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这样也好，他再也不用内疚了，如果用他的命，可以补偿他犯下的过错，那么一切也就值得了。
师父，他为她做得已经够多了，应该已经偿还了她的养育之恩；傅君卓，他曾经欠他的，今天终究可以在师妹的手中一一偿还，死在心爱人的手中，他不会有遗憾了。
只是过去他一直以为是自己太木讷了，才会让师妹如此讨厌他，他努力学好武功，努力完成所有交代下来的任务，甚至连他自己的身和心都交给了师妹，以为只要他不断努力，终究有一天能让师妹记得他，可他依然输了，输得那么彻底，他终究没能打动她冰冷的心。
逐渐涣散的目光始终注视着云霄冰冷的眼眸，在她眼中，他看不到一丝一毫的不舍，缓缓闭上的时候，他终于明白他或许从来就不该有奢望，毕竟没有人能打动的了夜枭的心。
当云霄回到宫里的时候，天空都快要泛白了。
在宫里行走了半晌，却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哪里，恍然发现虽然现在居住在皇宫大院之中，可是依然没有她能待的地方。
去漪澜殿吗，此时此刻的她有些想念棠煦身上永远干净清新的气息，可是她却不想去面对棠煦的质疑，更不想向他解释她的所作所为。
回凤栖殿吗？不知道今天慕清波在不在，这么晚了，他应该也睡了吧！
聪明如他，或许会猜出某些端倪，过了今天，她要还母亲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同样也要还自己一个明确的身份了，过了今天，有很多事情，很多人也就都不一样了！
一切可能都会回归正途，一切也可能会是一个全新的开始，谁也不知道，连她自己也不清楚。
“谁！出来！”正寻思着的云霄突然停住了脚步，目光犀利的扫向树丛处一个阴暗的角落。
“是我！”易南空缓缓从假山树丛之间走了出来，身上穿着一件米白色素雅的宫装，虽然清秀俊逸，但面容上却带着一丝倦意。
“你怎么在这里？”
“我在这里等了你一夜！”
易南空搓了搓有些凉意的手臂，目光一直注视着面前的云霄，他等了她一夜，因为如果不这么做，他或许没有机会看见她。只是他没有想到她这么晚才回来。
为了不被巡视的暗使们发现，他一直躲在树丛阴暗的角落里，几乎一宿都没有挪动地方。
云霄虽然将他随同棠煦一块接进了皇宫，可将他安排在玉辰宫之后，就再也不管他了。
开始他并不清楚为什么云霄可能轻而易举的夺宫篡位，甚至一直不敢相信现在坐在凤椅上的女人就是他弃之敝屣的妻主。
但这些天，他看到宫里戒备的是一群衣着黑暗，神情冷漠的暗使，也看到了云彩昔日的正君慕清波堂而皇之的进出养心殿和凤栖宫，更听到了不少宫中传闻，他终于不得不相信一个事实，那就是他的妻主真的当上了云裳国的国主，而他却从来就不了解他的妻主。
他也不得不大胆的揣测他妻主的真实身份可能就是曾经多次救过他的恩人……夜枭。来见她，因为他想要一个明确的答案！
仔细的端详着云霄的面容，依旧是过去那张让他感到厌恶的黑面丑容，可是在她的脸上再也看不到讨好他的憨傻笑容，有的只是让他熟悉的另一种冰冷眼神。
过去他从不曾仔细看过她，只要看到她半张黑印面容，只要看到她傻乎乎的笑容，只要看到她满脸汗水和泥土混合的憨样，他就极其厌恶的撇开头，他从来不知道原来在那张令人厌恶的脸上也会出现如此冷漠严肃的神情。
“深更半夜不睡觉，跑到凤栖殿来做什么？”
“有人曾经答应过我，只要我出卖自己的灵魂和感情，就会替我易式一族人复仇，今天易家的仇终于得报，我想来谢谢她！”易南空一边说着，一边从怀里拿出一朵黑色的曼陀罗。
他每天都用清水细心的养育着这朵曼陀罗，明知道它有毒，可是他舍不得丢弃。
“就为了这个？本座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自己！你用不着言谢！”
反正迟早会知道的，云霄也不打算再隐瞒他，何况过了今夜，有很多事情都将公布于众。
见她不否认，易南空竟然安心的笑了笑，“不管怎么说，我都想谢谢你！还有我想和你说……对不起！”
四年来他竟然不知道他的恩人一直就在他的身边，四年前夜枭将他带离了苦海，让他在霄王府有了一个全新的身份，虽然只是一个侍君，可至少他有了一个安定的生活。
可是他厌恶她憨傻的眼神，厌恶她丑陋的面容，厌恶她无能懦弱的个性，更厌恶她有着仇人的姓氏，他从来就没有给过她一个好脸色，更没有让她碰过自己身体，他宁可将自己送给云舞做情人，也不愿意做她的侍君。
此时此刻，在云霄的身上，他再也看不见她迷恋自己的眼神，现在他才发觉她或许从来就不曾喜欢过自己，所以她才不介意他给她带的绿帽。
“为什么你一直都……”看着面前即熟悉又陌生的面容，易南空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们一起生活了四年，他算是她第一个名正言顺的家人，曾经有很多机会他可以去了解她，可是他并没有珍惜。
感觉到易南空的眼神中多了些懊恼，多了些愧疚，也多了些读不懂的意味，云霄心头突然烦躁起来，她的身上已经有太多感情债了，她可不想多一个易南空，“本座说过，本座救你只因为你叫易南空，四年前是这样，今天也是这样，还有记得你的承诺，本座帮你完成复仇的心愿，而你出卖的是你的灵魂和幸福！”
易南空张了张嘴，终究什么也没有说，云霄的冷漠已经说明了一切，不管是过去的云霄，还是现在的云霄，他好像都已经错失了。
收敛好自己的心态，易南空才露出一丝笑容，“南空有一个不情之请，家母赤胆忠心，却含冤莫白，至今都还背负着通敌卖国的罪名，安葬在乱坟岗之上，南空想给易家请个旨，还易家一个公道。让易家人可以有一个名正言顺的墓地，受后人祭拜！”
“这件事情，本座自有安排，明天……到了明天，很多事情都会真相大白，易家也不例外！原本属于易家的一切祖业也都会奉还！”
“明天就可以吗？”易南空有些不可思议的望着她，他等了多少年了，一直希望能帮母亲平反，可是这个愿望，他知道有多难，甚至以为到他死的那一天都不可能实现了。
看着云霄坚定的眼神，他知道她的话是值得信赖的。
“你回去吧，明天就会有答案了！”云霄说完话就走了。
独留下来的易南空却一直看着她消失在自己的眼前，依然沉浸在这个天大的喜悦中久久不能回神。
抬头看去，天空已经开始泛白，初阳的第一缕阳光穿过层层云雾，天边已经有了几片金黄色的云朵。
易南空俊容上缓缓打开了一朵绚丽的笑容，俊美的双眸浮起一层水雾，仿佛那金黄色的云朵后面就是他全部的希望，娘亲，你看见了吗？你的仇已经报了，你的冤屈也将昭雪，你可以瞑目了！
云霄回到寝宫就直接进了卧房，天快亮了，可她依然喜欢黑暗。在黑暗中生活了这么多年，让她如何适应即将来临的光明。
床上躺着一个熟悉的修长身影，不用细看就知道是慕清波。
云霄站在床前半晌，只是静静的看着慕清波沉睡的俊容。完美无暇的五官，光洁细腻的肌肤，即便是沉睡着，也有着让人不可抑制的心动之美。
她翻身上床，紧紧的拥抱住慕清波的身体，小脸也轻柔的依靠在他的颈项之间，隔着衣服，也能闻到他身上素雅的芳香。
“你回来了！”慕清波感觉到身边多了一个人，而这熟悉的怀抱，让他感到放心，只是迷糊的询问了一声。
“嗯！”
听到身边闷闷的答应着，慕清波忍不住侧过身，将云霄纤细的身躯揽入自己的怀中，下颚轻柔的磨蹭着她头顶的秀发。
“去哪里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去了一趟夜宫，解决一些早该解决的事情！”对于杀人的事情，云霄并不想多说，尤其她杀的还是她得力的干将。她更不会将其中的原委都告诉慕清波。
慕清波睡意全失，知道她不想多说，他也就不再多问，有很多事情，或许不知道比知道更好。
云霄的心里有很多秘密是他不知道的，而他也感觉的到如果她想让他知道的话，自然会告诉他。
“我累了，想好好睡一觉！”身上的剧毒已经开始侵蚀她的心智，身世的秘密已经呼之欲出，明天她可以光明正大的恢复皇室正统的身份，她不是谋朝篡位，而是拨乱反正，云彩未来准国主的身份也将彻底改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