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钰●
事情发生得如此突然,毫无预兆——似是在普鲁托稍稍分神的那一瞬间,“狱卒们”便与“囚犯”达成了共识。普鲁托就这样看着精灵被那几个白大褂“簇拥”着带走,精灵没有反抗也没有说些什么,只是在离开牢房时,“似乎”朝他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
“狱卒们”带着囚犯离开了,他们可能是认为这里关押的另一个犯人已经死亡、亦或是认为被铁链铁钉束缚着的人根本就不可能逃脱,所以没有多加戒备。牢房的门暂时向外敞开着,因此光线照了进来,使得这里不再像之前那样黑暗了。
普鲁托能看清,牢房外边是一条雪白的走廊,地面上铺着的貌似是大理石的瓷砖,外边的景象大部分都被门框挡住了,能看得清楚,却也看不全。
他瞪着眼睛瞅着牢房外的那一“块”走廊看了半天,直至就连精灵被光线拉长的影子也消失在了牢门口,才如梦初醒般从地上爬了起来,再三两下冲到牢房外的走廊上,期间还险些脚一滑而摔倒在地——外面自然是什么人也没有了,白大褂们不知道带着精灵去了何处。他没有及时反应过来,因此没有及时跑到门口阻止,于是便错过了。
或许这也是这个“游戏”的设定之一,普鲁托想。剧情显然被人为加速过,其中一些不重要的环节通通被跳过了,没有任何铺垫与缓冲,一切才会显得这般突然。
不过他现在想要找一面镜子,而并没有把心思放在他无力干涉的游戏设定上。他想知道自己现在究竟是什么模样,牢房里那么暗,或许精灵也没看清他的样子。
抬起头看向眼前的雪白长廊,他回想起精灵在被带走前向他投来的那个眼神——那或许只是一个错觉,因为那个时候,他并没有在那对眼睛中看到任何东西——却又似是格外真实的、那对眼睛中确实包含了什么信息。结合那时的情景来猜测,说不定是精灵在向他无声地求助;但仔细想想,那又不像是在求救,反倒是像……
“话说这个时候,路西菲尔的两只眼睛都是完好无损的啊。”
反倒是像什么呢?普鲁托一时说不清楚。他记起了幼时遇到的某些人,那些人们因为他的身份而有求与他,又因为王室成员繁多且复杂而不能轻易找到自己的目标。他们的眼神和精灵方才的眼神有几分类似——那是人们在用着自己眼睛,记下身边的事物。
精灵是想要趁着难得一见的光明去记下狱友的样貌么?那么他是看见了自己的样貌了?普鲁托边自言自语着,一边迈开腿试图朝向走廊的另一头走去,胡思乱想的结果,便是让他对自己的模样越发越好奇。
长长的走廊上见不到什么人,似乎非常的安全;尽管安全,但却带来了一种奇怪的危机感。每隔几米,走廊边的墙壁上便会多出一扇紧闭的门,门旁边均安置着一台小器械,普鲁托曾在红星人的商品总览图册上见过它们,按下那些键盘上的按钮,旁边的门就会自动打开。
是电子锁——炫彩紫星很少有这种东西,因为魔法禁制可以做到相同的效果,甚至可以做得更好。
普鲁托不知道那些电子锁的密码,而在走过第三扇门的时候,他试着转身走回原本的牢房里去,但却失败了——身后什么都没有,雪白的长廊一直延伸下去、背景是有些过于耀眼的白光,似乎要将所有看到这幅景象的、又十分固执地还想往回走的人吞没在这光芒中——他急忙转身,眼前虽也是看不到底的走廊,但至少没有那种会使人感到痛苦的光芒。
嘛,密码也不可能会存放在牢房里,要不然这个游戏也太无厘头了些——意识到自己已无法回头了,普鲁托扶了扶额,企图找些借口来安慰自己——只能继续向前走了,他想到。
雪白的建筑,在游戏以外的真实世界中会是如此的庞大么?他所追逐的那些白大褂,会不会已经拐进了某扇门中?除了影子、反光与衣服带来的其他颜色外,视野内再找不出白色以外的颜色了,单一的白色令人心慌,普鲁托放弃了慢吞吞地向前走,他开始奔跑。
我早该那么做的,他对自己说。路西菲尔被带走了,慢悠悠地跟在后面、还挤出时间去注意身边的几扇根本就打不开的门,这些可不是什么明智的做法。
门依然隔一段时间就出现一扇,依然紧闭。
走廊也似是一样——变化却又突然发生。
“你好。”
当终于遇见人的时候,普鲁托的反应可不会是兴奋。他猛地停下脚步,转身面向那位倚在白色墙壁上的白大褂。对方主动与他打了声招呼,脸上的表情被一张口罩遮挡,看不清楚。
“你——好?”
普鲁托试探性地回了一句,他不确定对方能不能听懂他的话——不过,既然游戏管理方替他翻译了这些话,那么就是默认对方能够听懂了。
这实在是未知数,现实生活里也会出现由于语言不通而大打出手的人。普鲁托咽了一口口水,小心翼翼地打量了番面前的……人类。
他有一对罕见的红色眸子。
这已经不止是罕见了,在炫彩紫星上这种瞳色并不稀奇,可是这个游戏的背景是te——长着一张本来应有黑瞳黑发的脸的人类,也不像是某些患有先天性“疾病”的人,肤色也正常得很。
“我见过你。”红眸的人这般说着,转身推开了边上的那扇门,普鲁托随着那人的动作向门看去,大开着的门,站在走廊上却看不见里面的东西。
当然,也有可能里面本来就什么都没有。
“跟我来。”
“可是……好吧。”
普鲁托深吸了一口气,在走入那扇门中之前,又回过头去匆匆扫了眼那个人。
白大褂的衣领下挂着名牌。
“邢钰”
上面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