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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怕,我有精神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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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企鹅滑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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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老师眼看着他一如往常独自出了校门,而他的母亲在家中把菜热了又热,仍未见他的踪影。

  "他没个玩得好的朋友,身上又没带钱,能跑去哪啊?!"

  俨然已经慌了神,彻底没了主意,漫无目的地在学校外的街口胡乱抓人询问。

  梁时越打电话叫来报社的同事,大伙儿分头寻找。

  "程然的生活很简单,学校和家连点一线,也不是那些离家出走喜欢往网吧钻的孩子。他突然离家出走,定然与我们白天的到访有关。"万柠推测,"他是去了街角花园,那个藏了小女孩儿尸体的企鹅滑梯。"

  小qq紧急刹车停在企鹅滑梯跟前,已经有人先她们一步寻到程然的踪影。

  是班主任陈老师。

  他的手紧紧钳住程然的肩膀,嘴角上扬起个恰到好处的弧度,远远朝她们招呼:"我已经給程然妈妈打过电话,她一会儿就到,辛苦两位了。"

  "太好了,幸好没事儿。"韩晓冉松口气,抬脚迎上前,不想又被万柠拽了回来。

  神情出奇的严肃,嘴巴紧抿着,与梁时越皱眉头有九分的相似。

  韩晓冉清楚,当她露出这种表情时意味着绝非开玩笑,于是止住脚步。

  "我问你,模仿家长笔记在没考好的试卷上签字,算多大的错误?"

  "哈?上学的时候都干过吧。我学会的第一个连笔字就是我妈的名字,到现在都比我自己的名字写得顺当,怎么了?"

  万柠的眼神片刻不离盯着对面的人,沉声又问:"打架、偷东西,哪样错误都比代签字严重,为什么同学们偏偏都叫他撒谎精?而不是小偷、小混混?"

  "小孩子哪有那么多词儿,还不是有人先叫了,其他孩子跟风。。"

  "等等,你是说?"

  万柠大步流星,对方似乎感觉气氛不对劲儿,逐渐收起笑意。

  俩人面对面站着,万柠竟比他高出2、3公分,气势压人。

  "你先放开他。"她说。

  陈老师肉乎乎的手抹抹额头的汗珠,挤出丝憨厚的笑容,"我是他班主任,得完好无损把人交到家长手里,要不然他再跑了我没办法交代,是吧。"

  "不用,现在是放学时间。"万柠明摆着挑衅道,"而且,他并不喜欢你。"

  未料到她如此直接,晃神的功夫程然一把甩开他的手,像盼到救命恩人般躲去万柠的身后。

  陈老师两手空空,一时语塞,似乎找不出合适的借口,只能尴尬应承:"也是哈。"极不情愿挪动脚步。

  待他走远,万柠蹲下身擦擦程然脸上的泥土,问:"你为什么惧怕陈老师?"

  程然撅着小嘴扭头又不说话,与刚刚躲她背后的小可怜判若两人。

  "妈妈现在还没来,我们玩个游戏好不好?接下来的十分钟内,我们必须无条件相信彼此的话,即便我告诉你有外星人,你也告诉我'你相信',好不好。"

  程然仿佛是在看个白痴。

  "行,那我先跟你讲个我最丢脸的事儿。"

  万柠倒不在意,自顾自开讲。

  "有一次我考试前拉肚子,着急找厕所,结果我推门才发现进的是男厕所。当时里面6、7个男的,全都瞅着我。你猜我怎么着?"

  "我就特别淡定,压低嗓子装成男声:别紧张,我也是男的,演话剧扮女装而已。"

  "其实我真是男人,现在的头发也是假的哦。"

  "对,我作证。"韩晓冉配合地拽拽她的头发,"款式还是我給挑的那。"

  程然脸上露出丝疑惑,真伸手去抓她的头发。使劲儿试了试,头发自然纹丝未动。

  显而易见,她根本是在胡说八道。

  程然扁扁嘴,又不高兴了,憋不住嘟囔声:"骗子……"

  "是人都会撒谎啊?你看我长到现在也没被人打死吧?"

  "好,按照规则,现在我要你讲一件你最得意的事儿。"

  对方仍不肯搭茬,万柠故作鄙夷,"该不会是没有吧?那刻真的惨啊。"

  "谁说的!"程然顿时急得红了脸,声音提高八度,"上次我家里进小偷,妈妈不在家,还是我用棍子给他打出去的。"

  随即又小声补了句,"我妈妈不信,说是我偷的钱。"

  "好,我信,你是个打跑小偷的男子汉。"

  程然张了张嘴巴,诧异地看着她。

  "游戏继续,下一个问题。"万柠再次提问,"你又为什么讨厌陈老师?"

  程然扭过头,支支吾吾,眼神不断往万柠身后飘。

  原来陈老师并未走远,在企鹅滑梯附近徘徊。

  万柠挡住他的目光,让他看着自己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无论你说什么,我都必须相信,这是我们定好的规则。"

  "而且等游戏结束,我们会忘掉彼此说过的话。除了你我之外,没人第三个人知道。拉勾。"说着真伸出小手指,"拉勾盖章,谁大嘴巴说出去谁是小狗汪汪叫。"

  ……

  程然不安地绞着手指,声音明显比刚刚小了许多。

  "因,因为他欺负我们。"

  "欺负我们?我们是谁?如何欺负的?"

  "陈老师。。班里的学生犯了错误就会被他关小黑屋,不到时间不让出来,说是惩罚。。"

  程然的头埋得更深,语调中带着哽咽:"诗涵明明说了她不想去,可他还是给拽去了办公室。还说,说诗涵不听话,不是好孩子,要加倍惩罚。"

  梁时越提过嘴,那个埋在街角花园的小女孩正是叫诗涵。

  "联系警察吧。"

  ……

  梁时越提着报社旁边那家饭馆的招牌菜,和他从公安局打听到的点儿"好消息",叫了万柠和韩晓冉一块儿吃饭。

  "陈老师全招了。"

  案发当天下午陈老师以迟交作为为由把人叫去办公室,说犯错误必须接受惩罚。

  诗涵拼命反抗挣扎喊叫,被陈老师失手推倒,脑袋磕到桌子角,不久没了气息。

  而程然曾经撞见陈老师搂抱班里的女同学,他虽然不知道那意味着什么,但隐约感觉是不好的事情。

  "陈老师担心他乱说话,故意当着同学们的面儿说他是撒谎精,孤立他。"

  案发那天程然在学校多停留了会儿,正好撞见陈老师鬼鬼祟祟,怀里还抱着什么东西,于是跟了上去,目睹了陈老师整个埋尸体的过程。

  他想救自己的同学,但又不敢说出实情,因为大家都说他是撒谎精,没人相信他。

  这个秘密埋藏在程然的心间,久久折磨着他。他认为是自己的无能为力害死了同学,那一幕在他的脑子里形成了虚假的记忆,自己是害死诗涵的坏人。

  所以催眠师询问时,他说出自己脑海中杀死小女孩,埋在街角花园的错误画面。

  "警察从陈老师办公室的桌子角处检测出死者的血液痕迹,证据确凿。询问班里的其他女同学,曾遭到猥亵的女同学有12人之多。"

  韩晓冉简直要对自己看人的眼光打个大大的问号,无力怼着碗里的白米饭。"陈老师完全是副勤勤恳恳老实人的脸,如果不是程然指证,谁能怀疑到他头上。“

  万柠抿嘴笑出了声,举起手机说:”你何止是看错一人,喏,你那位花了大价钱的贾神棍又发表高论了。“

  真凶落网,贾神棍的微信号紧随其后发表文章,改为分析表面温和的陈老师是如何隐藏自己的扭曲心灵,对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孩子们下手。

  “引用弗洛伊德的性冲动理论,把人描绘成个长期受到压抑进而变态的中年大叔,更直言是当年社会普遍存在的问题,这得有多少同龄的未婚男性无辜躺枪啊。"说着瞥了梁时越眼,可惜后者压根不搭这儿茬。

  韩晓冉整个脸埋在手臂里,"求别提,这是我职业生涯永久的污点,今后再花这冤枉钱罚我三个月不准买口红!“

  与她而言,这可是堪比绝食般的重誓了。

  教训足够深刻,万柠不再逗她,说了正事儿。

  "催眠是雕花的手艺,你真想学,找个靠谱点儿的老师。我倒是认识几个精通人脑记忆方面的教授,给你拉群里打声招呼。"

  “nice!你路子够野的,不知声不知气都勾搭到专家啦。”

  边上沉默不语闷头吃饭的梁时越突然撂下筷子,不知从哪来的感慨,"记忆这种事情,有时候忘记了未免不是件好事儿。"

  "人没了记忆连自己从哪来的都不知道,岂不是很惨?“话音刚落,韩晓冉便开始后悔,小心瞄着万柠的神情,生怕又触碰到她的伤疤。

  因为万柠失去了她人生前十六年的所有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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