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小狐狸
凡人麓请来的教书先生是海棠镇最有名的教书先生，这几十年他往山上送肉送菜，没少攒钱，所以一到关键时刻，他会为了凡晟的前程不惜重金，好在数年以来，凡人麓都在教凡晟一些简单的识文断字，不至于让这老先生来了之后从基础开始，乃至无从下手。
没几天就要去竞选胄山弟子了，这时候才做安排，凡人麓也有着自己的算盘。
凡晟在屋子里认真听讲的时候，凡人麓就在窗外偷偷看着，这孩子是他唯一的盼头，他是满怀希望。
两天后，凡晟依旧在屋里听讲，凡人麓独自提了个木桶在后院浇菜，两辆马车的到来，打扰了这份儿清静。
“这个地方不错，顺子，你去看看，看看多少金子能把这个地方给盘下来，等我上了山，你以后就在这里住着好了。”
“好嘞，我看这地方也不错。”
闻听动静，凡人麓不由去到了院子前，只见那两辆马车，前面的一辆有敞篷，后面的拉了满满的一车货，一打扮奢华的富家少爷正在前面的马车窗口缩进头去，有一个男仆正朝着院子走了进来。
“老头，你是这里的主人？”凡人麓尚未上前去，就见那男仆问。
“你们是什么人？”凡人麓忙迎了上去。
“我们是沔泷镇上老赵家的人，我们家少爷相中了你这片地方，让我来问一下多少锭金子可以买得下这里，只要你说个数，你只管搬走就是了，我们老赵家做生意，一向概不还价。”
凡人麓没有被这男仆的霸气给吓到，而是觉得莫名其妙，他在这里生活了三十年，还是头一次听到有人想让他挪地方的。
“你说什么？”他不禁有些装聋作哑。
“我是说，把你住的这个地方，让给我们，我给你金子，你再去找一个好一点的去处。”男仆不禁又提高了嗓门喊道。
“喔，我不卖。”
男仆有些意外，看着凡人麓便又提醒：“我们可是沔泷镇老赵家的人。”
“我不认识什么老赵家的人。”
凡人麓回了一句，居然扭头而去，该干什么干什么，让那男仆有些微微一愣。
自觉无趣，男仆才又出了院子，走向了马车。
“少爷，这老家伙竟然不知好歹，活该一副穷苦命，我看还是算了，一股猪屎的味道，要我住我还不住呢！”
在男仆抱怨的时候，富家公子不禁又探出了头来，看了一眼这精致的田园院落，随后盖上了帘子，没有计较。
“我爹让我来学艺，他是想让我帮他照看生意，我来这里，可不是这样想的，别看我们拉了一车白山参准备送给他们，可我是打听过，山上容不下你，你最好还是在山下找个地儿，不要走远，省得我用得上你的时候，找不到你。”等男仆赶着马车一走，他才又在里面讲道。
“知道，少爷尽管放心，我不会走远，一定会经常去看少爷的。”
望着两辆马车走远，凡人麓的脸上突然有了忧虑，他一眼就看出那马车里的富家公子也是来参加胄山一年一度弟子招募的，看这阵势，凡晟就已输了多半，不免为自家孩子担忧了起来。
很快，又是一天过去了，这天夜里，在凡晟打完了拳法之后，爷俩儿在月光下坐了下来。
“今天已经十三了，到十六你就要上山去了，阿爹虽然认识宿行长老，但我已经好久没有见过他了，陈厨子又帮不上忙，只能看你自己的造化了。”凡人麓说完还叹息了一声。
“我会尽力的，如果我上不了山，正好可以留下来照顾阿爹。”凡晟说话也是有气无力的。
“这要放在以前，要是让我听见你说这样丧气的话，我又会骂你，现在我是骂不动了，我只能这样说，你要是抱着这种心态回来的话，就不要再来见我，我也没有你这个儿子。”
岂不知凡人麓说这样的话，还不如骂他两句。
“我记下了。”凡晟不禁又表现出了一副言听计从。
“我还会每天上山拉泔水的，等我实在拉不动了，哎，不说以后的事，说以后的事做什么，应该先说说现在，我觉得我一个人挺好，没有你小子打扰，反而过的舒坦，就怕你不省心呀！”
凡晟的脸上没有委屈，只有接受。
口上不说，可心里明显是在想，看凡晟默默不言，凡人麓便自行进了屋子，看着老父亲已经有些弯曲的背影，凡晟的眼睛里突然闪出了晶莹的光。
又过了半晌，凡晟都独自坐在院子里，沉默着。
忽然他隐隐约约听到了几声“嗷嗷”的叫声，才让他重又来了精神，见阿爹的房内已经关了灯，他冲着最矮处的篱笆墙便跑了起来，一用力蹬地，翻身出了院子。
一出院子，他又像是一只脱了缰的野马，朝着山下就一路狂奔。
不时，他出现在了一条灌木丛中的溪流旁，于月光之下，在溪流中间的凸石之上，他看到了一只白色的狐狸，不由露出了欣喜，摸着黑走了上去。
“快有两个月没有见到你了，你去了哪里，我还以为你再也不会回来了。”
他竟跟狐狸说起了人话。
小狐狸看着凡晟走近，一蹦就到了岸边，从草丛里衔出来一个大荷叶，凡晟顺手便将那荷叶拿到了手里，打开一看，是几个拇指大的红果子，凡晟便又看着小狐狸说道：“这是什么果子，自从我上次吃了那几颗之后，肚子里感觉有了一口气在，很奇妙又很舒服，过了几天又没有了，我还正怀念呢！”
他说着说着就拿起了一颗放到了嘴里，吃了起来，毫不客气。
凡晟在岸边的石头上坐了下来，小狐狸就不吭不响的趴在他的身边，人狐之间没有抵触，反而像是认识了很久的朋友。
“你也来一颗？”
凡晟拿了一颗红果子到了小狐狸的嘴边，小狐狸却摇了摇头，将凡晟的手给顶了回去，虽然没有说话，凡晟已知道了它的意思。
“过两天我就要去参加胄山一年一度招募弟子大会了，本来我不想去的，可是阿爹希望我将来能过得好一些，我就下定决心去了。等去了以后，我可能需要过很久很久才能回来，怕是想要见你，就难了。”
说到这里，小狐狸竟靠近了凡晟一下，依偎在了他的身上，就像是一个孩子，舍不得离开父母一般。
凡晟不禁抚摸着小狐狸的皮毛，又安抚道：“不过你放心，我不会忘了你的，你也要好好活着，等我三年学艺有成，可自由出入山门时，我再来找你，除了阿爹，你可是我最好的朋友。”
“嗷嗷——”
小狐狸轻轻的叫唤了两声，也算是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