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六七、都是死路,挣扎便毫无意义吗?
闻言,几名怪人相互看了一眼,像有什么话说,但犹豫了一番,却只是沉默地点点头。
“你们有什么事想说吗?”杨轩注意到他们的迟疑,便试着问道,“当然,不想说也没关系的。”
“不是……恩公请不要误会,”怪人连忙回答道,“我们只是在想能不能请恩公把被抓的乡亲们救出来,但是那里实在太危险了,怕恩公去了有个万一,所以……”这人倒是实诚,却是没有考虑到这样一来,跟提出请求不也成了一回事。
“没关系的。”杨轩笑了笑,“正好我们想去找个人,如果能得到指路的话,可以省下不少功夫。”
“嗬……嗬……”走在最前方的怪人喉咙动了动,说出口的却是不明意义的音符,听到自己不受控制地发出这样的声音,那人本就难看的脸色顿时陷入绝望,惊恐地看着自己逐渐膨胀的手臂。
杨轩后撤了一步:“怎么了?”
“快……快……”那人一边说着,一边回过身去,夹带着嘟哝声地吼道,“动手……”
听到动手二字,杨、秦二人不约而同往后一跃,顿时将这群怪人列为警戒对象。怪人们也相继掣出别在腰间的兵器。
然而,那些兵器却尽数落在那个喊话的怪人身上。
怪人们红着眼眶将兵器收回,变异的怪人咕咕一声,扑倒在地。
在旁人眼里,这一幕足以目瞪口呆。
左边的怪人蹲下身,伸手从变异怪人身上取出一个钱袋,随后放进自己怀里。
“恩公别在意。”中间的怪人叹了口气,解释道,“他是药效发作了,如果我们不及时将他杀死,那他就会失去理智,最终变成只会破坏的疯子。这样的话,我们逃出来就没意义了。”
“是这样啊……”杨轩收回兵器,走向剩下的三人,目光饱含同情,“那你们也会变成那样吗?”
“是的,”怪人点头道,“我们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变成那样,所以在出发之前便拜托了彼此,无论谁先失去理智,活着的人一定要狠下心来解放那个人。”
蹲在尸体右边的怪人细心地帮尸体把衣服上的褶皱抚平,哽咽道:“群老弟生前最挂念的就是家里的父亲,但他成了这副模样,死了都回不了家,这群天杀的官兵!”
“没事的,”另一个人安慰道,“就算只能把这袋金子送回去,群老弟的努力就没有白费。”
杨轩站直了身子:“既然横竖都会死,为什么又要逃出来呢?”
怪人毫不犹豫:“因为想回家。不……这副样子的话,应该也回不了家了。”说到这里,咧着的大嘴忽然勾起微笑的弧度,怪人做出一个既可怕又温馨的表情,“只要能把积蓄带回去,把逃离的讯息带回去,然后在从小长大的故乡里悄悄死去,就已经很满足了。”
“好!”杨轩动情地喊道,“我送你们!”
“是吗……”怪人点头说道,因为点得太过用力,整个人一个趔趄,差点摔倒下去。杨轩连忙扶住对方。
怪人又虚弱地说道:“那他们两个,就拜托恩公了……”
“嗯?”杨轩扶正了怪人,“什么意思?”
怪人摇摇头,手上紧紧攥着镰刀,喉咙开始不受控制地发出嗬嗬的声音。
随后,这个勇敢的人忽然挣开杨轩双手,将镰刀架在自己脖子上,决绝地一扯。
一飙血箭喷在杨轩脸上。
但杨轩已经顾不得了,连忙重新将自杀的怪人扶起:“你振作点,喂……”
怪人嘴唇微微颤抖着,向杨轩努力地伸出手,手上抓着一个荷包。
杨轩接过荷包时,怪人已经没了声息。
“峰哥也熬不住了啊……”接收死者遗物的怪人叹了口气,“荷包里是我们在镇川府上捡到的金块,他应该是想让恩公帮他交给家里的母亲吧。”
“家里的母亲?”
“是的,从那里一直往下走,最靠近山脚的屋子,外面有一圈种着喇叭花的篱笆。”
“是那个婆婆。”秦叶提醒道。
“嗯,是那个婆婆。”杨轩点头,“没想到会以这样的方式完成任务。”
怪人沉吟一声,说道:“是吗?你们已经见过大婶了啊。”说完,沉吟一声,“那么,交给你们,我也放心了。”
“谢谢。”杨轩对这份信任由衷表达谢意,随后说道,“那事不宜迟,我们这就离开小镇,以免还有追兵。”
“不……请再等一下。”怪人说道,忽然蹲下身,将怀里的荷包一个接一个取出来,摆在地上,铺成了两行,每一行都有五个,再加上他们两人,可以知道这一次跑出来的至少应该有十二个。
但现在就只剩下两个。
“恩公,”怪人说道,“这个是莲花大婶的,这个是给牛长生叔祖的,这个是给……”
怪人突然的托孤式行为让杨轩感到一丝不妙,便静下心来细听怪人的托付。
等到全部说完后,怪人看着杨轩复述一遍,将所有荷包都收进怀里,便站起身,将斧子交给另一个人:“我没有峰哥那么勇敢,老牛,麻烦你动作利落点,可别让老子太难受。”
“保证让你舒舒服服上路。”怪人接过斧子,勉强笑道,“准备好了吗?”
“来……”
杨轩和秦叶一同别过目光,不忍再看。
等到斧子收回之后,最后一个怪人忽然朝天一笑:“最后一人,该怎么办呢?呵……额……嗬嗬嗬……”
杨轩担忧地看着这最后一个:“要发作了吗?”
“看来是的,”怪人喘着粗气回答道,“果然……刚才太过紧张……嗬嗬~让药更快发作了吗……”他轻蔑地一笑,“也好……常年跟阎王抢人,今天终于遭报应了……”
秦叶摇晃着手中的小瓷瓶忙走上来:“试试解毒丹吧,也许可以抑制呢?”
“对对,我们还有很多解毒药,”杨轩也连忙说道,“死马当活马医吧。”
怪人摇摇头:“给我一刀,比什么……嗬嗬……快……嗬……求求……”
“吼……”
“!”
贯穿心脏的一刀,血珠顺着刀尖缓缓滴落。
杨轩拔出刀,轻轻一振。
飞溅的血花如同落英散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