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首客
由不得李娃挑选，这事情得快点决心，要赢得反击老太守的时间。姚彩儿交给李娃去决定，李娃从十几人中挑选了自己的第一个男人，那是一位刺史府的公子，才二十出头。
那一晚上，见到公子时，皮相不错，对待李娃也颇有礼度，要知道，为了今晚，这位公子花了五十两的黄金，但当见到李娃的那一刻，公子的眼亮了，眼前的佳人，别说五十金，即使花上五千金亦远远能值。她太迷人了，公子觉得自己织了什么福，能会这样的绝世风华的丽人。
那一晚，李娃心中并不好过，但也必须得过，闺闱中的一切，姚彩儿已经教导过她了。她的风华，其实可以于幽角处，绮昵含放，于雅阁馨室，觅一良人，抚惜爱赏。可惜她的命运，名花只能推于众人目前，任看官们喝彩，价高者上前一亲芳泽，她的芳泽，从这晚起，便不知要迷醉多少人了。
那一夜过后，李娃是放开了，倒是那刺史的公子放不开了，他晚晚都来李娃这儿，给她的身价金，也按姚采儿的要求，一晚高过一晚。趁着他在紧张的劲头上，姚彩儿将李娃被老司马迫婚的事情摆了出来。
姚彩儿早就将这个刺史公子的来头摸透了，他爹近来有了不少政绩，正在升迁的道上，风头一定能盖过那退下来的老刺史，有公子这家一出头，老司马那儿知道惹不过了，况且李娃已非完壁，老刺史也没有了尝新的念头，到后来李娃大红了之后，老刺史还花高价来见了李娃一面，见到这等上色之女后，对自己当初退婚的事情悔青了肠子，这是后话了。
刺史公子是李娃的第一个男人，虽然之前素眛平生，但却是自己第一个入梦之人。李娃讲不出这种感情，是割舍不去的初缘，还是真的喜欢上这个刺史公子了。况且他还继续向自己大把地砸钱，她也愿意晚晚都见着他，少年好事，每晚蜜里调油的春宵，李娃甚至觉得，如果一辈子相伴如此，也是好的。
但姚彩儿很快就一盆冷水泼醒了李娃：“一百个男人里，未必有半个是真心的，李公子迷恋你，是因为你的色相，而非心曲。他总有腻你的一天，更别想着更年之后你一朝色衰之际，还不知道到时与他陌路如何呢，况且你和他是不会有那么长久的一天的。”
姚彩儿不信，那公子也曾在绮昵之际承诺她，愿晚晚都见到她。“那你就让他娶你，看他答不答应？”姚彩儿向李娃抛出这句话。要不要问刺史公子。李娃也纠结了许久，她希望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公子答应香车宝马来迎，接着地久天长。但她也怕听到不愿听的话。那么连存在心中的一直的愿望，可能就倾望变成幻梦消散。
终还是要问的，姚彩儿提醒着她，问这些话时，不要在床上问，男人在床上求欢的时候，说出来的话，未必是真的。李娃邀了刺史公子一同去踏春，看着那田耕布织的夫妻。问刺史公子，可否迎她回家，一生一世。那公子竟然沉默了。
李娃还没有清醒过来，还自己给公子想答案，有可能他在想着如何请示家中的高堂呢。姚彩儿劝李娃收心，提醒她，知道得愈多，她便会愈难受。
但李娃偏要等这个答案。晚上又催问着刺史公子，第二天开始，那公子便开始露出迟疑没趣的神色来，当晚的欢聚，意兴阑珊。姚彩儿提点她，不要再问这个问题，尽量和他开心回来，就像这件事没有提出来一样。李娃问“然后呢？”。“等他恢复对你的兴致，然后某一个时间，我就告诉你，你可以知道你的答案了”。李娃按姚彩儿的提引做着。
那公子以为李娃问他不着，收回心意了，又放回轻松来与李娃聚了。姚彩儿私下与李娃笑语：“看到他的状态了么，他要在你身上寻的，正是这种轻松中的作乐，而不是付出心力与责任，钱能买来的东西，对这些男人来讲，不会放在心中，而你还给他这么多，给他真心，他不要白不要，至于要他的真心，那不是他的本意，你要理解他，也不要难为他，他散财，你献色，公平。”
李娃底是难受地听着这些话，她希望的不是钱与色，而是心与心。在与刺史公子又热了一段时间后，姚彩儿告诉她：“可认去听你应该知道最后真相的答案了。”
李娃按姚彩儿所示，怀着一颗忐忑的心去走这一步了，她以外出酬神为名，离开了家七天，这七天，刺史公子天天来探她的消息，问她什么时候回来，就表面来看，像是无尽的相思，好像一刻见不到她，就要心肝儿疼一样。
七天之后，李娃忽然就出现在刺史府的门前了，这是姚彩儿教她的，在一个男人最想念你的时候，去到他的面前，要你想要的承诺，如果连这时候，他都给不了你，那么就别再纠缠，收获不了他的心，起码保存自己的尊严。
一切都应了姚彩儿的话，尽管李娃真的不想这样，当她再次讲出要求彼此有一个长久的要求时，收获的是那刺史的公子吓得扭头就走，让李娃赶紧回家，他今晚再去找她。他是怕李娃情切起来，就冲进刺府里迫他，那里有他的爹娘家人，有他的妻妾孩儿，他害怕李娃进来搞事。
李娃心如死灰，原来她始终是他寻欢的对像，连她的脚步挪近到他的家门，他都觉得那是在踩界，更别说她可以堂正踏进去，成为他的家人了。那个最清最纯的李娃，随着她的这段晦暗的初缘隐没在时光里，另一个李娃出来了，那一刻，她转身苦笑，她完全想通了，另一个她，一定得不再疑问地去走属于她的前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