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有朋自远方来
长老一把抓住他。上下打量，嘘寒问暖，仿佛看到亲儿子一般开心和热情，除去身上古怪的香料气息和木炭味儿的话，西法还是能够勉强接受。
“……这么说，你就是新来的医生啦？”
长老抓着西法，一脸感慨：“我们这些人最喜欢朋友了，你既然是四处游历的医生，那么你也是我们的朋友……唔。要来点好东西么？”
他停顿了一下，从口袋里神秘兮兮地掏出一个小布袋，挑出一撮粉末之后丢进烟草中，然后娴熟地卷成两支。
你一支，我一支。
“请不要拒绝！这可是我们罗慕路斯人的风俗！”
西法手里抓着那支，看着长老畅快地吞云吐雾，可鼻尖却隐隐嗅到了诸多熟悉的味道，隐隐有些眩晕……
唔。曼陀罗、白橘叶、紫叶白艾……还是熟悉的成分，还是熟悉的配方。
西法忽然有一种吐血的冲动。
这哪里是什么好东西了？！这分明是馋了不知道多少禁药和兴奋剂的迷幻熏香啊！这位朋友。第一次见面就拉着我一起嗑药是闹哪样！
你们部落的人的风俗是聚众嗑药么！
这要放在帝国，是要判刑的啊！
西法面色古怪，点也不是，不点也不是，只能讪讪地收起那一支烟卷，打算出门之后丢掉。
就在他准备告辞的时候。却又被截胡了！
“来来来，听说你昨天晚上才来。”长老热切地拉着他的手：“我带你逛逛这片遗迹，这里真是个好地方啊，你一定没体会到吧？”
“不不不，我已经充分领会了。”
西法正准备婉拒。却被强行拉走了，老神父在旁边也爱莫能助、祝你好运的样子，令他分外悲凉。
就在一片混乱的聚集区街道上，西法踉跄地跟在长老的身后，张口欲言。
“长老……”
“叫我的名字，古拉。”
长老回头笑眯眯地看了他一眼：“这是我先祖的名字，也是我的。”
“咳咳，古拉先生，您这是带我去哪儿啊？”
西法心里七上八下的，生怕这位长老把自己带自己走进一个小巷里，然后冲出八百个部落的不良青年把自己碎尸当场。
“这还用问嘛？”
长老吹了声口哨：“当然是我家呀。”
“可我还有摊子没收呢。”
“我已经让人帮你看住啦。反正没声音不是，大清早的，一个外地人在这里叫卖东西，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人找过我，要给你这个外地人一点颜色看了？”
“呃……”
就在谈话之间，他们从街道上七扭八拐，一路走来，却发现不知不觉已经走进了底比斯遗迹的核心。好几条狭窄的街道，通向了一个庞大的集市。
就在喧嚣的集市上，摆着各种各样的货物。
商贩们火热的叫卖着，人潮汹涌，摩肩接踵。不似外围一般冷清。
“这才是真正的集市，你摆摊的那个地方只有外地人才会去。”长老拍了拍西法肩膀：“你真想要摆摊的话，来这里，报我的名字，本地的人不会在意的。”
“呃，谢谢。”
西法勉强地笑了笑。视线却不由自主的看向集市的中央。
就在环形的场地中央，却一片空旷。
在空地上，有数支黑铁的长杆笔直地伸向天空，悬挂着一具具早已经风干的尸体。微风吹来，干枯的尸体便如同树叶一样摇摆，看起来异常狰狞和阴森。
可有谁会在自家聚集区中心竖这样的东西呢？
西法想不明白。
“你在看什么？”
长老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恍然大悟：“哦，那些都是以前的长老，我的同僚啊。可惜。因为犯了错，被吊死了。”
“犯了错？”
西法好奇地问：“他们做了什么？”
长老挑起眼睛，看他的神情像是无比怜悯，像是看着一个智障：“……要知道做了什么会犯错的话，那他们不就不用死了吗？”
“……”
西法被堵了一下：“这是……谁做的？”
“当然是我啊，在这儿除了我，谁还有资格审判他们啊。”
古拉淡淡地说道：“仔细想想，都是五六年前的事情啦。他们挂了这么长时间了，你还别说。现在要是他们不挂着，我都不习惯了。”
“为什么？为什么要挂着呢？人都已经死了吧？何必这样？”
听到西法的问题，长老也被难住了。
“这个啊……”
他挠着自己一头鸡窝的乱头发，比划着手势：“不知道这样的人外面有没有，年轻、什么都不知道，却以为自己什么都懂。想要改变命运，可又偏偏没有见过真正的世界是什么摸样……这样的人是叫什么来着？愤、愤……”
“愤青。”西法补充。
“对，没错！”
长老满意地锤了一下手掌，唏嘘感叹：“年轻人的愚蠢不可避免，总要有点东西给他们警告。至少。这样可以让他们在试图犯蠢的时候冷静一些。”
长老停顿了一下，淡淡地说道：“毕竟，我们已经没有犯蠢的机会了，不是么？安静的等待命运的审判就好了！”
“……”
西法无言以对，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
阿卡修斯喝着酒，静静地看着那落下的夕阳，眼中满是追忆的神色。
站在他身后的仆人拿着一封信安静的等待着。
阿卡修斯摆了摆手示意他将信放下。
仆人将信放下后就离开了！
凉爽的微风轻抚着阿卡修斯的脸庞，他看着那封信看了很久，很久。
他没有拆开那封信，他知道这封信的内容是什么，但是他不会停手了，无论他的命运是什么，他都不会再次放手了！
“对不起！”阿卡修斯把信毁掉，眼中的决绝令人震撼。
——
“占卜的结果怎么样？”
“客人您的命运真是古怪啊。”
长老唏嘘地说道：“启示上说，您会遇到您注定要遇到的事情。”
“……”
西法一阵沉默，表情抽搐：会遇到注定遇到的事情？这说了等于没说啊！朋友我读书少你不要唬我！你的占卜真的有什么卵用么！
长老哈哈一笑，“别生气，这是最好的结果之一了。”
涨姿势了！看手相居然是你们部落的专利。
西法无言以对，他真没看出来这个结果有什么好的！
“在底比斯帝国还存在的时候，占卜师是为皇帝贴身服务的预言者，负责为他解读来自上天的启示。而在这种，有灾厄，也有喜讯，但再没有什么是比这样的预示更令人心安的结果了。
未来只会通往未来，你的命运由你选择，不会被其他人所掌握。你如果是皇帝的话，一定会因为这一启示而欣喜若狂。
你会按照你的命运轨迹继续前行，看得出来，您的未来通往黑暗里，在那一片曲折中，或许能够拥有光明。”
西法沉默许久，点了点头：
“承你吉言。”
腹诽道：“底比斯怕不就是因为这个亡国的吧！”
“那么，接下来，我们来聊聊正事吧。”
长老正坐在西法对面，敞开衣襟，淡淡地说道：“如果我没猜错，你也是为地宫的事情而来的吧？我们就聊聊地宫里的事情好了。”
西法坐直了身体，洗耳恭听。
第二纪元快要结束的最后几年。底比斯帝国正式分崩离析之后。残留的城邦依旧在各地苟延残喘了数十上百年不等。一直到五十年前为至。
和曾经的国家一样，在精灵的绝地反扑之下，底比斯人最后的精神家园——青岚之城毁灭了。
精灵不惜毁掉一颗生命之树发动了那个诅咒，铺天盖地的沙漠席卷了几乎西部的全境，所过之处所有的森林，水源都被淹没。
从那之后，底比斯人为了为数不多的绿洲分裂，征战，杀戮。经过了八百年，除了我们这些贱民还记得自己的血缘，再也没有人会缅怀那个国度了。
这就是青岚之城的遗迹，早已经一无所有的天堂，残破的荣光。
“想要在这里谋生，总要寻找一些产业。”
长老淡淡地问：“如果是你的话，西法先生，如果是你的话，你会怎么办呢？”
西法被问住了。
他确实想不通，在这种见鬼的地方，究竟凭着什么谋生。
干旱少水，根本无法种植。植被稀少，养殖也没有可能。方圆千里之内只有茫茫黄沙和荒土，狩猎也是扯淡。
商业？说句恶毒点的话，这片遗迹除了探险家，佣兵和染病的部落人之外，就没什么特产了。除了寻找奴隶的人贩子之外，其他人再难从这里寻找到商机。现在奴隶贩子也不敢来了！
想来想去，只剩下一条路，也就是罗慕路斯人曾经做过的选择。
“所以，你们开矿了么？”
他叹了口气，明白了前因后果。
这该死的环境，开矿虽然可以，但是要求的人力太多了，这里的人估计就够个零头。
“那你们只能开发遗迹了！”
长老纠正他：“是墓地。已经死掉的长老翻阅古籍，发现它是底比斯帝国还在的时候，由皇帝下令所修建的地方。
那里属于先代伟人们的长眠之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