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花应世

  土卫九所在的柏林东部小镇上，最近一年来发生了很多让德国乃至整个欧盟政府关注的事情。

  当然，土卫九出现之前，这里就是新纳粹主义活动的大本营，这本就十分吸引各国政府的目光，因为大家其实都对德国在二战时期的表现既惊且惧，包括德国人自己也是如此，因此，这样一个地方吸引所有人的暗中关注，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这里也因此吸引了众多东欧新纳粹主义份子的目光，许多在过去的战争中曾经大打出手的国家和民族的一小部分人，也把这里视为新自由之地。

  有趣的是，这些不同种族和国家的新纳粹主义份子，却偏偏没有互相敌视，这就让很多人感到纳闷——当年，德国不是跟你们打得尸山血海的吗？为什么你们还这么崇拜纳粹？

  没人知道真正的原因，甚至包括各国的新纳粹主义者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大家能“玩到一起”，但是普遍上对此的认知是，大家是被同一理想，以及同一个历史人物的经历而团结起来的，换句话说，从新纳粹组织活动出现的第一天开始，就带有政治性，并不是什么爱好者集团。

  而在土卫九出现之后，从这个活动中硬生生地剥离了2万多人，但是土卫九又用党卫军士兵纪念馆、巡回失落在野战交战地的士兵遗骨等行动，在新纳粹活动中成为了一个后来居上，以行动对比口号的无力的新的形象。

  甚至于，在柏林的新年沉默大游行时，其组织程度和纪律遵守程度，也让很多人要么深感不安，要么就是兴奋的难以自已，十分想要加入土卫九。

  是的，土卫九从不明确公开什么口号，所提倡的观点也是类似“铭记历史教训，热情投入工作和生活”的这种看起来十分温和健康的观点，但是在许多人眼中，土卫九的危险程度，远超那些零散的新纳粹组织。

  但土卫九的又实实在在的让人抓不到任何把柄，除了那个党卫军士兵纪念馆，是外界唯一的可以用来对土卫九展开质疑和攻击的地方。

  而在其他地方，土卫九显然一点毛病都没有，不管是税收、社会义务甚至于维护家庭的抗风险能力以及婚姻的稳定性方面，土卫九的人也比当地政府和新纳粹组织做的好，准确的说，不是只好一点，而是好的过分。

  在针对土卫九员工较集中的地区的社会调研中，研究人员发现土卫九员工越多的地方，人群的幸福度就越高，而这件事的直接体现之一，就是超乎寻常的出生率。

  要知道在出生率一直超低的德国，土卫九所涉及地区的出生率，是德国其他地区的十倍左右，这一方面不排除土卫九人是以中青年阶层为主的原因，但是，千分之十一的出生率，也实在是让很多德国政治家激动了。

  最重要的是，在菲碧的坚持下，土卫九一直没法搞个人崇拜，所以无论怎么看，土卫九都没有显著的新纳粹组织的形象。这就让大家很奇怪，为什么土卫九这个丢弃新纳粹思想的公司能够在新纳粹集中的地方发展并坚持下来，甚至于新纳粹组织的成员，基本上都对土卫九有好感，同时还有不少渴望加入土卫九。

  菲碧自然不会告诉他们为什么，土卫九人也不会告诉，我们为什么过的幸福，我们自己知道就行了，为什么要告诉别人呢？

  “做人，不能通过显摆显摆自己过的比别人好来获得优越感，对吧？”（微笑~）

  在科技方面，土卫九的那些技术确实让很多人和势力垂涎，不过这次暂且先不提，而在这之外，异常高的出生率和生育意愿，却是政府高层极度垂涎的。

  这不是技术方面的原因，而是思想方面的原因，或许也有社会保障方面的原因，但是归根结底，这里的高出生意愿，把所有人的目光再次集中到了土卫九身上。

  甚至于，兰利也在偷偷下达指示：“芭芭拉，土卫九人为什么这么愿意生，我们需要一份秘密报告！”

  其实，很多人都被表面现象所蒙蔽了，土卫九的大部分新生儿父母，其实都是在加入土卫九后结合的，准确的说，他们其实都是曾经的让政府头痛的未生育人群。

  当然了，能让未生育人群生育，其实也是个不小的改善，所以也难怪德国高层一方面在死命帮土卫九维护这些秘密，一方面又要深入调查为什么大家忽然愿意生了。

  维护秘密的原因是，德国经过这么长时间的奋斗，早就再次确立了欧洲核心的地位，就连法国离了德国也玩不转，现在制约德国以经济方式重新登顶的一个原因，就是低出生意愿了，所以，当情况出现改善后，德国的第一个想法自然是“这是我家的内部事务！没必要告诉申根伙伴国！”。

  嗯，就像土卫九人的不想把所有事情告诉别人的想法一样。

  好吧，这其实也有些不太一样，因为申根伙伴国中有不少就是指着向德国输出劳动力和移民换取回报的，如果大家发现了这件事，以前大家还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看热闹的新纳粹活动区域，就会被所有人集中攻击。

  绝对不能让德国强的太过分，更不能让德国降低对申根国家的依赖——这是许多国家的共识。

  因为欧盟，是联盟……

  而对于美国来说，欧盟刚出现那会，还是挺好的同志，结果这个同志越来越觉得自己翅膀硬了，可以跟美国抢北约的军事战略制定权了，这显然是不可容忍的，最重要的是，这件事还是在当年被揍得鼻青脸肿，被美国一直压在身下蹂躏的德国，以及先被德国压过一阵，二战后又被美国一直压着的法国，这两个国家联手做大的欧盟，所以，对美国来说，欧盟必须死，但是怎么死，是有讲究的。

  从某种角度上来说，新纳粹组织的复苏，是有美国情报机构的推波助澜的，否则在的国有驻军的美国，真的对纳粹深恶痛绝的话，早就把德国的新纳粹势力全部清扫干净了，而新纳粹组织集中出现在东柏林地区，显然也是有深思熟虑的，因为情报机构发现了，用新纳粹组织来时刻提醒欧洲人，当年谁帮你们维护了“人”的基本尊严，是十分有效的一个手段，当然，同时还可以借着新纳粹组织的向东辐射和扩散影响力——别忘了，苏联解体之前，新纳粹在东欧和西欧，是一点空间都没有的。

  另外还可以提醒欧洲人，别总想着让我们撤出军队，你看看才给你们松绑了几年，你们就又有人开始酝酿曾经差点让全世界陷入浩劫的思想了，我们美国要是真走了，你们……摇头……

  不管怎么说，在美国情报机构看来，土卫九的一些动作是十分符合美国的利益的，而土卫九跟美国的联系，其实也比跟欧洲和德国的联系深。

  就像虽然土卫九也把迷路者系统卖给了德国和法国的警务机构，但是却没有给军用版本的。

  再比如，土卫九人在和美军的一些合作项目上，显然十分偏袒美国以及美军，比如东非的食品援助项目，同时又是对PTSD老兵的心理治疗项目，准确的说，统计数字表明，这个项目对东非饥荒民众的帮助，远没有对退伍老兵的帮助大。

  再再比如，土卫九一开始那令人莫名其妙的党卫军士兵纪念馆，美军和情报部门的一些人也觉得有些腻味，可随着寻回各国士兵遗骸的民间活动的展开，土卫九收集到了情报部门和军事部门一直想要得到的东欧甚至俄罗斯地区的详细的地下水脉和气候特征的数据，这不但为可能的军事计划提供了详细有力的信息支撑，更是让情报部门在安排隐秘活动方面，有了更多的选择。

  没错，土卫九就是这么贴心。

  更别提土卫九在其他地区和军事机构以及情报机构的合作了。

  所以，别管土卫九在美国那边的境遇如何，至少在欧洲，谁动土卫九，谁就会面临各种意想不到的打击，不管是军事方面的，还是政治方面的。

  而且土卫九自身也没有太大的漏洞，比如，税收方面，土卫九的行为更像个情报机构的外延公司，因为他们从不偷税漏税，连一丝一毫的偷漏税企图都没有，说实话，就连NSA和兰利为此也有些着急，觉得菲碧这么做有些太明显了，一点都不像私人公司的做法，因此不止一次地，真心实意地，想要帮助在德国的土卫九总部偷漏税。

  可菲碧就是这么耿直，坚决不偷漏税，在这一点上，甚至于芭芭拉也觉得菲碧这么做，太容易被人诬陷为情报机构的分支了。

  但是菲碧一直说的是：“我们遵纪守法难道有错吗？”

  嗯，是没有错，而且，菲碧说的也是实话，至少是在税务制度方面，她说的是实话。

  面对这样一个十分奇怪的土卫九，目前最想搞明白为什么土卫九人愿意生的德国高层，着实有些看不明白，他们也想到了，土卫九好像和美国人走的十分近，欧洲航天局这种因德国被限制了宇航工业而催生出的变体，也提供了不少土卫九的情报，比如，土卫九和美国人合作在加勒比海外海弄出了个大型浮岛之类的，虽然土卫九把赚来的前一分不少地都交了税，可特么的这时候谁想要你们的税金啊！

  没错，德国人其实早就对土卫九有企图了，可就在他们暗中布置了一些准备打入土卫九的眼线的时候，土卫九居然特么的停止了招人的工作。

  而土卫九的绝大多数员工，都是德国人，这时候又不能指责土卫九不用德国工人来加税……

  面对这样一个无法下口的公司，德国高层只能采用迂回的方式，想要知道土卫九的信息——土卫九最开始可是因为和警察部队合作，招收了不少退伍的边防警察的。

  但是没想到的是，这些人对德国政府的敌意十分明显，甚至还有人故意下套，这边拿了德国给的钱，不出一周德国就受到了一些民间商业组织的投诉，说是德国政府用影响力影响其招收的员工刺探企业机密信息，属于违反自由经济原则的行为——最可气的是，土卫九从来就没投诉过，而投诉的则全都是一些莫名其妙地冒出来，不知名的小公司。

  这听起来仿佛有些无法想像，德国人好像在反对自己的政府，可别忘了，土卫九成员之前，都是对政府不满的一群人，他们对于菲碧领导下的土卫九，却十分满意，因为菲碧实现了她的承诺，带领着土卫九人走出了一条没人走过的路。

  土卫九现在和美国人的合作中，绝大多数时候都是占据主导地位的，像是迷路者系统，全部都是用的德语操作界面，菲碧在这一点上的坚持，让土卫九人感受到了菲碧维护土卫九的决心，这是最容易凝聚集体主义精神的情况，而不出意外的是，美国人对此也没有什么异议，而随之而来的自然是美军人员对土卫九合作人员的尊重，因为算起来，土卫九人属于民间技术专家，但很多时候却会跟他们这些军人一起面对狙击手和IED，光是通过这一点小事，就让土卫九的德国人的心境产生了跟在德国时完全不同的表现。

  所以，看上去很像是土卫九人不配合德国政府，和美国人站在了一边，可事实上是，土卫九已经越来越成功地把这部分德国人，从德国撕裂了出来。

  而让土卫九人骄傲的事也有很多，大西洋漂浮者的正式启动，深海项目从纸面上越来越多地落实到现实中，太空计划也在逐渐实现着，土卫九人对土卫九的认同感，已经越来越牢固了，而对德国，还是有一些情结的，但是却不是对德国政府，而是对德国的生活方式。

  而菲碧，也十分倡导德国的生活方式，尽管土卫九出了不少内部应用的新科技产品，但是对于德国人喜欢的东西，也完全没有丢弃，从香肠到啤酒，从足球到水球，从阳光到夏令营，土卫九虽然成立时间很短，但是这些东西却让每一个土卫九人几乎没有时间去思考——我们这么做，真的对吗？

  不过从土卫九内部的实际出生率统计来看，菲碧做的，好像比任何人都好，因为那个数字是千分之十七……

  与此同时，新年沉默游行结束的同时，土卫九周边的许多新纳粹组织都接到了一个消息，土卫九将在一月三十日以后，重新启动招收新员工的动作，这次招收的目标，跟过去一样，是只从新纳粹组织的成员中招募，会在一年内新招三万人。

  土卫九的这个招收信息，很快就送达了一些德国政界高层的办公桌前，他们终于看到了一个可以介入土卫九的由头了——招收人员居然有前置的身份限制！这显然是犯法的！

  可随后他们又知道了一件事，骂的土卫九这次居然不是在德国招德国人，甚至不是在欧盟招，而是在俄罗斯招，据说原因是，一些志愿者在俄罗斯的一个季节性沼泽，发现了大量士兵遗骸，有苏联的，有德国的。

  由于当年德国总理的那一跪，德国政府在参与这方面的工作时，是没法高调地出人出钱的，有的时候甚至都不敢太过关注，这，就又给土卫九留下了充分的可操作空间。

  许多人都明白，对这件事，既不能批评，也不能表扬，只能彻底地淡化处理，因为从土卫九透露的信息可以知道，被找到的德国人的尸骸，是党卫军部队的，如果是国防军，德国政府还能插一下手，可党卫军……问题太复杂了啊……

  相反的，俄罗斯那边，好像十分欢迎德国人和他们共同寻找士兵遗骸，不管是党卫军，还是国防军的都行……

  于是，本想弄明白土卫九的出生率为什么这么高的德国政府，在二月份，十分惊诧于土卫九几乎瞬间“搬空”了好几个村镇，有不少老人，因为曾经在苏占时期，或者在西伯利亚服刑的时候会说俄语，所以还被土卫九特别雇佣为翻译了，所以，平均每个村镇，只留下了不到百分之十五的人。

  说实话，土卫九的动作，越来越让德国政府担心了，可总感觉有人在暗中阻拦德国政府对土卫九出手，这让德国政府，只能在欧盟事物上更加投入，没办法，谁让德国不是一个正常国家呢。

  不过总的来说，德国政府对土卫九的目标，更多的还是想要搞明白一件事，为什么同样是给福利，在土卫九的德国人就愿意生，而土卫九之外的德国人就顾虑重重，不愿意生呢？

  在土卫九人看来，这是因为他们过的很幸福，所以出生率高。

  对此，菲碧从来都只是笑眯眯地点头……其实，菲碧知道这是为什么，那就是，越排外，出生率就越容易提高……

  而土卫九人现在是对于自己所参与的土卫九公司的行为，几乎任何事都有一种莫名的荣誉感，甚至于虽然不喜欢德国政府来问为什么你们愿意生孩子，但是也因为出生率的增加而感到与有荣焉。

  就像菲碧一开始说的那样，人类的思想认知就是这么奇怪，只愿意看喜欢看的，只愿意听喜欢听的。

  而正在美国给菲碧办理退学手续的芭芭拉，则收到了一封来自俄国大使馆的邀请函。

  在菲碧跟芭芭拉的许多约定中，芭芭拉曾经特别强调过一件事，那就是她如果去俄罗斯，绝对会出危险，她的名字虽然不是特别响亮，但是也算是在那边榜上有名的，她之前之所以得从东欧外交事物中退出来，也是因为兰利受到了确切的情报，芭芭拉已经在名单上了。

  因此，接到邀请函的芭芭拉有些不太明白，俄罗斯大使馆为什么会给自己这邀请函去参加他们的酒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