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天劫

  和五色鸟一样，鹿马也是朢虚大陆常见的妖兽之一。

  它生着巨大的鹿角，头身跟马很像，通常都是棕褐色的，而被蔡青猴召唤而来的，却是一匹通体纯白的鹿马，它能够日行千里，寻常一个时辰的路程，骑着它就能够节约一半时间。

  吞下内丹，遗珠的鱼尾暂时变成了人类的双腿，能够离水呼吸，她就像个十来岁的女孩那样瘦小，蜷缩在斗篷里。

  韩灵肃紧紧揽着她，鹿马晃动着巨大的犄角，像白色的闪电穿梭在山林中，轻轻一跃，就能够跳过巨石障碍，如同生了翅膀！

  按照计划，一个时辰之内，韩灵肃就能够返回营地，这也是她与同伴们约好的时间，那个时候，混乱都结束了，即便大家发现鲛人失踪，可最大的嫌疑者东鳐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据，即便怀疑到她的身上，也绝对找不到定罪的证据，最后，所有的责任就只能由宋夣与负责押运的高阶炼师来承担了…

  “鳐哥哥…”

  缩在她怀里的遗珠突然出声，伸出头向后张望，韩灵肃生怕她从奔驰的鹿马背上掉下去，连忙将她搂得更紧了：“没事的！别害怕，我是来帮助你的！”

  “哥哥…”

  鲛人抬头看着她，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满含泪水，滑落脸颊的时候，变成一颗颗珍珠，滚落在韩灵肃的衣襟上…星光下，她的皮肤泛着微微青光，满脸凄楚，完全没有死里逃生的欣喜。

  “别担心…东鳐不会有事的。”

  仿佛理解了她的心情，韩灵肃直视前方，语气坚定的安慰道：

  “只要你能够活下去，就总有再见的一天，明白吗？以后不要再靠近海岸了，生活在陆地上的人，不是为了生存才捕猎，他们杀戮不需要理由，倘若你再落入人手，下一次，就不会这么幸运了…”

  遗珠没有再吭声，她一直无声的落泪，美丽的珍珠散落一路…

  不到半个时辰的工夫，鹿马就跑到了赤木江边。

  星空下，宽阔的江面看不到对岸，江水缓缓流动，如同镜面般，倒映着满天星光；江边长满了茂密的芦苇，清风吹拂，轻轻摇曳，静谧优美…若不是事态紧急，韩灵肃真想在江边稍作停留，享受一下这难得的美景。

  “快走吧！”

  她将遗珠扶下马背，鲛人第一次用双脚走路，还不很习惯，紧紧攥着身上的斗篷，不敢迈步。

  韩灵肃只得搀着她，慢慢走下江岸，走进芦苇荡里，直到水没过了腰际，遗珠才扔掉了斗篷，如同鱼儿般一跃入水，水花中腾起了漂亮的鱼尾！

  “顺着江水就能回到海里去了！快走吧！别再回来了！”

  韩灵肃站在水中，对她大声喊道。

  鲛人很快游到了江心，她在水中动作敏捷，姿态优美，一直游到了觉得安全的地方，才停下来，上半身出水，从口中吐出一颗青色的内丹，让水花托着，传给了韩灵肃！

  这是东鳐的内丹，她不再需要离开水，于是就将其还了回来。

  韩灵肃一手攥紧内丹，一手向她挥舞告别，却见遗珠还是泪流满面的样子，只是在水中，泪珠不会变成珍珠，而是从她的胸前滴落，与江水混为一体。

  骑着鹿马往回赶时，韩灵肃听到身后除了江水流淌的声音，还有鲛人微弱的歌唱声，那声音依旧毫无喜色，虽然听不懂歌词，却觉得犹如挽歌，听得叫人心生哀念，几乎垂泪…

  她在悼念什么？那段永远无法追回的爱情吗？

  一边向前奔驰，韩灵肃一边胡思乱想着——所幸，这件事情终于圆满结束了…

  “呃！”

  突然，黑暗的树林中，似乎有什么东西挡住了她的身体，将她生生从马背上掀了下来！

  鹿马也受到了惊吓，脚步不停，扔下她飞也似的跑掉了！

  只是瞬间的工夫，韩灵肃孤身一人跌坐在厚厚的落叶上，身边只有夜色沉沉的幽静树林，耳边除了鹿马渐行渐远的马蹄声，听不到任何声音，没有虫鸣，没有鸟叫，甚至没有树叶掉落的“沙沙”声…

  周围沉寂一片，死一般的静寂。

  这气氛很不对头。韩灵肃身上起了一层冷汗，她迅速爬起身，全神警戒，防备着所有可能的袭击。

  “一晃十年，我们终于又见面啦。”

  头顶传来说话声，韩灵肃看都没看，瞬间祭起风镰，向上方旋转袭去！

  风镰砍断了碗口粗的树枝，树冠倾倒，却没看到敌人的身影，她只觉得脑后阴风阵阵，连忙闪身一旁，就见黑暗中有什么东西飞快的移动，与她擦身而过，卷起股腥臭的味道！

  这腥味似曾相识…韩灵肃心下大惊，左右手开弓，打出无数火球，引燃了身边十几棵树干！

  熊熊火光驱散了黑暗，映出不远处垂手矗立的人影。

  这是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女子，有一张并不美丽，但还算清秀的容貌，脸色惨白，没有半点血色，乌黑的头发盘在脑后，一身黑衣不见修饰，只在发髻上插着一只碧绿玉簪。她凝视着韩灵肃，露出古怪的表情，咯咯笑道：

  “十年不见，你怎么没有半点长进呢？这样，就算杀了你，也没什么乐趣可言啊…”

  手心里冷汗直冒，韩灵肃依旧面色如常，冷冷回道：

  “没记错的话，你应该早就死在青玉坛了吧？尸人还真是叫人恶心的东西。”

  “青玉坛？呵呵呵，果然如传闻所言，你什么都不记得了！不…应该说，上一次你落进我手中的时候，还像个毫无防备的婴孩，任人鱼肉呢！”

  茵茵舔了下嘴唇，笑容怪异，让人浑身不舒服：

  “看来，那位首座师兄什么都没告诉你啊。难怪，他那样宠爱你，又怎么会让你在恐惧中生活十年？”

  “你在胡言乱语什么？”

  心里咯噔一声，韩灵肃皱起眉头，凶狠的瞪起眼睛。三言两语中，她大概明白了她的意思，原来十年前，她在昏迷中被从宗门掳走，就是面前这尸人所为…后来是宋夣救了她，这件事人尽皆知，但其中似乎还有什么事情，是他没有告诉她的…

  茵茵晃了晃脑袋，笑嘻嘻的说道：

  “为了让你远离宋师兄的保护，我可算是煞费苦心，没想到山魅袭击虽然失败，得来却全不费工夫…小姑娘，这一次，没有人会来英雄救美，你就乖乖贡献出自己的身体，为我鬼面门宗主的重生效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