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六零章 两个问题
——约十二小时前·联合军临时旗舰伯伦希尔——
“顾问阁下，请。”不同于上次对待玛利亚时居高临下的态度，这一次奥贝斯坦将军以非常高规格的姿态接待了玛利亚。
倒也不是奥贝斯坦势利眼，而是作为接下来这场会议的与会一员玛利亚现在的确有被高规格接待的理由，这一点只需要看看其他四名与会者的身份就知道了——同盟军总帅莱因哈特，联邦军地球圈舰队提督杨威利，同盟军殖民地总督奥斯卡·冯·罗严塔尔，联邦军远征舰队提督布莱德·诺亚。这四个人手中掌握着太阳系内部现在最强大的四支星际舰队，是现在的联合政府内排名前四的实权派，而玛利亚之所以能以区区一介顾问之身跻身这场最高规格的会议，则是因为她现在并非以个人而是整个太阳系内留下的能力者代表身份参加。
“将军，我能不能冒昧地问一句……”饶是见惯了大场面的玛利亚也不由得为自己即将背负的责任而踌躇不决。
“当然，在我能够回答的范围内我都会尽量回答，不过请不要让里面的四位等太久。”看透玛利亚想法的奥贝斯坦礼貌地答道。
“这次会议，结果就是最终决定？”玛利亚上来就直奔核心问题。
“恐怕是的，总帅大人已经对议会的低效率失望透顶，如果我没理解错的话杨提督想必也是相同的意见否则他不会答应参加这次会议，因此我个人建议顾问阁下在会议中谨言慎行，仔细考虑自身的立场再做发言。”奥贝斯坦的回答中半是建议，半含警告。
“呵，是么……”玛利亚闻言扶额叹了口气，“我明白了，多谢将军的建议，我会作为参考的。”
“那么，请吧。”奥贝斯坦点点头，推门将玛利亚让进了会议室。
房间还是她和莱因哈特首次会面的那个，除了莱因哈特和杨威利两人之外，另外两个座位上还有火星方面的同盟军指挥官罗严塔尔和联邦军指挥官布莱德的全息投影，利用星桥技术进行即时通信是件大成本的行动，为了保持两人的信号稳定可能需要两到三艘驱逐舰的反应堆全功率维持运转才行，不过对于一场决定留下的所有人命运的会议，倒也称不上是无法负担的代价了，玛利亚扫了一圈场内人物各自的表情，只是轻轻向四人颔首算打过招呼便径直走向给自己预留的位子坐下。
“本次会议的主旨和其余与会人物在事前已经通知过各位，鉴于时间紧急我就不多赘述了，这里首先要向各位报告的是现今的太阳系形势。”奥贝斯坦手执教鞭立于会场当央，在他头顶上是大幅的太阳系立体投影。
“如各位在数据上所见的，事件后太阳留存的黑矮星残骸除了引力之外已经不再发散任何能量读数，根据我方专家估计，这颗黑矮星的质量约是原太阳的一半，另有五分之一质量在希望环发动的过程中散失，剩余十分之三的质量以氢原子和氦原子的形态分散在太阳到金星之间的广大空间内形成了一片稀薄的气云，我们无从预估这些散落的气云回归太阳系中心需要多少时间，可以确认的是即便现在它们全数回归太阳也不会重新点燃，所以目前我们的结论是太阳已经彻底沦落成一具死尸，没有任何拯救的可能性存在。”奥贝斯坦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给太阳的死亡先盖棺定论。
“这么说来我们只好以再也无法从太阳那里获得能源补充为前提进行考虑了么，那么这次事件对以后具体会有什么影响呢？我想除了以后没法到海滩上晒太阳之外应该还有其他问题吧？”由于种种原因消息渠道较少的布莱德提督出言问道。
“是的，问题非常严重。”奥贝斯坦一边点头一边将头顶的投影扩大到更大的范围，这个选取出的范围远超过常规认识中的太阳系，甚至超过了外太阳系的柯伊伯带和奥尔特云，一直到达所谓的日球层顶，也就是太阳风能够影响到银河系空间介质的最远距离。
“问题其一，尽管太阳保持了一定的引力但在丧失近半质量的现在，其引力对各个行星的束缚能力已经大大下降，导致整个太阳系中所有的行星都被观测到了幅度巨大的轨道外倾现象，尽管十分万幸地至今还没有发现有哪两颗行星有互相吸引碰撞的趋势，但由于大型天体运行惯性较大，轨道改变的幅度也会较小型天体更大，这就导致了靠近小行星带的火星和靠近柯伊伯带的冥王星可能会在这些行星带离散之前就冲入行星带，尤其是受到了木星引力扰动的火星，专家预估发生此类情况的可能性极大。”奥贝斯坦按照专家预估的推算结果将虚拟影像的时间向后延伸，结果在大约十数年后的时间内，火星就会冲入小行星带边缘。
问题是，小行星带内约有五十万颗在轨运行的小行星，其中最大的一颗谷神星直径近千公里，如果这些小行星受到火星引力吸引撞击火星，那么对于生活在这颗同盟主星上的几十亿平民来说将无疑是灭顶之灾。
“嘶……”火星殖民地总督罗严塔尔对着影像倒抽了一口凉气，这是他最不愿意面对的局面了，“奥贝斯坦将军，没有什么可行的应对办法吗？”
“最可行的办法就是用相应的力道撞击火星使其改变轨道，然而进行这类撞击意味着什么，想必罗严塔尔总督能够想象吧？”奥贝斯坦事不关己似地回答。
“……”罗严塔尔陷入了沉默，这个办法用了会直接导致火星现在就完蛋，还不如不用让上面的人享受十几年和平日子。
“看来总督大人为此很伤脑筋啊，很可惜这还不是最紧要的问题，所以我们还有时间慢慢寻找解决办法，而我们要面对的第二个问题可就没有那么悠长的时光来给我们进行准备了。”仿佛还嫌不够似的，奥贝斯坦再次出言打击道。
“这次又是什么？”对这个总是用冰冷理性来叙述问题的下属，连莱因哈特自己都有点看不过眼了。
“更大的问题，会席卷整个太阳系。”奥贝斯坦无视了莱因哈特对自己明显的愤慨接着道，“在详细讲解之前我先要询问各位一点，请问各位知不知道日球顶层是个什么概念？”
“我记得好像是太阳风和宇宙介质交界的位置，其余就不太清楚了。”杨威利有些模糊地答道，日球顶层是太阳系真正的边界，也是即便步入太空时代的现代人都难以触及的遥远世界，就像不会有太多联邦人去在意同盟变成什么样子一样，除了少数专家外大多数常人都对那片遥远的边境缺乏了解。
“嗯，杨提督说得没错，至少抓住了重点。”奥贝斯坦有些赞赏地看看杨威利，“为求简单我打个比方好了，如果把银河系的星际介质（即在银河系各恒星系之间分布的宇宙物质和射线）当作是真真正正的一条河，那么太阳吹出的太阳风就是挡住了这条河的堤坝给我们这些生活在堤坝里的人提供了安全空间，现在太阳停止了活动，太阳风自然也就随之停止，那么这道堤坝就算是突然间消失了，请问这条河会作何反应呢？”
“洪水……”这是任何常人都能理解的范畴了。
“如果冲下来的河道上布满了石块和泥沙呢？”奥贝斯坦接着问。
“泥石流……”这是常人能够想象，但绝对无法接受的范畴了。
“很好，我在这里可以很负责地告诉各位，我们即将要面对的就是一场星际泥石流。作为星际介质和太阳风在日球顶层互相作用几十亿年的结果，那里存在着一堵能罩下整个内太阳系的灼热氢气墙壁，现在这道墙壁正被星际介质飞速推向太阳系中心，而挡在它路上的奥尔特云和柯伊伯带中的无数小型星体都会被它裹挟向太阳系中心，粗略计算这些物质的总质量大概是一百二十到一百五十个地球间。”用教鞭在星图上闪电般一划，奥贝斯坦平静地陈述道。
“……”在场所有人无不是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的稳重人物，可当真闻听这种天文级别的大灾难即将降临在自己头上时，一股阴寒之气却难以抑制地冲上他们头顶让他们汗毛倒竖。
“奥贝斯坦，我们还有多少时间？”莱因哈特脸色泛白地问道。
“最乐观的估计是三十天。”
“灾害规模呢？”他接着追问。
“首先烧掉各个殖民地的大气层，然后数量上百万的彗星会把太阳系内所有天体当靶子打。”
“解决方案呢？”他继续问。
“两个，鉴于我们已经没有时间研讨更多方案了，所以在场各位接下来要面对的是一个二选一的题目。”在投影仪上调出早就准备好的方案数据，奥贝斯坦冷冰冰地向所有人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