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劫无尽

  这些藕上生长出无数的莲花——没有枝也没有叶，只有莲花。这些莲花有不同的颜sè，每一朵莲花都近十丈之宽。彩sè的莲花zhongyāng，能看到薄如蝉翼的细丝，残绕着一个蜷缩的、**的人身。所有的天人和修罗都是从这里化生的！不时有生长成熟的天人或者修罗，从莲花中忽然激shè出来。或者堕向地面，或者升往更高的天空。一旦瓜熟蒂落，这朵莲花立刻枯萎，缩小，然后化为闪亮的灵子消失了。

  又不断有芽从这些藕上生长出来。牙尖是一朵白sè的花蕾。刚刚开放的花蕾都是纯白的。花蕊中还没有人。柳玄清将那个朱雀残留的琉璃心丢入一颗白莲的zhongyāng。那朵莲花渐渐地变成了火红sè。慢慢地展开，然后花柄也弯曲了过来，面朝下面了。

  “父王……”暗珠公主在迷宫般的莲田中跑来跑去，怎么都看不够这么多的花儿。“你不是说，如果黄大哥能穿过天门，你就要给我们讲你的故事吗？”

  “对，”柳玄清望了望这四周寂静的莲田。“但我们还是早点回去。我可以在路上讲给你们听。”

  闪烁不停的莲田中漂浮着不祥的气息。仿佛还在为往ri的灾变而惊恐。

  ***

  柳玄清既不是天人，也不是修罗，他只是一块石头。

  和铜如月一样。无情无命之物修炼成jing，获得神识。最后又修炼chéngrén形。这不能所是绝无仅有。但在三界六道之中，也算是屈指可数的。因为这样的机缘太难得了。

  无情有命之物要修炼成jing已经很难了。比如说那些成jing的古树。动不动就是几千年，甚至上万年才可能成jing。只是成jing而已，还未必能修chéngrén身。这些生物尚勉强可以归入畜生道之中。至于无情无命之物，比如一块石头——那就连畜生道都不能算了。它们是不入六道的。

  但这娑婆世界万事万物无一不是创世天神鸿钧的神识所化。所以虽然很难，这事并非绝无可能。柳玄清和铜如月就是各自的机缘巧合，获得了神识。获得了神识之后，他们也算入了六道——畜生道。

  柳玄清是一块极其古老的石头。当灵源力最早形成风轮，风轮中吹出火热的熔岩，然后在水轮中遇到灵封力凝固成岩石的时候，他就是最早凝固的岩石之一。他就是一块黑sè的石头而已！却与天地同寿。直到九天玄女赤飘奴下界，在昆仑山找到这块石头。她发觉这块石头颜sè极黑而质地极纯，是天地创生时的一股清气所化，就取名为“玄清”，带回了天界玄女宫，给她的侍女做了一个捣药的石杵。

  柳玄清就是这时忽然开悟而得到神识。当然他有了神识之后，他首先感觉到的不是天和地，而是一双柔若无骨的红酥手。

  这双手属于赤瑶姬。她也是朱雀。在玄女宫中，她负责做九天玄女的助手，炮制灵药。

  玄清石不断从他捣碎的无数灵药中吸取灵气。身、鼻、耳、眼，诸识渐开。他渐渐闻到女人身上的幽香随风而来，伴随而来的还有一阵甜美的话语声。接着是一片火红的颜sè的衣裙和翅膀。包裹着一个曼妙女人的身姿。

  这个女子并非凡女。她穿了一身火红的天衣，有一对黄红sè火亮的翅膀，还有一头血红的秀发。

  无情之物本来没有xing别。玄清石因为感悟瑶姬的女身之美，而化为男xing。这和铜如月因为受了老成王秦颂的宠爱而化为女身是一样的。

  瑶姬的相貌和如今的暗珠公主几乎一模一样。但肤sè稍有不同。暗珠公主的肤sè如同白玉一样白。而赤瑶姬的脸上却带着一点白里透红的红晕。暗珠继承了他父亲的肤sè。玄清石虽然是一块黑石，在天界却净化成纯白的颜sè。天界中愈是极黑的东西变越是净化成雪白。他在天界修chéngrén身，就以这雪白成了他的肤sè。说他面如冠玉毫不夸张。

  他的ri子就在这样ri复一ri的磨砺中渡过了。他别无所求，只需要每天能见到这个美丽的朱雀女就足够了。天界的“天”特别地长。瑶姬ri复一ri地工作，她几乎是拿着药杵从不离手。但她还不知道这东西已经发生了奇妙的变化。

  柳玄清从未在瑶姬面前现过人身。

  直到有一天，火鸟城忽然ri月无光，处于一片昏暗之中。这并不是黑夜降临。这时正是ri在中天。也不是恐怖的天界ri食之ri，这是天之异相。

  三十二族修罗的最强jing英，都聚集在玄女宫中。玄女宫大殿的zhongyāng，是一块巨大的琉璃。被众人当成了长桌。三十二部族的代表围坐在桌旁。一个全身穿着银sè的鳞甲，左手上有一块龟甲似的大盾，腰间挂着一柄宝剑，有着一头灰白长发和一脸风霜的男子，将一颗眼睛丢在了桌子上，说：

  “天王们的意思是，只要交出天神之眼，就可以平安无事。”

  那颗眼睛在桌子上滴溜溜地旋转了一圈，静止下来。刚好瞳孔朝上。它就像活的一样，盯着四周一共三十二个修罗王，和他们各自带着的一些随从。

  那人对面坐的就是一身火红的九天玄女赤飘奴。她似乎匆匆出场，没有梳妆。随意地披着她的火羽霓裳。一头散乱的红发如天边的流霞一般，从额前分开两边，淌过jing致无比的面颊。她的美貌犹如天上的太阳，几乎耀得众人睁不开眼睛。

  所有人都看着九天玄女。作为修罗界公认拥有最极致的美貌和最有智慧的人物，她的意见在最终的决定中占有最大的份量。

  “平安无事是不可能的。”玄女冷冷地说，“即便交出天神之眼，在目前这种形势之下，修罗三十二族也是必亡无疑。作为天帝，能得到天神之眼是最好的。但不管得到还是得不到，都可以乘机灭掉修罗最强的三十二部族。换了是天帝是我，也绝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

  她的话等于已经判了修罗三十二部族的死刑。尤其是在座所有人的死刑。这意味着他们没有一个人能活着出去！

  “是你说的！”这时一个胖脸的壮汉忽然将桌子一拍，然后轰然一声就跳上了桌子，“是你说修罗三十二族只要联手，就可以干掉天帝！我们都是听了你的怂恿才到这里来！”这个人怒目直斥玄女。

  “天帝是一定会被击败的。只要有天神之眼在手。”玄女没有理会那胖子的暴怒。“但在座诸位今ri是在劫难逃，”她仰天大笑，“不管你是血战一场也好，束手就擒也好，自行了断也好，反正在座诸王，无一人能幸免。就算你有飞天遁地之能，也绝逃不出这天罗地网！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所有的人都目瞪口呆。但他们也明白，现在就算把玄女碎尸万段也无济于事。

  “但朱雀族不会灭绝。朱雀会传世重生为朱雀。修罗三十二族也不会灭绝。因为依然会有众生不断转生为修罗。三十二族概不例外。”

  胖子没有继续发作。所有的修罗都在座位上安静了下来。他们都是久经战阵的修罗，并不怕死。只是必死无疑的事实，给他们起了一道平地的波澜。他们需要时间来接受这个事实。

  “那要如何才能击败天帝？”灰发男子问。

  “七十年之后灵源天劫，三界会毁于一旦。但如果我们在此之前找到灵源力，就可以避免天劫。而且灵源之力在我们手中，天帝就必死无疑了。”

  “我明白了。你已经使用过天神之眼，想必已经知道灵源力在哪里。”

  “灵源力还在幽冥地火中运行。四十年之后，会转生到人界。”

  “你想让我们去人界寻找灵源力？但三十二修罗王全都是昊天星盘上有名的人物。就算下遁到人界，天帝也会找到我们。”

  “有一种方法，可以让我们永远地从昊天星盘上消失。”玄女胸有成竹地说。

  “真有？”在座的所有人议论纷纷。

  昊天星盘是天帝用来控制所有修罗首领的法宝。这源于第十万五千六百七十一次须弥之战之后的妥协。当时天人和修罗大战到谁也占不了便宜，继续打下去对双方都没有好处。甚至有可能最终同归于尽。于是他们开始了谈判。谈判的结果，是战争结束。天帝归还掠夺的大部分修罗女，并提供足以让所有修罗饱餐一天的食物。

  同时天帝下旨封玄武族的首领叶光纪为“玄武大帝”，统治须弥山柱的北面。分封朱雀族的首领赤飘奴为“九天玄女娘娘”，统治须弥山柱的南面，居住在须弥山柱上最高的火鸟城玄女宫。又将玄武、朱雀、青龙、白虎四族的首领同时封为四圣兽。将其他一共二十八族的首领封为二十八星宿。这些修罗王终于获得了天界正籍。

  作为代价，三十二族的修罗王都必须滴一滴血在“昊天星盘”上。“昊天星盘”是天帝在夜摩天打造的最重要的法宝之一。它是一个三界六道无所不包的地图。众生只要滴一滴血在这个星盘上，它就会永远记住这个生物的气息。这个生物的位置都会以一颗星星的形式显示在星盘上。这是忉利天律规定的获得天界正籍的必须手续。换句话说，天帝可以随时知道任何拥有天界正籍的众生的位置。

  这些修罗王就这样全部被招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