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狱劫

  风轻轻拂过，山下的小草不停的招着双手，似乎是在回应微风的轻抚，池中的荷花还未盛开，甚至连些花骨朵也不曾见到，只剩下了绿得发亮的荷叶。他们手牵着手，肩并着肩，随着池中流水起舞，等待他们的公主到来。池边的柳树似乎睿智的老者，祥和的看着身边的一切，就连风宝宝揪着他的胡须，也视若无睹，任由他淘气着。

  一只小狐狸出现在了柳树下，紫色的皮毛柔顺至极，不大的脑袋每一笔的勾画都堪称完美，只是倦态无法掩饰。

  这里的景色似乎触动着小狐狸的内心，它缓缓爬上了柳树，眼神也慢慢茫然了起来。

  “柳迎风舞似画卷，莲随水流盼花间。不谈夏日何其炎，鸟语天高心难安。”一位青年缓缓走来，他身穿粗麻布衣，仿若田间劳工，可书卷气息却难掩半分。

  青年手中牵着一位佳人，每一步都小心翼翼，仿佛在保护最重要的东西一般。

  “好诗。”佳人眼角流淌着爱意，似乎与这青年相伴就是天下最幸福的事情。

  “若是成功，在下定不负姑娘芳心。”青年的眼神坚定至极，就像他父亲走时，自己决心攻读一般。

  “我等你。”佳人嘴角微微扬起，这世间，没有比心爱之人的承诺更加动听的话。

  树上的小狐狸似乎听到了，她带着茫然望向了那位佳人。

  一年过去了，佳人并未等到青年的回归，而她家的门槛已经被提亲的人踏破，她的父亲是当地的富甲，因此虽已到了该嫁之年，她的父亲也没有逼迫她。

  “我得到了消息，他并没有考上。”她的父亲走进了闺房之中，眼神之中有了些许凄凉之感，那青年他也有好感。他犹记得当年那青年走时他提出的条件，若是那青年愿意入赘，可当少家主，只是孩子的名字，要随他姓。

  那青年没有同意，可话却还历历在目。

  “孩子随她姓无妨，但我要考取功名！”

  “我相信他。”佳人的笑容很温柔，即使夏日暖阳也比之不上。

  “唉，”她的父亲并没有逼迫她，只是叹了口气，缓缓走了出去。

  屋顶之上，一个小狐狸静静地趴着，似乎是想起了什么，突然起身，向着远方奔去。

  一位青年在书桌之前默默地发着呆，烛光照映着他的脸，有些沧桑，有些无助。

  一阵风轻轻吹来，吹开了窗，吹灭了蜡。

  叹息传了出来，烛光再度照亮了屋子，可书桌之上却多了一块玉佩。

  青年的眼中瞬间有了神采，他激动地拿起了玉佩，仔细地端详着。

  “我等你。”青年轻轻嘟囔着，他回忆起了莲花池旁，那位佳人与他的约定。

  青年眼中的坚定一闪而逝，有些落灰的书卷被他一把抓来，一字一句细细揣摩。

  又是一年寒窗，青年却已非之前，他带上了大红花，穿上了大红帽，骑着骏马游走在街道之上。

  “看，那人便是今年的状元，果真一表人才。”

  “是啊，就连长空公主也看上了他，邀他做驸马呢，只是不知为何，他竟然拒绝了。”

  “听说是为了一女子，不过皇上也是明君，没有与其计较，并亲自赐婚。”

  “切，你知道什么，皇上是明君，可毕竟长空公主也是她的女儿啊，被拒绝了怎么可能开心，听说他与皇帝约定，定让芳郡百姓再无疾苦，否则便提头来见。”

  “芳郡？那处似乎山贼肆虐，土地也大多荒芜，每年夏日都有旱灾。”

  “是啊，苦了这状元了，若在京都之中，以他的才气，恐怕高升易如反掌。”

  “当然了，他可是当今丞相，看中的才子……”

  街角边一个小狐狸默默地看着这一切，只是眼中多了几分笑意。

  青年与佳人结成了连理，他们二人一同前往了芳郡，没有带丝毫仆人，富甲再度纳了妾，而妾腹部微微隆起。

  起初青年并不顺利，民风彪悍，就连衙役也不听话。可青年并没有抱怨，亲力亲为，修水渠，垦荒地，每日回家妻子也会温柔相待，两人好不幸福。

  二人的生活渐渐感染了周围的村民，整个芳郡都焕发了新的生机，男耕女织，颁白者家中静坐，黄毛儿私塾苦读，所有的人都感激着这位郡守。

  皇帝来到了这里，看到了祥和的一切，心中也有了悸动。皇帝听取了青年的良策，并且决定赏他金千斤，田万亩，可他拒绝了，只是央求皇帝派兵，攻下山贼。

  皇帝答应了，十万精兵包围住了山头，大战之后，山贼无奈只能投降。

  青年并没有为难这些人，他将死者安葬，老幼妇孺全都让其定居在了芳郡之中，只是壮年需做苦力十年。

  小狐狸走了，她已经看到了自己想看到的结局。青年与他的妻子很幸福，芳郡的人也很幸福，这两年多它只插手了一次。

  小狐狸开始了旅行，它并不知道自己的目的地在哪里，只是漫无目的地走着。

  一年春秋何其短，只因心中无憾事。

  小狐狸再度来到了芳郡，这一年它见过了太多的人与事，可只有这芳郡让她想起都会带上笑容。

  可这一次，小狐狸却再也看不到一年前的场景了。

  那青年疯了，蜷缩在一处角落，只是偶尔会有好心人喂他食物。

  小狐狸震惊了，绝美的容颜再度出现，仿佛这世界都逊了一筹。

  “他怎么了？”紫萱带上了面纱，身上的衣服还残留着盖云的气味。

  好心人叹了一口气，眼神也多了一丝惋惜。

  “他的夫人死了，连同还未出世的孩子……”

  “当初的山贼虽然大多都很感谢他，可有一位少年却记恨于他……”

  “那少年隐藏地很深，天赋也被他看中，决定培养成门生……”

  “可仅仅半个月，那少年就露出了獠牙，将他的妻子杀了，最后那少年，也自杀了，留下了最后一句话……”

  “你是好人，我不能杀你，可我父亲的仇，我不能不报。”

  气氛有些沉重，只有微风轻轻，树叶沙沙。

  “唉，从那以后，他就疯了。芳郡也换了新的郡守，只是那郡守只图金银，弄的这里乌烟瘴气的。”

  好心人的眼神有些无奈，他看向了紫萱，只能苦笑。

  “有时候想想，人生真的挺悲哀的，老天爷要是有眼，他才是最值得拥有幸福的人。”

  好心人走了，背影有些落寞，起初芳郡所有的人都关怀着他，希望他能重新站出来，可随着时间流逝，也只有他还在继续。

  紫萱沉默了，她将那青年扶起，一口一口地喂他吃饭，可那青年的眼睛却已经没了一切，只剩下身体最后的动作。

  “什么样的人才会有这样的眼睛……”紫萱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因为那青年连咀嚼都做不到。

  “他也如此么？”紫萱的泪水缓缓落下，她突然想起了盖云，想起了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刻。

  “我当时救他也是如此么？”紫萱陪着那青年一起望着远方，陷入了沉思当中。

  芳郡的街道中多了一个蜷缩的人，没人知道她是谁，只是那女子与那青年一般，都在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