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8章 断尾求生
电视打开，维亚康姆集团突然在纽约总部召开的新闻发布会已经结束。
伊丽莎白连续调换了几个频道，才在CNN上找到了维亚康姆联合总裁汤姆·弗雷斯顿挤开疯狂追问的记者匆匆逃离发布会现场的画面。
虽然如此，通过CNN主播随后的介绍，艾瑞克还是很快弄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就在刚刚，汤姆·弗雷斯顿对外宣布，为了进一步优化公司资产结构，规避经营风险，维亚康姆计划将运营状况无法跟上公司整体发展步伐的百视达连锁店从集团业务中剥离，成立单独的运营控股公司。拆分之后，百视达连锁店股票将单独上市交易，不再与维亚康姆集团产生交集。
伊丽莎白侧坐在床头，饶有兴致地听了一会儿CNN两位主播针对这一话题的辩论，才对身旁的艾瑞克道：“这下看你怎么办？”
理论上，维亚康姆将百视达剥离出来，萤火虫体系针对百视达的封杀行为似乎不会再对整个维亚康姆集团造成影响。
但实际上，这显然只能是某些人的一厢情愿。
艾瑞克揽过伊丽莎白的腰肢，道：“断尾求生啊，很聪明的决定。只不过，维亚康姆好像搞错了一点，他们不是被捕食的蜥蜴，萤火虫也不是背后追赶的那条蛇。所以，这件事和自然界的求生本能可没关系。”
伊丽莎白顺着艾瑞克的力道斜倚在他身上，摆弄着手中的遥控器，道：“但这很管用啊，维亚康姆集团完全是一家大众持股公司，除了雷石东家族，基本上没有其他持股比例超过5%的大股东，这其中大部分投资人只会根据公开市场的消息做出自己的判断，或许下周维亚康姆的股价就会反弹。”
“没那么简单，”艾瑞克道：“百视达虽然经营不善，但作为大型零售连锁店，它最大的优点就是能够为母公司维亚康姆集团提供了大笔现金流，这也是当初雷石东收购百视达的最主要目的。但同时也意味着，想要顺利完成拆分，维亚康姆首先要理清百视达连锁店与其他业务之间复杂的财务关系，只是这一点，就足够维亚康姆忙上一两个月了。”
雷石东当初发动对派拉蒙的收购时，由于缺乏足够的资金，于是采取了迂回战术，首先吞并了百视达连锁店，然后通过百视达连锁店的现金流支持和资产抵押方式筹集了大笔资金，最终才完成了对派拉蒙的收购。
现在，想要将百视达拆分，维亚康姆必须归还这些年来不间断从百视达抽取的现金，理清账务，这一点还是比较好处理的。毕竟，哪怕是拆分之后，无论是维亚康姆还是百视达，持股股东基本一致，更何况维亚康姆的控制权一直都在雷石东手中。
不过，一旦完成拆分，将来维亚康姆肯定无法再享受百视达连锁店现金流的便利。
但另外一个问题就比较棘手了。
那就是百视达连锁店的债务问题。
雷石东当初为了收购派拉蒙，将百视达连锁店进行了资产抵押，维亚康姆这些年来一直在快速扩张，根本没有足够的资金对当初遗留下来的债务进行清偿。
根据艾瑞克前段时间看过的维亚康姆集团财务数据，百视达连锁店目前承担的债务规模依旧达到26亿美元，相对于几年前百视达连锁店超过80亿美元的市值，这笔钱当然不算夸张。即使是现在，如果摊薄在整个维亚康姆集团身上，26亿美元的债务仍然不值一提。
但如果要拆分，以百视达现在已经下跌到不足30亿美元的估值，26亿美元的债务几乎让这家公司的负债率达到100%。
于是问题就出现了。
这26亿美元的债务该怎么解决。
全部留给百视达，维亚康姆集团肯定会百般同意，但债务人绝对会炸翻天，以百视达的现在的运营状况，谁知道这家连锁店还有没有偿还贷款的能力，万一进一步经营不善，破产了，这笔钱该谁来还？
但如果全部由维亚康姆集团承担，无论是雷石东还是其他股东也肯定不乐意。
最终的结果只能是分摊，但如何分摊，注定会引起一番僵持的拉锯。
艾瑞克与伊丽莎白正讨论着这件事，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响了起来。
看到是卡森伯格打来，艾瑞克便随手接听。
简单地交谈了几句，艾瑞克就挂了电话。
撑在艾瑞克胸口凑过来偷听地伊丽莎白等他挂了电话，就立刻道：“卡尔·伊坎？”
艾瑞克点头，道：“对方中午想请我吃饭，一起去？”
伊丽莎白点点头，又道：“他想对维亚康姆动手？”
“显而易见。”
华尔街著名的企业狙击手中，卡尔·伊坎无疑要比罗恩·佩雷尔曼名声要响亮很多。
罗恩·佩雷尔曼的恶意收购对象往往只是露华浓、漫威这些市值不足10亿美元的公司，但卡尔·伊坎的狩猎目标却经常是环球航空、摩托罗拉这些世界级的企业巨头，双方之间的差距一目了然。
新世纪之后，企业兼并潮流逐渐冷却，华尔街大名鼎鼎的一批企业狙击手都逐渐沉寂，其中就包括罗恩·佩雷尔曼。但卡尔·伊坎却一直非常活跃，艾瑞克依稀记得后来卡尔·伊坎还发动过对狮门影业的收购。
……
维亚康姆发布拆分百视达的消息不久，不需要艾瑞克吩咐，雅虎门户就很快挂出头条文章，剖析维亚康姆拆分百视达所要面临的一系列棘手问题，一针见血地指出维亚康姆这么做只是为了转移投资人视线，拆分计划根本无法在短期内落实。
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媒体也随之跟进，加入了热烈的讨论中，对维亚康姆的拆分举措普遍持看衰态度。
熟悉内情的人更是清楚，萤火虫体系的目标是整个维亚康姆集团，根本不可能因为雷石东的断尾之举而善罢甘休。
此外，百视达连锁店的债权人同样很快发表声明，表示将密切关注维亚康姆集团的拆分方案。一些态度警惕的债权人甚至直言不讳地发出警告，要求维亚康姆集团充分考虑到债权人的利益，不要做出不明智的决策。
纽约。
曼哈顿洛克菲勒中心的维亚康姆集团总部。
东海岸已经是下午。
今天虽然是周六，维亚康姆总部依旧有大批员工在紧张地忙碌着。
从上周一开始，面对萤火虫体系突然发动的攻击，整个维亚康姆集团都处在一种躁动不安的气氛当中。
虽然无法窥到整件事详细的来龙去脉，但身在传媒行业，大部分员工都能够猜到维亚康姆为什么会面临此时的窘境。
想想上次网络八卦事件中艾瑞克·威廉姆斯完全不留余地的强硬姿态，以及随后整个互联网媒体圈噤若寒蝉、‘好莱坞八卦’网站被彻底关停、红杉资本重要合伙人被迫离职等一系列事件，大部分维亚康姆员工心中都对公司的前景表示担忧。
虽然知道维亚康姆集团绝对不会像‘好莱坞八卦’网站那样垮掉，但看着现在集团内部的纷乱局面，一些人甚至已经在考虑跳槽的事情。毕竟，如果艾瑞克·威廉姆斯不肯善罢甘休，即使无法将维亚康姆集团整垮，这家公司也绝对会伤筋动骨一番。
实际上，百视达连锁店现在已经伤筋动骨了。
临近暑假这个录像带DVD销售旺季，这家业内排行第一的家庭娱乐视频连锁店却突然失去了好莱坞超过一半的大电影公司内容支持，去年的一系列本该在近期陆续发行录像带DVD的热门影片，比如《后天》、《霹雳娇娃3》、《午夜凶铃》、《碟中谍3》、《泰迪熊》等等，都不会出现在百视达连锁店的货架上。
可以想见，百视达未来几个月的经营状况绝对会非常惨淡。
而且，虽然抛弃了百视达连锁店这一最大的零售连锁渠道，萤火虫体系实际上却并不会损失太多。
毕竟，无论是电影画廊、好莱坞视频这些同类型的录像带DVD零售公司，还是沃尔玛之类的大型连锁超市，都可以为萤火虫体系的影片提供充分的终端销售渠道，影迷基本上不会受到百视达缺货的困扰。
哪怕是习惯于在百视达租售录像带DVD的客户，也只需要转去其他店面，就可以轻松买到想要的影片。相反，这部分忠实客户的流失，对于百视达来说却会是一场灾难。
维亚康姆内部，周一公开露面之后，性格强硬的雷石东就严令禁止公司任何高层试下与萤火虫体系接触，一股对抗到底的态势。
不过，看着连续一周不断下滑的股价，以及上午新闻发布会之后各方面媒体的持续看衰反馈，维亚康姆高层的心情逐渐越发沉郁。随后，当听到洛杉矶那边传来艾瑞克·威廉姆斯与华尔街企业狙击手卡尔·伊坎会面的消息，维亚康姆的几位核心高层就再也坐不住。
一番讨论之后，上午亲自主持发布会的维亚康姆集团联合总裁汤姆·弗雷斯顿还是敲响了雷石东办公室的房门。
虽然是周末，雷石东同样没有休息。
得到允许后，汤姆·弗雷斯顿推门进入，看到雷石东正在和集团的法律顾问交谈，于是站在旁边耐心等了一会儿，待那位法律顾问离开，才走过去。
“汤姆，坐吧，”雷石东指了指办公桌对面的沙发，道：“我已经听到消息了。”
汤姆·弗雷斯顿不知道雷石东是不是在说艾瑞克·威廉姆斯与卡尔·伊坎会面的消息，在沙发上坐下，道：“萨默，威廉姆斯与卡尔·伊坎接触，很可能会对维亚康姆发起恶意收购。”
“我刚刚和费舍尔讨论了下，”雷石东表情同样沉重道：“如果威廉姆斯与卡尔·伊坎真的联合起来这么做，我们刚好可以向SEC提起申诉，要求调查萤火虫集团恶意操纵维亚康姆股价的违规行为。”
“威廉姆斯不会让我们拿到证据的，他和卡尔·伊坎一起吃顿饭也代表不了什么，”汤姆·弗雷斯顿摇摇头，迟疑了下，还是道：“萨默，我们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公司应该尽快与威廉姆斯和解。”
雷石东立刻沉下脸：“你的意思是，让我这个老头子去给那小家伙道歉？”
“你对上次那件事是完全不知情的，萨默，”汤姆·弗雷斯顿道：“只要你同意，这件事我们来处理就可以。”
“我不会拿‘不知情’这种拙劣的借口去搪塞别人，这样会让我看起来像个虚伪可笑的政客。”
“我明白，但我们还是必须面对现在局面，”汤姆·弗雷斯顿道：“既然卡尔·伊坎与威廉姆斯接触，他现在肯定已经入局了，只要让卡尔·伊坎拿到维亚康姆超过5%的股票，他就可以发起临时股东大会。萨默，你要明白，这很可能会改变公司的股权结构，我们现在却没有任何强力的抵抗措施。即使将来SEC对卡尔·伊坎和威廉姆斯发起调查，这一切可能都已经和我们没有关系了。按照卡尔·伊坎的性格，他拿到维亚康姆，绝对会把你一辈子的心血拆的七零八落。”
雷石东终于沉默下来。
过了一会儿，他才再次开口道：“你觉得那个小家伙会愿意与我们和解吗？看看他对那家‘好莱坞八卦’网站的手段，那家公司的所有员工都被他下达了封杀令，这完全是不留余地。”
汤姆·弗雷斯顿显然也有着这种担忧，不过，他还是很快说道：“但如果我们什么都不做，情况只会继续恶化下去。”
雷石东再一次陷入沉默，作风强势好斗的他不介意与萤火虫体系的对抗，哪怕两败俱伤。
但艾瑞克与卡尔·伊坎的接触，却真正让雷石东开始担忧。
雷石东一直非常害怕失去对维亚康姆集团的控制权，因此，虽然今年已经76岁，但只要有人意图分走他手中的权力，哪怕是他的子女，雷石东都会毫不犹豫地将其一脚踢开。
因为这些，最近几年，雷石东几乎与自己的所有子女关系都非常紧张。
犹豫良久，雷石东才道：“那么，你打个电话给洛杉矶，先让雪莉和那边接触一下。”
汤姆·弗雷斯顿道：“我觉得，还是我亲自飞过去，这样会显得更有诚意。”
雷石东皱了皱眉，最终还是点头表示同意。
……
威尼斯海滩的一家餐厅，刚刚送走卡尔·伊坎，和艾瑞克一起上了车，伊丽莎白便迫不及待地说道：“MTV和Showtime电视台啊，卡尔·伊坎可真是慷慨，而且完全抓住了你的心思。”
刚刚共进午餐的过程中，卡尔·伊坎提出，只要艾瑞克能够持续对维亚康姆施压，打击这家公司的股价，拿到维亚康姆控制权之后，他可以将维亚康姆集团旗下的两大有线电视台拆分出售给萤火虫体系。
显然，对方非常敏锐地看出艾瑞克最近几年一直在重点扩张整个萤火虫体系的有线电视业务，而且，整个有线电视行业的发展势头也相当迅猛，这才会提出这种诱人的条件。
萤火虫体系已经拥有的四大电影公司去年在好莱坞的票房份额就已经超过了70%，利润规模更是其他另外三大电影公司所无法比拟的，因此，艾瑞克继续吞并派拉蒙的心思并不强烈。只要将手中四大电影公司经营好，抢占更多的票房和利润，持续挤压其他电影公司的生存空间，萤火虫体系就注定将是好莱坞的霸主，这比将整个好莱坞不分良莠地全部吞下来要强得多。
因此，对于维亚康姆集团，最让艾瑞克心动的恰好就是MTV和Showtime这些有线电视台资产。
这么想着，艾瑞克脸上带着微笑，道：“如果他不把我最想要的东西递过来，怎么可能让整个萤火虫体系帮他造势，华尔街可没有几个笨蛋，更何况还是卡尔·伊坎。”
伊丽莎白靠过来亲昵地搂住艾瑞克的手臂，道：“所以，你打算怎么做？要知道，如果我们真的配合卡尔·伊坎狙击维亚康姆，将来肯定会吃官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