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维之旅

  五行门，居然真的是一扇门。

  和李子昊一起落在山崖边的程斌，看着白云笼罩的山巅上那扇没有门缝与把手的封闭巨门，一时间感到哑口无言。

  比十多个人串起来还高的巨大长方形门扉，中央有一个黑白半圆构成的圆形核心，核心外就是五彩的五行法阵，再外面就是层层叠叠的八卦阵图。

  晦暗难辨的巨量元气从阴阳核心散发出来，衍化为五行之力后经由八卦阵列无限分裂细化，交织重叠的密集线条在门扉上形成了繁复无比的绚丽动态图案。

  李子昊带着自豪的神情给程斌介绍道：“这扇五行门，就是我们的护宗山门、进入驻地的入口，同时也是我们宗派最强大的法器、我们所有知识与力量的结晶。”

  说完这句话后，李子昊注视着五行门上的黑白阴阳核心沉吟了一会儿，随后忽然郑重的对程斌拱手称谢。

  李子昊手头凭空冒出来一个小小的五彩圆形玉石，他对疑惑看过来的程斌解释道：“这是掌门令牌，有些事情非得有这个东西配合特殊法力才能进行。”

  李子昊转回视线注视着巨大五行门中央的阴阳核心，他依靠炼神返虚境界的强大元神，通过掌门令牌调动五行门蕴含的巨大力量，启动了其核心的阵法根基调整功能。

  “道家宗门，总拿太极阴阳鱼说事，认为阳中有阴、阴中有阳，本来阴阳五行论相关验证中没见到这种情况，但现在...”

  李子昊喃喃了两句，随后双眼一瞪，周身阴阳法力与五行门核心共鸣，那个阴阳核心顿时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每一个单元的阴阳元气，向着更深的一层分解运转，体现在外的，就是原本泾渭分明的黑白半圆，扭曲着形成了一个缓缓转动的标准阴阳鱼。

  仔细观察了一会儿优化后五行门运转情况后，李子昊松了口气，有些心绪复杂地叹道：“由此看来，那些道家宗门的老牛鼻子说他们的修行之道来自上界传法，乃是天地正统，说不得还真有那么回事。”

  程斌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一幕，他原本感到奇妙关联而随口扯谈的非整数电荷三夸克结构，没想到对五行门这位门主却有了异常有用的启发。

  不过这也是人家积累雄厚的原因，遇到些似是而非的灵感火花很快就能进行验证，并找到适合他们本身的修改调整办法。

  倒是那所谓的上界传法...这个世界看来并不止于他目前见到的这么简单。

  思考了一下听到的零碎信息后，驾驭着姜青身体与时空法力的程斌，仔细打量着面前的五行门，这扇门孤零零的立在山巅悬崖边沿，其后并没有什么道路与宗门。

  微微琢磨了一下后，程斌调动时空法力加强了这具身体被世界增送的曲率感应，以一种全新的角度去看了看这扇五行门，很快就发现了其中蕴含的秘密——

  五行门所在处的空间，有明显被弯曲的迹象，从曲率变化上来看，其内部应该折叠了额外的庞大空间，或者说五行门的宗门驻地周围所有的空间延伸方向被扭曲收束到了这唯一一个点上。

  感觉上这五行门的封闭空间和这片球壳大地差不多，有点类似内域世界的时空泡技术。

  虽然没有姜青这种时空法力，但这个世界的修行者显然对空间有一定的认识，也懂得一些简单的曲率干涉技术。

  对此程斌倒不是很意外。

  这个世界球壳大地以普通人的见识看上去，其实是一个绝对的平面，因为球壳大地的弧度其实是跟随着弯曲的空间出现的，本质上呈现出环形封闭的是空间，能沿着一个方向走回原地的完美对接的大地只是附带品。

  修炼出时空法力的姜青能感应到这轻微的空间弯曲来认识这一点，但其他修行者能在这样的空间里认识到大地不是循环的平面而是一个球壳，就很清楚的说明了他们有进行过环球旅行，并对空间曲率有着一定的认识。

  在程斌审视评估五行门空间操纵技术的时候，李子昊控制着五行门打开了通往宗门驻地的通道。

  巨大的门扉上的复杂阵法一亮后就此隐去，只见那门扉内忽然变成了鸟语花香的园林，因温差带来的空气对流忽然出现，卷起一阵花瓣树叶落在这边的山崖上。

  李子昊在门边侧身伸出手看着程斌邀请道：“道友先在我的私人住处暂时待一会儿吧，虽然之前有过传讯，但我还需要召集其他同门商议一下后面的事情。”

  程斌好奇的走到五行门背后看了看，发现这边依旧是繁复法阵构成的封闭门扉，随后他对李子昊点了点头两步绕回来就直接带头走了进去。

  见到程斌走入了五行门，李子昊心底暗自松了口气。

  五行门本身就是他们宗派最强的攻防点，任何进入五行门直接控制的宗派内部驻地的人，都等于是要将身家性命交到门主手中。

  在五行门直接控制范围内，占据了天时地利人和的李子昊无所畏惧，就算是成百上千的同等级修行者发难围攻，他也可以轻松将之镇压。

  所以通常外来做客的人，如果不是非常亲密的同道，一般都会在五行门张开的另一个待客空间停驻。

  程斌这样毫无顾忌的走入五行门核心区域，李子昊不认为对方想不到这些问题，那就只能说对方是艺高人胆大了。

  程斌确实是艺高人胆大，仔细观察后他就发现了五行门关于空间操纵方面的很多粗糙简陋之处。

  在这片扭曲的封闭空间中，身具时空法力的程斌依照着自己非常熟悉的、在这个世界有多共通之处的时空相关知识，完全可以四两拨千斤去借用扭曲空间本身的力量，要是打起来了，这里到底是谁的主场哪还真的很难说。

  不过双方目前没有利益冲突，暂时没必要去多想这些问题。

  走入人工痕迹很少的自然园林后，四处打量的程斌发现，这片被五行门扭曲收束的空间，似乎是模仿外面的球壳大地制作出来的。

  不过空间调整似乎并不完全，重力方向虽然垂直大地，但光与视线并没有被影响，只要稍微远望，程斌就能看到大地明显弯曲抬起，一路弯曲延伸到头顶直到连接在一起。

  山川、草原、密集的丛林...在这片可以目视轮廓的微型球壳大地中央，同样有着散发着阴阳元气的核心天体，不同的是在其周围有着五座悬浮的纯色晶体山峰。

  那里的气息，和背后凭空展开的通道里五行门的气息一模一样。

  李子昊走入并关闭了通道，他将一枚代表重要身份的客卿令牌提前给予程斌后，就身影化虹向着天空那五行悬空山脉飞去，看来那边才是五行门最重要的宗门核心地域。

  程斌对于李子昊怎么和宗门其他人商讨自己的事情，倒也没有多大的兴趣，他将自己当前见识到的五行门技术汇总整理了一下，又用时空法力做了一些小实验后，就拿着数据将注意力转回本体做分析去了。

  一路被压在心底的姜青终于冒头，重新拿回了自家身体的控制权。

  虽然知道之前和李子昊交流必须得依靠师父才行，但话都来不及说一句就被抢了身体还被当实验素材卖掉，姜青还是感到挺无奈的。

  摇头叹息了一番后，姜青好奇的抬头打量了一下这片精致的球壳大地其他地区的景物，随后拿起李子昊给的客卿令牌看了看。

  和当初从孙浪一行人那抢到的通用玉简差不多，还没凝聚出神识的姜青将注意力集中在令牌上后，被李子昊解除了限制的令牌就将一些基础知识和功能介绍塞进了他的脑海里。

  按照介绍注入一丝法力完成初始化后，姜青浏览了一遍令牌内的五行门宗派驻地的地图，随后就将令牌收起，好奇的四处飞行游览了起来。

  ......

  因为阴阳日月旋转的轴线和大地自转轴线有一定的偏差，所以这个世界的球壳大地上依旧有着一年四季的说法，也存在着常年处于极昼与极夜状态的区域。

  魔渊之主所在的那片深不见底的深渊，就处于永恒的极夜之中。

  无穷的阴性元气堆积在这里，新生的妖魔在深渊附近的地域吸一口气，力量都会膨胀数倍。

  仿佛大地张开的巨口一般的魔渊，就像是世界的阴性低洼一般，无数元气自动的流向这里，浓郁的阴性元气已经实质化成黑色的流质，超高密度的能量甚至扭曲了空间。

  魔渊之中超高密度的元气，哪怕是完全适应阴气的那些妖魔，都会溺毙在这高压元气海洋中。

  在这片黑潮之中，脑袋只剩下一个的百首魔君浑身颤栗着飘在一个元气隔离区域内。

  向着荒凉无人之处逃生的他，由于元神受到重创，虽然努力去忘记魔渊之主避免被其感应，但他依旧无力反抗曾经赋予他力量并埋下控制种子的魔渊之主的潜在侵蚀，最终还是浑浑噩噩的来到了魔渊。

  山岳一般的，和环境融为一体的魔渊之主在百首魔君身前若隐若现，除了一只游离不定的赤红魔眼外，他的身躯并没有固定的形态。

  在赤红魔眼的注视下，百首魔君的元神被一点点扳开揉碎，他的所有记忆被提取出来，被魔渊之主事无巨细的浏览了一遍。

  在百首魔君的记忆中，魔渊之主看到了引起自己感应的那个新生妖魔，间接确认了对方的特殊天赋和法力。

  但关于心象世界里发生的一切，百首魔君在恐慌之中已经拼着伤势加重从自身元神上强行抹去了，魔渊之主并没有得知百首魔君惨败的根本原因。

  但魔渊之主大概也能猜到发生了什么——能让百首魔君干出这种事情，可见那个新生妖魔的背后，起码有着不下于炼神返虚境界巅峰的存在。

  那种等级的存在，只是被记住、提及到，就会引起对方的感应。

  就像他自己，抵达炼虚合道境界的他，已经将自己的存在真名嵌入了天地元气根源之中，他本身就是这个世界阴性元气与妖魔概念的具现化。

  就算不去提及他那刻意掩盖的真名，只要没有阵法、元神、法力的屏蔽，世界上的所有阴性元气聚合体与妖魔都会出现在他的感应中。

  他由此拥有调动小半个世界自由阴性元气的力量，拥有认知中所有妖魔的天赋能力，只要世界上还有妖魔与阴性元气，他就不会死亡，力量永不枯竭。

  要不是正一派那些恶心的道士，圈养了大量被人性同化的软弱妖魔，人工制造了拥有统御妖魔位格的妖帝，分流了魔渊之主的权柄，他的力量还要比现在强大的多，魔化之气影响范围也不至于在全世界衰落下来。

  现在看来，那个新生的、天赋能力与虚空相关的妖魔，也是一个人性化严重、妖魔气息浅薄的家伙，而且种类超出以往的认知，很难直接通过被削弱的权柄感应去影响他。

  百首魔君这渣滓失败后，感应中那个小家伙已经到了那个叫五行门的正道宗门核心驻地里，想简单抓到他恐怕已经不可能了。

  要击败五行门那一串关联紧密的修行联盟、新生妖魔背后的神秘存在将那小家伙抓回来，魔渊之主势力内除了他自己，还真没有其他能做到这种事情的高端战力。

  毕竟...魔渊和昊天的两位主宰，就是这个世界走到晋升炼虚合道境界关口的，根基和阴阳元气有关的大部分修行者需要面对的巨大障碍。

  昊天那边暂且不提，魔渊这方面真正有能力的大妖巨魔无一不是和阴性元气有紧密关联的，他们最后都无法抗拒的在元气权柄的争端中被魔渊之主或主动或被动的吞噬掉了。

  剩下的那些妖魔和魔道修行者，要么胆怯的压制住境界的提升，要么就和百首魔君一样去冒险转移根基、探索其他可能的道路了。

  手下全是歪瓜裂枣没法使用，魔渊和昊天因为深植世界根基又不可轻动...看起来要么得打破默契发动一场波及广泛的浩大战争硬来，要么...

  这个新生的妖魔，不但对于他这等存在探索真正“自由”的前路很重要，其天赋能力对于这个世界本身的稳定性而言也非常重要。

  这样的话，他和昊天的那一位，似乎也不是没有商量一下的基础...

  经过复杂的思索与推演后，魔渊之主做出了决定，借助日月纠缠的阴阳元气，向着世界另一端的极昼之地开始传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