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维之旅

  “真是难以置信...”丘比从监牢外穿过栏杆空隙窜了进来，看着俯身将悲叹之种捡起来放在眼前观察打量的文雯，用惊叹的语调说道，“你的力量与魔力看来并不只是表面上相似而已，你居然能真正击败魔女...”

  打量着球形宝石内万花筒般变化涌动的黑色气息，文雯一边用自己的方式尝试观测其存在本质，一边说道：“你制造了那么多魔法少女了，不可能对这种力量没有任何研究，只是用魔法少女诞生时许愿实现的奇迹来延缓末日，你们的文明肯定是不会满足的吧？

  “据说丘比你的职责之一是回收无法再利用的悲叹之种？你可别说你对这玩意儿的本质与用途一无所知啊。”

  ——之前那种手感，果然所谓的魔力也是高维干涉力么...回头好好想想，有没有可能利用求知者系统来破解这玩意儿的秘密，可惜兑换点数不多啊...

  说完一段话后，文雯将自己没足够能力观测研究的悲叹之种丢进绑定的亚空间，一边再次撕裂之前被掀开过一次的天花板原路返回。

  跟在文雯身边的丘比没有任何犹豫的说道：“我们能制造出魔法少女和魔女，当然不会对自己的造物一无所知...回收悲叹之种是我的主要工作之一，目的是搜集其中的‘灵魂能量’。”

  看着文雯开着隐形在监狱中四处闲逛顺手拿走一些看不顺眼家伙的人类钱币，跟在她旁边的丘比想了想后详细的解释道：“很多魔法少女无法理解宇宙中热能、光能、动能之类的普通能量和灵魂能量之间的区别，但你应该对自己的力量有所认知吧？

  “仅凭思维活动，就能悖逆物理规律、扭曲现实实现自己想要做的事情，这种本质未明的、目前以唯心形式表现的力量，就是所谓的灵魂能量，也就是魔法少女和魔女所使用的魔力。”

  文雯攥着一叠钱币，回头看了眼隐隐开始骚动的监狱，随后眨了眨眼睛纵身穿越天花板飞上高空。

  在云雾中绕了一圈后，犹豫思考了一会儿的文雯才一边坠落一边对旁边的丘比说道：“我这边的话，更习惯将这种力量叫做高维干涉力。”

  “‘高维’干涉力？”丘比似乎琢磨了一会儿，随后才说道，“你所说的高维，肯定不是指你中子星指环绑定的亚空间涉及的那种空间高维吧？

  “如果你是指当前可观测宇宙之外的维度，那么从对你的观测中，我们文明的多重宇宙模型就能再次得到验证与校准，真的是非常感谢你的帮助。”

  “哼，感谢么...”文雯看着自己系统面板上依旧悬而未决的阵营抉择任务，目光在那文明与神魔的词句上徘徊了一会儿，随后她落在无人小巷里解除了隐形。

  拍了拍自己长时间滴水未进的独自后，文雯嗅着食物的香味向巷外走去，同时对丘比问道：“总之，按丘比你透露的信息来看，灵魂宝石和悲叹之种，本质上是一个人在多重宇宙间不同平行个体灵魂重叠的产物？”

  跟着文雯走到街道上的丘比歪头打量着她的脸道：“你的概括相当准确啊，真是越来越好奇你的来历了。”

  随便买了一堆看上去比较合口味的事物，文雯嘴巴鼓起不断咀嚼，直接用能力在丘比耳旁制造轻微空气震动来说话：“但再怎么好奇，你都不会做多余的事情对吧，孵化者？”

  “嗯，毕竟有诞生时铭刻的文明精神、思想钢印嘛，”丘比对于自己受到思维约束的事情毫不在意，“如果你没有表现出与魔法少女计划主体一致且更容易研究的特征，我们的计划是不会偏离主线的...

  “但很显然，我会更积极的尝试与你交流、签订契约，将你纳入研究观察的范围之内。”

  文雯咽下嚼碎的精制烤肠，腾出手喝了口奶茶后叹道：“为什么听见你说话，我总能联想到某个不会绕弯家伙...你们能稍微有节操一点吗？”

  丘比尾巴摆动着回复道：“虽然能理解你想表达的意思，但对我们的文明来说，直白与效率永远是交流的第一要素么。”

  一路走一路吃的文雯搜集够了满足口腹之欲的食物，于是拿着一堆口袋开始四处扫视寻找合适的进食地点。

  所幸她在原来的世界线上就掌握了多种语言，就算没从求知者系统里兑换知识包，也不至于在这些信息关联紧密的异世界有什么交流与阅读障碍。

  绕了一圈后，文雯找到了一个公园，在僻静的角落里将自己买来的一堆食物丢在桌子上，一边慢慢吃一边继续和丘比讨论之前的问题——她可是专门研究过基于异能的温度控制模块的，食物多放一会儿也没问题。

  虽然并未彻底脱离人类的范畴，但文雯的身体改造程度也早已接近了程斌的念气战体，胡吃海喝不用担心身材与新陈代谢的麻烦事，这也算是每个普通女人都梦寐以求的能力了。

  “所以，就算抛开本质难以观测的高维干涉力的产生与作用过程，丘比你们又到底是怎么做到将一个人存在于不同平行世界中的灵魂凝聚在一起的？单独的世界中是不可能做到这种事情的吧？”

  蹲在桌上的丘比看着吃得正香的文雯，自然不会有任何类人食欲的它摆着尾巴说道：“没错，贯穿不同宇宙的量子效应，不是单个宇宙内可以准确的观测研究的，所以我们的文明才会放弃所有、制造出我——孵化者啊。”

  食物山中的文雯抬起头舔了舔嘴唇上的油光，随后疑惑的问道：“这两件事之间有关系？”

  “当然有，”丘比难得用郑重的语调说道，“在多重平行宇宙的模型中，我们认为宇宙外存在着一切物质变化与本宇宙高度相似的平行宇宙...

  “虽然在概率上来说这样高度一致的宇宙应该占据了非常微渺的比例，但如果平行宇宙无穷无尽，那就必然有着被我们假设命中的可能性，而只有在这个基础上，未来的魔法少女相关计划才有了被执行的可能...

  “比起你们这样充满感性的人类，我们文明的思维运转过程更好理解与控制，而孵化者，就是我们文明摧毁了自身、消除了一切多余变量后的产物...”

  停顿了一下后，丘比凝视这文雯这位未知来客继续道：“从文明可掌控最深层面诞生的孵化者，有着精心打造出的思维方式与使命，如果临近的平行宇宙中存在着我们的文明，就算存在着各种各样的差异，但只要文明的形态没变，那么就有极高的概率诞生信息结构与我完全相同的孵化者...

  “不同宇宙的孵化者，将有着由文明精心打造的相同思考与行动方式，我们将有一定概率执行相同的计划、锁定相同的研究对象、针对底层未知变量进行相同的实验，并在实验的最后一步借由未知变量作出不同的选择，从而制造出一份完成概率极低的拼图。”

  文雯听完丘比的述说后不由得一愣：“你们之所以能做到跨世界的实验，并不是因为你们本身拥有跨越世界的能力，而是用空对空的假设，依靠不知道是否存在的平行文明，用不知道是否可靠的默契去碰运气？”

  “运气...确实是这样的，但以人类为代表的智慧生命，其灵魂底层蕴藏的、与万事万物不同的那点规律性，让这场碰运气的实验不至于看不到一点希望。”

  丘比盯着一脸难以置信表情的文雯笑了笑：“就结果而言，魔法少女确实是诞生了，这说明我们所在的宇宙，正是概率极其微渺的、实验成功的那个平行宇宙，这让我们摸清了规律、掌握了通过魔女与平行孵化者配合的方法，这真是可喜可贺的事情。”

  不可能...文雯味同嚼蜡般咀嚼着食物，心底满是疑惑——体验过量子化身力量的她，虽然没能力认知记忆那种超越世界的视野，但好歹还是知道大宇宙中世界线整体的架构的...

  相同量子泡沫的不同侧面，可是存在于不同世界不同时间片段上的，正常的平行世界线环境里，用丘比它们文明的办法几乎不可能做到锁定相同量子对象的事情，因为它们要锁定研究的东西，本质不但离散在不同的遥远世界中，而且根本就不在一个时间轴截面上。

  要说丘比它们有能力锁定观测处于不同世界不同时间的量子泡沫的侧面，那它们早就抵达量子化身的层面直接起飞了，哪还需要通过人类灵魂和魔女来搞研究？

  所以，丘比它们观测并进行实验的、存在于世界底层的、有着显眼规律的人类灵魂现象，应该只是智慧生命灵魂信息层面的跨世界线共鸣，但即便是这个同样神秘的现象，也不是用丘比那种方法能轻易从外部触动的。

  除非...附近的世界线高度收束，并且在人类灵魂中，潜藏着和程斌所说的那个元气世界的飞升渠道差不多的东西，作为共鸣的引导与中枢。

  这就意味着，所有有着魔法少女资质的，或者说所有有着明显平行共鸣的智慧生命，其在更高层面还有着别样的存在意义...

  在为丘比背后文明甘为假设豁出一切的壮举感慨之余，文雯心底不由得犯起了嘀咕：“不愧是地狱难度啊，越是探索，就感觉这世界背后的水越深...剧本里的那什么圆神焰魔，在这边现实里到底扮演着什么角色？”

  在文雯深思的时候，丘比则继续述说着关于魔法少女的解释：“在我们所能控制的最深层面，将人类灵魂的载体——其原本身躯凝缩转化、保护在灵魂宝石中，完成初步的跨平行世界灵魂融合后，意识触及你所说的‘高维’的魔法少女就诞生了...

  “也就是从这一刻开始，我们失去了对灵魂宝石内部灵魂形态的观测能力——在信息层面叠加的灵魂拥有极高的复杂度，凭单体宇宙的孵化者，根本没有不引起扰动的观测方式，也没有足够的计算能力去认知...

  “而根据当前研究观测与统计分析的结果来看，魔法少女的魔力是会成长的，也就是说，她们的融合灵魂会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步蔓延到更多平行宇宙中的同位体身上，增加所谓高维干涉力的来源...”

  文雯心中一动，结合那匹配度绝对是高估了的剧本信息想了想，随后问道：“那所谓的魔女，就是魔法少女这融合灵魂扭曲的结果？”

  “应该是差异较大的不同平行个体带来的潜在记忆、思维刺激吧，”丘比有些不确定的说道，“意识越深的触及到遥远平行世界的自我，这种影响就会越加明显...

  “具体表现，就是灵魂宝石随着魔力的使用越加黯淡，魔法少女的人格开始敏感易变，如果魔法少女的意识完全偏移了初衷，走上了与最初许愿奇迹时截然相反的绝望道路，她就会彻底失去独立性，与其他平行灵魂融合在一起，化为扭曲而荒诞的存在...”

  丘比打量了一下文雯的表情：“那就是魔女了...

  “也是在这基础上，我们才衍生出了利用失去思维活性的悲叹之种接触魔法少女的融合灵魂，与平行宇宙的灵魂宝石交换信息，剥离失控的不稳定平行个体，让魔法少女魔力恢复纯净的方法...

  “毕竟，魔法少女每个平行世界的个体意志越坚定，所有个体的思维越统一，那么她所拥有的力量就会越加的强大。”

  丘比顿了顿，随后若有所思的说道：“从这个角度来讲，支配着时间的、很可能拥有跨越时间线能力的晓美焰，本身的才能应该非常非常可怕才对...可惜她已经是魔法少女了，我没办法感知观测她的资质。”

  无心吃饭的文雯丢下手头的食物，看着面前才吃掉一半的食物堆叹道：“所以魔法少女的魔女化是没办法避免的？”

  丘比歪着脑袋看了看另外一个方向，随后转回头答道：“毕竟只剔除坏的部分来纯化魔力，仅仅是治标么...人类的心灵太容易变化扭曲了，有多少人类能记得自己当初豁出一切都要实现的初衷呢？更别提将这份意志贯穿无数平行世界了...

  “如果你们人类的灵魂像我们孵化者这样的话，说不定能没有负担的更好利用魔法少女的力量呢，可惜我们并不具备你们这样的资质。”

  文雯整理了一下丘比的说词后，忽然问道：“那你上次提到的，你们文明的终极计划是什么？既然你们已经掌握了如此多的信息，那你们回收悲叹之种的目的...”

  “你想到了啊？”丘比缓缓摇晃着尾巴，“我们的文明，当然不会甘心只去催生出灵魂横跨平行世界的魔法少女，只要有足够多的、足够坚实强大的失去主观意识的融合灵魂基底，我们就可以尝试在这些跨越世界的基底上，编织信息、复原出我们原本的文明——

  “这才是‘孵化者’本意——在魔女的尸骸上，孵化出崭新的文明之花。

  “一个抵达更高维度的，超脱了单体宇宙限制的伟大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