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娃

  “他们是不是去挖金子去了”？

  今天晚上，小宝发现奶奶不知什么时候衣服也没脱，又睡着了时，他便又偷偷地跑回了家，当他发现爸妈正在家时，就勇敢地问了他们这个问题。

  爸爸妈妈听后很吃惊，问小宝：你怎么知道？

  “是姐姐们告诉我的，她们还说擦金子很危险”！小宝回答说。

  “爸爸妈妈不是去挖而是守金子去了，为得是不能让坏人挖跑了，你懂吗”？爸爸妈妈如此告诉他理由。

  “那守金子有危险吗”？小宝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又担心地抬起头问。

  “一点都不危险，放心吧！儿子”！母亲摸了一下小宝的脑袋，轻轻地告诉他。

  “快写，没多少时间了”，妈妈一边和小宝说着话一边催着爸爸。

  小宝看到爸爸正趴在桌子上低着头一边写着，一边转过脸来看了一下小宝。

  小宝突然发觉爸爸脸色好象特别白，白的有点吓人。

  是累的吧，小宝心疼地想。

  想到这里，小宝突然想去爸爸怀里坐坐，爸爸太久没抱过自已了，在他的印象里，好象爸爸也从来没抱过他。

  “爸爸很忙，别打乱他写东西”， 当他正准备过去时，妈妈拦住说。

  小宝心里不太高兴，心想：平时回家总看到爸爸低头写东西，连头都不抬，脸也只能看半拉，写什么东西啊。

  真在生闷气时，忽然听到屋外传来很大声的狗叫，叫声在这深夜的山谷里连绵地回荡着，显的特别刺耳。

  小宝想，坏了，别是小灰跑出来了，于是赶紧往外跑。

  小宝跑出来一看，并没有发现小灰在外面；却看到农场方向火光冲天，隐隐听到远处有人大声嘶喊着快救火之类的话隐隐飘荡过来。

  哦！狗的叫声就是从那个方向传来的，小宝松了口气。他刚才好怕爸妈发现自已把小狗带回了家。

  坏了，是姐姐们的家被烧了！小宝看着火光冲天的方向，又突然想想了几个姐姐。

  这时，妈妈也出来了，她一边叮嘱小宝快回到奶奶那儿睡觉去，一边急匆匆地说自已要去救火，还连声地催促小宝的爸爸搞快一点。

  小宝看妈妈紧张的样子，懂事地点点头准备向奶奶家走时，妈妈一把把小宝搂在怀里，小宝的脸没在妈妈的怀里，但他分明感觉到自已脸部正被强烈的起伏包裹着。

  “妈妈怎么又哭啦”？当妈妈松开怀抱，小宝抬起头迷惑地看向妈妈。

  他看到妈妈抹了抹眼泪向自已挥手，示意他赶紧回奶奶那边去的时候。

  小宝心里虽然有很多的不明白，可他为了不让妈妈生气，只好一边走着，一边回头看着还站在家门口向自已挥手的妈妈。

  小宝一夜都没睡好，他不知道爸爸妈妈什么时候去灭火的？有没有把火灭了？

  也不知道姐姐们现在怎么样了，所以天刚亮他就从床上爬也起来，先跑到自已家。

  他看到门已锁着，又撒开腿往农场方向跑。

  从远处看，那边火已经灭了，因为他看不到有烟从农场冒出来了。

  他跑着跑着突然想：怎么没把小灰带出来？

  刚想到这儿，小灰马上就在他身边汪汪叫了两嗓子，就好象知道他此时在想什么似的。

  “这个小坏蛋跟着我也不出声”，小宝惊喜地转回头，却没看到任何东西，再望脚下瞅，才发现小灰正屁颠颠地跟在自已脚后面。

  “我们快点跑”！小宝边跑边招呼着小灰。

  小灰一声不吭，哧流一声从小宝脚下窜出，转眼就跑到小宝前面，约一百多米开外处后。迅速停下四蹄，站在原地回头得意地望着小宝，并不断地摆动着它的小尾巴，偶尔弓着腰上窜下跳两次，好象向小宝示威一样。

  小宝一急又喊：“小坏蛋——等等我”！

  冬天的早晨，太阳起床的时间比小宝还晚，跑的比小灰更慢！

  不过，当小宝一口气跑到农场时，虽没被太阳热着，由于跑的太急，他浑身直冒热汗，以致都喘不过气来。

  小宝一手扶着农场的大门，一边低着头喘着粗气，小灰围着小宝不停地转着。

  突然，小灰汪汪叫了两嗓子，小宝心里一惊，心想，是不是那三个长相凶狠的大人出来了。于是，扭头就想跑。

  “小宝，你去哪儿啊”？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哭着叫他。

  小宝回头一看吓了一跳。

  “是秀娟姐姐吗”？小宝问。

  一个高个女孩正眼泪汪汪地从大门口走出，她全身漆黑，衣服破烂不堪，象刚刚从煤灰里爬出来，脸部也被一条条，一块块的黑灰布置的黑里胡哨的，如满天的乌云霸占了整个面部。如不是那熟悉的声音听的无比清晰，恐怕再借两只眼睛给小宝也无法把她辨认出来。

  “是我”！秀娟一边答应着，一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那断了线的泪水把鼻梁两侧冲刷的白净净，隐约猜出黑灰里面还包裹着一个小美人。

  接着，秀娟身后又出来两个灰姑娘，和秀娟一样，仿佛和煤灰刚进行一次亲密接触，通过她们的哭诉，小宝马上辨别出是菊花和兰花两姊妹。

  看到她们三个一个比一个哭的伤心，几双大眼睛全肿成黑眼泡，看的小宝一阵心酸。

  小宝赶紧跑到她们身边，轮流牵起她们的手，却不知怎么安慰这几个姐姐，只好又撸起衣袖轻轻擦试她们脸部。

  “你怎么能出来”？

  小宝突然想起几天前，菊花说的上了十四岁的孩子都不能出门的事，所以他奇怪地望着泪人般的秀娟问。

  秀娟没有说话，一边呜咽着，一把拉起小宝的手往农场大门里走。

  走到门边，小宝下意识地把手从秀娟的小手里缩回来。

  “那三个大人不会让我进去的”，小宝有点胆颤心惊地说。

  “那几个坏蛋都烧死了”，秀娟突然恨恨地说。

  其实小宝不知道死到底是什么样，只知道死是一件可怕的事，至于有多可怕，小宝以前也没见过，所以惶惶然而不知所以然，听到秀娟这样说，他就顺从地跟着三个姐姐走进了农场的大门。

  第一次走进农场的小宝不知道用什么词来形容他看到的情形。

  他的第一种感觉是大，他发现农场里面很大，非常大，象另一个世界，有很多大房子，漂亮而高大，里面也有很多小房子，如奶奶家一样的房子；里面还有一个大院子套着一些小院子；如要用奶奶家和农场相比，就是鸡蛋和箩框的区别。

  不过有些东西从外面是看不出来的，当然，主要是被外面那面大墙给挡着了。

  第二是乱，小宝发现，有些房子被火烧后，只剩几根黑黑的柱子在原地歪歪斜斜地站着；有些房内的东西也横七竖八地给扔了出来了，满地都是，有被子，有箱子，有锄头，铁锹等家伙什么，还有一些好吃的萍果和被踩人的稀八烂的饼干；另外，更多的东西都是小宝以前从未见过的。

  小宝很想把地上那些吃的东西捡起来，不过也只是想想而已，随之，他心里对自已刚刚产生的这种想法感觉到不好意思，咽了咽口水继续跟着姐姐们漫无目的地走着。

  第三是水，到处是湿湿的，很多地方如下过一场瀑雨，踩出杂乱的、深浅不一的脚印，密密麻麻，大小不一。

  第四是哭，是女人的哭声；小宝发现这哭声好象来自这个农场最里面的一个小院子；随着小宝他们越靠越近，那些声音也越来越清晰，对，就是从那里面传出来，小宝心里已经能够确认。

  由于里面太大，而且是院子套着院子，所以，这些哭声从在大门外是听不到的，可进了农场内就能听的清楚了；而且，小宝还透过渐渐靠近的院门，能隐隐看到有几个人影在里面的院子里跑动着。

  秀娟带小宝走到那院门边突然拐了个弯，向旁边的一个小房子走去。

  小宝抑制不住自已的好奇，不停地回头向刚过去的那院门口瞅。

  “里面全是死人，不能去，好怕人的”。

  可能秀娟发现了小宝的好奇，稍稍用力拉了小宝一下，并哽噎着小声地对小宝的耳朵说。

  小宝分明还感觉到秀娟在说这句话时双肩不停地抖动着。

  想必秀娟姐姐很害怕，小宝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