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天才
1
第三日。
从早上七点，到深夜十点，连续两天，一下子，胡越成了警局最为忙碌的人。
高禾的位置在胡越办公室门外，这两天每天都有人经过的时候问，为什么前几天来自首的犯人会在警察局的办公室里面呆上一整天？
高禾都会敷衍的答道：“不知道。”
中午一点整，胡越已经在办公室翻阅了一早上的资料，peack涉及9宗凶杀案，每一起案件都有十几页厚的资料，江川都毫不保留的全部转交给他，虽然其中可以利用的线索很小，但是也够一个外行人看个几天了。
江川从来不期望胡越能从中发现了什么线索，更别说抓到peack，他只是想看看胡越的反应。
除此之外，江川没有给他任何的帮助。江川是世界上最熟悉peack的人，他觉得他已经很接近真相，这个叫peack的凶手，是一个自负，细心，有强烈仪式感，有军事背景的左撇子。
是的，和他眼前的胡越契合的一模一样。他在等他，等着他犯下任何一个微不足道的错误。
胡越花了一早上看完了所有资料，他非比寻常的军事背景也不是吹嘘得来的。这些观察分析排查总结对他来说并不陌生，剩下在他面前的只有一页纸，纸上是几行数字，内容如下：
c6125
265／627／441／736，441／623
62／62／45，41／66／66／73／62／41
41／45，41／41／62／62／66／73
41／82／62
这个是peack最后一次作案时候留下来的线索，也就是两年前的劫杀前陆城警局方局长一案。
不过一直不太确定这个是不是跟peack有关系。当时警局抓到了一个叫沈武仁的杀人犯，沈武仁被捕口袋中有这样一张手写的纸。江川把它留下来作为物证，不过在这个关键的信息没有被解密之前，peack就已经把他杀了。当晚是江川一生最好的朋友，也是前任陆城警局局长的方局长，在亲自押送犯人从西城分局转移到总局的途中，遭遇了peack的袭击。除了驾驶警车的警员活下来，副驾驶上的方局长和后排的沈武仁被枪杀了。江川赶到现场的时候，车头损毁严重的警车里只有两具尸体和一个昏迷不醒的警员，还有车前玻璃上，peack用手指划下的标记，冷空气包围了他手指划过的痕迹凝结成霜，事后醒来的警员只知道对方是一个男性，还有peack留在他口袋里的带有标记的卡片。那一晚peack没有留下多余的痕迹，只有那个成霜的标记，一笔一画深深的刻在了江川的记忆里。
这几行没有被解开的代码，江川花了无数的心思，为此他请教过数学家，电脑天才，还是没有任何头绪。但是他的直觉告诉他，这里面一定有很大的秘密，或许会和peack有关系。
正是从这件事情以后，江川才主动要求作为peack追捕小组的组长，他一门心思要和peack纠缠到底。除了peack案，江川很少会去接触其他的案件。只是由于一直没有进展，这个昔日屡破奇案的警探颓废的姿态，早已没有了往日的神奇色彩。
他好像已经被peack杀死了。
2
午休过后，已经是一点半了。
赵局长临时开会，所有人都聚集在了会议室。江川和高禾想必这是胡越的“任命仪式”。
人到齐了，坐在前面的赵局长开始说话：“各位，寒暄话我就不说了，今天主要是要跟大家说一件事情。从今天开始，我身旁的这位胡越胡长官，就是我们peack追捕小组的组长，江川作为副组长。”
话没说完，台下十几个人就哗声一片，议论纷纷。声音不大，但是不接受的情绪还是很明显的表现出来了。
“我知道大家不理解，现在和你们解释，胡长官是军区调过来的协助我们侦查的，前几日的自首是一场误会，所以请大家清楚，胡长官从今天开始会全力领导大家追捕peack，请大家齐心协力，早日破案。”赵局长好不容易才想出来的开场白，一方面要大家信服胡越，另一方面要让江川留有颜面。
在场警员的不满气氛有所缓和，江川忽然站起来说：“从今天开始，有了胡长官的协助，我们一定可以尽早抓到peack！希望大家通力合作。”
话毕，高禾鼓起了掌，赵局长也跟着鼓，掌声随着赵局长点头微笑的节奏起伏。
虽然不知道江川的话用意何在，但是对赵局长来说是个不小的忙。
会议结束前，赵局长抽取了其他部门的5个精英警力加入了追捕小组，追捕小组一下子有了20个人，全都是从各个部门调过来的精英。另外上级打过招呼，必要时可以向军区申请协助，这一次，没有人怀疑这个行动是不是要动真格的。
会议结束后，只有追捕小组的人留了下来，是胡越的意思。
他把江川没有解开的代码信息投影在了屏幕上。
“你们好，我是胡越，寒暄话我就不说了，案情有些新进展，需要和大家说一下。”
所有人抬头看向屏幕。
“这是两年前沈武仁杀人案的物证，还牵涉到了另一宗大案，也就是方局长被杀案，受害人是方局长和沈武仁。案发当晚，peack开车撞击警车，致使驾驶员周警官昏迷，随后peack枪杀了方局长和沈武仁。我们一直认为，peack的主要目标是方局长，沈武仁只不过是倒霉鬼。而我的推测是，沈武仁才是他的第一目标。”
在场的人都有点惊讶，胡越阅读案情的能力确实太快了。没想到查阅了两天案件记录，就有了自己的思路。而且，这个另类的思路也太大胆了。
“这只是你的推论，没有任何证据。”高禾说道。
“且听我说完。我推测peack的当时的目的是阻止沈武仁说出代码的秘密。所以peack才会冒这么大的风险，劫杀押运警车。”
听起来的确是很合理，这次案件违反了peack之前所有的低调作案手法。江川曾经也有过这样的推测。他很想让自己信服，只是苦于无法破解那一段代码。
“听起来很合理，但是如果没有解开那段代码，所有的都只是推论，我们也没有任何线索可用跟进下去。”江川说。
“代码我已经解开了。”胡越看着江川说道。
所有人都看向胡越，没有一个人敢相信。
胡越按了一下手中的蓝牙遥控，幻灯片进入到下一页，看起来应该是他解密好的信息，全文如下：
c6125
莫奈餐厅
265／627／441／736，441／623
肖安
62／62／45，41／66／66／73／62／41
41／45，41／41／62／62／66／73
41／82／62
陆城市陆安区陆河北路17号201
在场的人没有一个人分神，仿佛是有人把困扰了他们半生的谜题的答案放在他们面前。
不知道谁通知了赵局长，他忽然走了回来，想必是没有料到案情的重大突破。
江川看着屏幕，说道：“劳烦胡警官给我们讲解一下你是怎么解开代码的。”
“好的。”
接着胡越拿出一本书，确切的说是一本菜单，是莫奈餐厅的菜单。江川一眼就认出来了，尽管有点旧，但是菜单的风格依然是上周江川在莫奈餐厅的见过的那种，很特别。
“这是莫奈餐厅两年前，也就是2014年的春季菜单。这一本书，就是解开代码的钥匙。”胡越说。
江川早早想过这是利用书籍加密的代码，这种方法很常见，只要利用书的页数和行段的排列就可以借用书中文字，以达到加密信息的效果。用作翻译代码的书本最好是常见的，有固定排版的书目，比如圣经。除了圣经之外，他也尝试过套入不少书籍，但都不是正解。
“一本可以用来翻译代码的书，需要两个条件。第一个，包含所有的英文字母和数字。第二个，随手可得，方便解码。这就是为什么历史上圣经屡屡被用作加密信息的原因。”胡越说道。
“代码265指的是菜单中第2页第6行的第5个英文字母，按照这个规则，265／627／441／736，441／623翻译过来就是xiaoan，也就是沈武仁杀人案中被沈武仁杀害的肖安。”胡越继续解释。
“那么两个数字为一组的呢？”高禾问。
“62指的是第6页出现的第2个数字，以此类推，62／62／45，41／66／66／73／62／41翻译过来就是113288312，另外41／45，41／41／62／62／66／73就是23221483。”
“请问这两个又是什么？”一个警员问道。
“经纬度。”江川聚精会神的望着屏幕说道。
“是的，经纬度小数点后六位足以把位置精确到5米以内，所以可以确定到每一户。在本案中，这个经纬度座标就是陆安区陆河北路17号，也就是被害人肖安的住址所在的单位。”胡越说。
“那么说，最后一行的41指的应该就是第4页出现的第1个数字，41／82／62翻译过来就是201，也就是单位门牌号。结合经纬度定位，翻译过来也就是陆河北路17号的201室，就是被害人肖安的家。”江川顺着胡越的规则推断，早在胡越出现之前，他就根据数字的特点推测这两行是用作加密经纬度。
“对。”胡越看着江川说。
在场的人纷纷靠向前，围在一起用那本褪色的旧菜单验证胡越所说的话。
江川回忆起上次和高禾去莫奈餐厅用餐的时候的景象，他记得那一本艺术感强烈的菜单错落有致的有英文介绍，细致到每一种菜品运用了多少种食材都写的清清楚楚，那一本二十来页的菜单，涵盖了所有的数字和字母，它已经具备了表达所有信息的条件，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是，还是那么的毫不起眼。
忽然有一个想法出现在江川的脑中，如梦惊醒一样。
如果这么说的话，这就是一个杀人指令。也就是说，沈武仁不是简单的罪犯，他是职业杀手。peack要杀他的话，说明peack是想杀人灭口。也就是说，很可能peack也是职业杀手，他也是通过这样的代码指令来行动。
想到这里，江川不禁为之一颤。
江川极力回忆起关于莫奈餐厅的一切，那家餐厅的位置，装饰，工作人员，所有的信息，尤其是那本菜单，他已经不需要考证这个解密方法的真伪了。他在想这个利用方法的合理性，为什么是这家餐馆，为什么是这一本菜单。
“胡长官，那为什么你把第一行的c6125翻译成莫奈餐厅？”一个警员忽然提问。
“c6125是莫奈餐厅的餐厅编号，莫奈餐厅隶属于extrabe集团，是一家全球连锁的餐厅，每一家餐厅都会有特定的编号。”胡越说。
“可是，这样不是多此一举吗？明明就有了目标人物的姓名地址了，为什么还要附上这样一个餐厅编号？”
“餐厅编号是杀人代码的索引。”江川不由自主的说道。
“是的。因为每一家餐厅的菜单都不一样，所以需要用到餐厅编号作为杀人代码的索引。好让凶手知道要用到哪家餐厅的菜单翻译代码。”胡越肯定了江川的猜想。
“也就是说，沈武仁是收到了杀人代码，手抄下来之，后疏忽忘了销毁代码。在被捕之后，peack要杀人灭口所以把他杀了，顺带杀了方局长，造成掩盖真正目的假象。”江川接着胡越的推断说。
“是的。所以很有可能，peack不是一般的连环杀人凶手，他还是一个职业杀手。”沉默了半响的赵局长抬了一下他的金色框眼镜说道。
“天才。”赵局长说道，上一次他说出这个词的时候，已经是好多年前的时候，那时候他赞叹的是初出茅庐的江川。
赵局长忍不住拍了几下手掌。他身旁的警员不知是跟风还是心悦诚服，也跟着鼓起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