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步封疆

  大年初三，叶之然在自己家里请章立人、王静语、沈荣吃饭。

  王佳燕手脚麻利地上完菜，返身去楼上照顾小囡囡。做家务活她是把好手，做事干净利索而且不偷懒，刚说了句“老板，你和各位领导慢慢吃，我去楼上看看念悦姐有什么吩咐，等会下来给你们添菜”，人已经“腾腾腾”地上楼。

  叶之然对这个格外喜欢表现自己的保姆摇摇头。王佳燕别的都好，就是和念悦一样，总盼望得到叶之然的表扬。越是这样，叶之然越是经常呵斥她，看着她一副委屈的样子，却又不敢噘嘴，感觉特别有趣；然后偶尔说一声菜烧得好，或者衣服洗得干净之类，那货顿时笑脸如花开，眉毛弯弯，一副得宠的样子。叫人又好气又好笑，忍不住再呵斥一声，看着她再次变脸才心安。

  “天下之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看来04年我们这几人真的又要劳燕分飞了。”沈荣喝了一口小酒，突发感慨。

  “狗日的，分开也是为了更好地相聚嘛，你叹什么气？”章立人骂沈荣一句，他们几人是叶之然圈子里最核心的几个朋友，说话直来直去，不需要拐弯。

  叶之然举了举杯，等大家都喝了口酒，说道：“绍安是我们几人的根据地，在后备干部培养方面，要形成合理的梯队，静语姐和立人兄在这方面要多挖掘人才，为绍安的长期发展作准备。”

  王静语点点头，惋惜地说道：“叶书~记离开绍安也就罢了，秘书长这一走，对绍安的损失很大。”

  叶之然笑道：“沈荣不像你和立人，他缺少独立工作能力，这次让他单飞，无论对他本人还是对我们大家的长远利益来说，都有好处。”

  章立人拍拍沈荣的肩膀。笑道：“沈荣，任重道远呐！”

  念悦抱着小囡囡从楼梯下来了，王佳燕小心谨慎地扶着念悦，一只手帮忙托住小囡囡，洋洋得意。

  王静语赶紧站起来，过去接小囡囡，抱在怀里用手指轻轻触碰小囡囡的脸颊。逗她发声音。还没满月的婴儿视力很弱，小手被包在小被子里，只有眼睛可以转动，因为刚喂了奶下来，所以也不吵闹。

  王静语赞道：“念悦，小囡囡长得像你。长大后又是一个大美女。”抱着小囡囡给章立人、沈荣看了看，便催促念悦回楼上去。

  念悦笑道：“那你们慢慢吃啊。”又问章立人：“章大哥，小娥怎么没过来？”

  “她回娘家去了，晚上回绍安。”

  “那叫她晚上过来吃饭。”

  章立人点头答应。

  等念悦回楼上，王佳燕下来又炒了几个小菜。

  他们四人都身居要职，春节期间事情其实很多，拜年就要占去很多时间。能这样子抽出时间一起喝酒，非常难得。

  叶之然说道：“静语姐，希望在我离开绍安之前，先把你的婚事给办了。”

  王静语四十好几的人，不扭捏作态，沉吟片刻，问：“会不会太快了一点？”

  章立人笑道：“这符合现在的社会发展趋势，回头我告诉王总。就应该‘大干快上’嘛！”

  王静语笑骂：“章大哥，你怎么也这样说话？和沈荣一个档次了。”

  沈荣“呵呵”而笑，道：“吾道不孤。”

  叶之然给王静语敬了杯酒，说道：“静语姐，后天你和王总见到陈老，帮我请个假，就说念悦还在坐月子。事情多，走不开。”

  王静语点点头，道：“我明白，这样也好。免得你和广鸿书~记见面，引起枫省长的不快。”

  张广鸿和枫寒轩都是下届最高领导人的热门人选，表面看起来，张广鸿已经进入政治~局，占据一定的优势，但枫寒轩在国内各政治派别中声望不弱，此时无法预测谁可以胜出。

  而叶之然的成长道路和枫寒轩密切有关，此时和陈系官员走得过近，会给他带来不可言喻的影响，叶之然何必去冒政治投机的险？

  初四这天，叶之然突发奇想，让刘大成开车，直闯长江省委家属小区，去给黄民海拜年，因为知道如果事先约时间肯定会吃闭门羹，所以，来了个突然袭击，当然，也做好了进不了门的心理准备。

  民海书~记的秘书佟伟民这天也在黄家，开门见叶之然来了，笑道：“叶书~记，新年好！是来给老板拜年的？快请进！”

  出其不意的黄民海见他居然胆大包天地上门，气不打一处来，喝道：“谁让他进来的？佟伟民，你怎么回事？”

  佟伟民脸色顿变，一时间张口结舌，不知所措。

  他感觉智商有点不够用了！老板和叶之然之间究竟是怎么回事？叶之然的爱人生孩子，作为省委书~记的黄民海来说，完全没必要送贺礼嘛！可民海书~记偏偏送了，而且赶在第一时间！佟伟民以为已经摸准了他们两人的关系。但是，叶之然新年来给老板拜年，老板却声色俱厉地当面斥骂，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架势……这，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却听见叶之然笑呵呵地说道：“黄书~记，新年好！我来给您拜年。”

  黄民海瞪着眼睛，要不是碍着佟伟民在场，恐怕早就打他出去，这时候却忍不住哼了一声，道：“你已经拜过年了，可以走了。”

  黄瑜雯正抱着孩子在楼梯口和母亲说话，听到叶之然熟悉的声音，轻呼一声。林茹真连忙拦住她，道：“瑜雯，你不要下楼。”

  “妈，那你把孩子抱下去，给枫哥看一看。”

  “哪怎么行？你爸会生气的。”

  “妈，你要是不抱下去，我自己下去。”

  林茹真自从女儿生了外孙之后，原先对叶之然的敌意已经大为降低，女儿的痴情让她既无奈又有些感动，如果不抱孩子下去，恐怕会好几天不和她说话，甚至孩子都不给她抱，退让一步道：“那你千万不要下楼，要是惹恼了你爸，又要拿叶之然出气。”

  黄瑜雯最担心的就是父亲会拿叶之然出气。她和黄民海、叶之然之间存在一物降一物的关系。她可以拿孩子来逼父亲让步，父亲拿叶之然来逼她让步，叶之然又能影响黄瑜雯，形成一个连环套。

  “好的，我不下楼，你快点把宝宝抱下去，爸爸要赶他走呢。”

  林茹真叹口气，抱着半岁大的孩子下楼，见叶之然尴尬地站在门口，显然有些不甘心这么就走，秘书佟伟民则红着脸不知道如何应付，黄民海正气呼呼地盯着叶之然看。

  林茹真笑道：“小叶来了？来，进来坐，给你看看民海的宝贝孙子。”

  气氛顿变！

  叶之然也是有些意想不到，林茹真居然这么照顾他。他拍了拍傻呆呆的佟伟民肩膀，然后满心欢喜地快步走上前，在黄民海做出反应前一把抱起孩子。

  这是叶之然第一次看到自己的亲生儿子。小家伙长得很有灵气，兼具黄瑜雯的秀气和他的遗传特点，和小时候的嘉嘉至少有四五分相似。

  这边，黄民海愣怔了片刻，脸色铁青着正要发话，却见林茹真回头给他使了个眼色，这让民海书~记有些为难，看了看楼梯口，黄瑜雯倒是很乖巧地没有下楼。

  他愣怔片刻之后，怒冲冲地走上前，准备从叶之然手中抢过孩子。却听到叶之然“呵呵”笑道：“黄书~记，您这宝贝孙子长得可真像你！看这脸型，和你一样帅气啊！”

  黄民海紧绷的脸蛋瞬间破功，叶之然说孩子长得像他！呵呵呵，这臭小子眼光还是不错的！从这一点来说，臭小子的眼光比林茹真和瑜雯都要强上一点啊！因为她们娘俩从没有发现这一点。

  黄民海杀气腾腾的步伐顿时变得轻缓。

  叶之然又赞道：“黄书~记，您看孩子这眼神，啧啧，才半岁大就这么有神，长大了肯定很有官威啊！这小子有出息，将来的成就可能还在您上面。”

  黄民海探过头一看，嗯，说的一点都不错，孩子的眼睛确实很有神！乌黑发亮，而且很有灵气。

  小孩子突然伸出小手虚抓了几下，随即笑了起来。

  黄民海一看，乐了！道：“茹真，你快来看，小海看到我过来就笑了。”

  黄民海因为严肃惯了，官威又盛，以前一抱小孩子，小孩子就会“哇哇”大哭，这时候发现孩子居然露出笑脸，不禁大为得意。

  林茹真过来从叶之然手中接过孩子，说道：“小叶，你坐会啊，我抱孩子上去喝奶。”

  等林茹真抱着孩子离开，黄民海感觉有些不对劲了！

  骂那隔壁的！

  自己怎么回事？怎么对这臭小子态度好起来了？这不是便宜他了？于是脸色一板……

  叶之然很识趣地说道：“黄书~记，那我先告退了，您多保重。”

  搞得黄民海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叶之然麻利地换上鞋子，拿眼睛瞄一瞄楼梯口，只看到黄瑜雯到楼梯上口接孩子时露出的一双脚，他不敢逗留，迅速退出别墅。

  客厅中佟伟民像看电影一样看了这一幕幕，更加搞不明白这两人怎么回事，不过，看到民海书~记很不满的样子，他哪有探索深层次原因的？听见民海书~记挥一挥手，说一声：“你回去吧，今天没什么事。”

  佟伟民忙不迭地点头，是非之地不可久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