聚集地成为加速计划的关键。你明白我的意思吗?高川先生。”
我当然明白。其实我早就已经对聚集地和人形系的存在感到疑惑。在至深之夜完全降临之前,就不断有人如同被驱赶一样,在各种因缘际会下,聚集在这个地方。他们理所当然地将这个聚集地视为庇护所,但是,我并没有感受到,这个聚集地和其他人们聚集的区域存在太大的差异。我已经预感到了,这个聚集地作为“庇护所”的意义,并非是“至深之夜”的自然存在,而是一种有目的性的赋予。
或许对老霍克而言,这个聚集地就好似他土生土长的村子,世世代代都是这个模样,但是,从我的角度去看,实际情况当然会更加复杂。
神秘组织利用了至深之夜噩梦中现成的东西,在这些东西的基础上架设了更多的东西。以确保自己的计划实施。他们不会做太多和至深之夜相冲突的事情,反而,试图循势而动。推波助澜。就如同在废墟上重建城市,最终获得的城市或许还有一些遗迹的风味。但是,体现得最多的,还是新城市自身的风格和功能。
这个聚集地也一样。或许,老霍克所认识的聚集地是存在的,但是,神秘组织用一些手段,在原先聚集地的基础上重构了新的聚集地,最终新的聚集地才成为了“庇护所”……以及接头人所说的“集中营”。
也正因为是这样的做法。所以,哪怕至深之夜的可怕要超乎所有人的想象,他们也已经没有机会,更来不急去进行调整了。
“不难想象。他们很快就会来收割这里的人,然而将之当作祭品,填补仪式尚存的空缺,对吗?”我平静地回答:“五十一区,还是末日真理教?亦或者,还有其他的人?你们网络球呢?火炬之光呢?”
“火炬之光不进行正面战斗,我们网络球也不会直接参与。但是五十一区、末日真理教会倾巢而出。”接头人说:“受到制约。没有人会帮你的,高川先生。你要一个人去面对两个组织的大军吗?”
“为什么不呢?”我抚摸着刀柄,遥望着山脚下的聚集地。“我的承诺不会改变。”
“但是,这一点都不理智!”接头人稍稍有些激动,说:“我们是朋友,因为是朋友,所以,我希望你可以停止这种毫无意义的行为。”
“抱歉。”我回头笑了笑,但是,隐藏在面具下的笑容,是不可能被她所了解的吧。“我就是一个小丑而已,一个扑火的飞虫而已。一个不怎么理智的精神病人而已。所以,就让我任性地去做吧。”
“高川先生!”
“我还有梦想。还没有绝望,所以,我是不会死在这里的。”我这么对她说到,“我是高川,哪怕是死,也会践行自己的选择和承诺,在自己疯狂的梦中溺死。”
接头人沉默了半晌,没有再出声告辞,就这么安安静静地退入四周的浓雾中,被山腰的疾风一卷,就彻底失去了踪影。
我没有理会,全神贯注地盯着聚集地。我现在不觉得,自己来到半山腰的墓地是一种自然而然的结果了,也并非是在这个高川之墓有什么“神秘”在呼唤我。这里什么都没有,就只是普通的墓地而已,但是,无论是碰到“交谈者”还是“接头人”,都意味着,我来到这里更多是一种人为意志的引导。
警告本身当然是真切的,但是,我所在的位置,和聚集地的方位有点儿微妙,也已经是不争的事实。
“来吧,我的大刀已经**难耐了。”我呢喃着,对自己说。
然后,我就听到了铃声。
像是摇铃,像是风铃,又像是挂在腰间的铃铛饰品。这铃声充满了穿透力,自远而近,仿佛一直钻入心中。然而,波澜就在心湖中荡漾开来。
叮铃,叮铃……叮铃……
富有节奏的声音,就好似连空中落下的灰烬,被风卷动的灰雾,都以同样的节奏回应着。
我的眼前一花,本来什么都没有四周,隐隐约约出现了众多身影。这些身影的动作缓慢却坚定,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是之前所见过的任何怪异,但其本身,同样带有浓郁的“不是人”的味道。
我所能见到的地方,这些人隐隐约约排成长龙,途径山脚,一路向着山顶行去。
再下一个眨眼,聚集地的上空就被染红了。
就好似一堆堆火焰,正在舔舐着天空。
聚集地似乎失火了,而且,火势蔓延之快超乎常识,那并非是正常的物理现象,而是一种由“神秘”直接产生的现象。风中,伴随着铃声,传来的是聚集地中惊惶的喧哗声。嘶喊、惨叫、倒塌、碰撞……种种声音在听到的一瞬间,已经抵达一个极大值,就好似没有一个开头,而直接进入了最惨烈的阶段。
又一个眨眼,直通聚集地的速掠高速通道已经产生。
在我的预想中,当灾难真切降临的时候,再去扮演一个英雄的角色,可以让人们更好地认知到什么是希望,并于事后获得最大的话语权和影响力。
这是极为功利的想法,却又是我认为必须去做的事情。
那些已经成为病人的家伙,陷入绝望和癫狂,一个个都躲在自己的囚居里,进而彻底失去人类社会性所具备的优势。既无法展现神秘力量,倘若连普通人的互助和协作都失去了的话,又还能依靠什么呢?
但是,借助伪装英雄的优势,就可以更好地把大家组织起来吧。
尽管组织起来,也不能确保可以度过至深之夜——说到底,至深之夜体现于这个噩梦中,就是一种“神秘”,用任何常识去看待“神秘”都是愚蠢的。至深之夜对人们的侵蚀,是首先从意识态层面上进行的。
但是,假设组织无用,而束手待毙的话,哪怕不死在至深之夜的绝望中,也会死在神秘组织的蓄谋之下。
没有人可以肯定,如何才是应对至深之夜的最好方法,但是,倘若面对的是神秘组织的话,有组织比没有组织更好,这一点是可以确定的。
只是,那些既定存在的恶意对聚集地的侵袭,比预想的还要诡异,还要直接,就像是略过了开端,而直接进入到了*的前一刻。火势的蔓延,彻底违反常理,哪怕我位于无形高速通道中,周围的一切都如同陷入了近乎静止的状态,然而,火势产生和扩大的现象,仍旧没有半点中止的迹象。
我越过山林,驰过小道。我途径之处,没有看到至深之夜旧有和新生的怪异,而全都充斥着那朦朦胧胧的,带着铃声的身影。它们影影幢幢,如同幽灵,却从未挤塞在我的前路上,且无论我如何朝它们冲去,随着步步接近,它们也仍旧只会出现在我的四周,哪些原本看起来就挡在前方的,就好似错觉。
无法触及的身影,已经蔓延到了山腰。它们前往的方向和我相反,正是山顶。(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