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沦

  起身冲出405，正巧撞到了林云宸的怀里。

  “怎么了？匆匆忙忙的，碰老子的瓷？”

  他的声音低低，哑哑的，落在我的耳朵里让我原本焦躁的情绪缓和了不少。

  紧抓着林云宸的手臂，迫不及待的问他：“你有没有跟李总合作？”

  稍稍蹙眉：“哪个李总？”

  问着话，他稍稍歪头，透过门上的玻璃瞧清了里面的人以后，重新低下头来对上我的视线。

  颤抖着瞳仁，我害怕又期待林云宸的答案，如果连林云宸都跟这样禽兽不如的人合作，那我的处在的生活，还有救么？

  抬手摸了摸我的头发，林云宸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我：“余一念，你把老子想成什么人了？”

  先是一愣，随后明白了林云宸话里的含义，神色一喜，紧紧的搂着他的精壮的腰，将脸埋到他胸口的位置，闷声说：“老大，我就知道你不会。”

  这时候薛明川带着蕊蕊也出来了。

  看见我死死搂着林云宸的动作，薛明川的眉头皱得很紧，跟个小山丘的是堆在眉宇间。

  拍了拍我的后背，林云宸沉声说：“去跟你的小姐妹下楼走走，我一会儿去找你。”

  知道林云宸是为了我好，现在李总在405，我怕我跟他在一个房间里，随时可能忍不住想要动手。

  点头应了一声，抬眼瞧着林云宸，他带着坚定色彩的眸子让我安心。

  之后我跟蕊蕊下楼，林云宸则是回了405。

  现在我嗓子的情况不能喝酒，蕊蕊干脆提议说到休息室坐坐，我也没反对，到休息室等林云宸，至少清静。

  在休息室的时候，她一直问我，用了什么办法让林云宸心甘情愿的包养了我，还话里话外的询问我能不能让薛明川对她也好一些。

  侧眼瞧着蕊蕊，我回答她：“大概你要是没骗过他，他就会对你好一点了。”

  愣了又愣，蕊蕊眼睛瞅着我，其中蕴含的情绪十分复杂。

  约莫过了一分钟的时间，蕊蕊忽然挽上我的手臂：“小念，好歹我们也是姐妹一场，咱们俩的关系可是卿墨里最好的，你看，你现在跟之前可不一样了，而且我看明少对你也好，有时间了，你就帮我多美言几句呗。”

  要是没出小树的事，我们确实关系最好。

  不动声色将手臂从她怀里抽出来，没应声。

  蕊蕊有些尴尬的瞧我，一脸敢怒不敢言的模样。

  “小念。”身后响起熟悉的声音，扭过头，桂姐盘着手臂站在门口。

  抬起一只手摆了摆，桂姐吩咐了一句：“其他都出去，我有话单独跟小念说。”

  倘若我不是从左涛那儿得知自己是最后一个知道父亲的去世消息，现在桂姐跟我说有话谈，我会起身到她身边问问有什么事儿，即便我已经我不是卿墨的人了。

  但，事情并不是这样的。

  其他姑娘都陆陆续续的出去，我坐在靠里面一点的位置没动，摆弄着手上的手机，就好像事情与我无关一样。

  等休息的人都出去了，我听到桂姐关门的声音，接着是她向我走过来的声音。

  “小念，你算是熬出头了，卿墨里的人，你最幸运。”

  吧嗒一声，桂姐掏出火机点燃了一支烟。

  扭头瞅了眼她抽烟时微眯眼眸的模样，越发觉的她像是吸毒了。

  锁骨的位置深深的陷进去一个坑，胳膊腿细的跟个筷子似的，毫无美感可言。

  我没搭她的腔，桂姐也不恼，自己继续说着：“有个好消息告诉你，左涛被人废了，下半生都只能靠轮椅过活，我记得你挺讨厌他的，心里痛快么？”

  呵，真是讽刺，左涛被谁废了，为什么会被人卸了双腿，我是最清楚的，现在桂姐跟我说这些是为了什么？套近乎？以她在卿墨的位置，我觉得，没必要。

  “不痛快，”扭过身子面对着桂姐，我瞧着她一张骨瘦嶙峋的脸说：“我一点都不觉得痛快，早在我刚到卿墨的时候，宸总就说过带我走的话，我拒绝过他两次，桂姐，你知道为什么吗？”

  抽了口烟，桂姐点头：“知道，”她吐出烟雾后又深吸了一口气：“因为你爸。”

  她知道？她竟然还知道！

  面对桂姐淡然的态度，我坐不住了，刷的一下站起身来，低头瞅着坐在我身边的桂姐质问：“你知道？你既然知道凭什么不告诉我？那可是我爸啊，我这辈子唯一疼我的人，他走了我连最后一面都没见到，他走了半年了，我才通过别人口里得知他去世的消息，桂姐，你想想我在卿墨的半年，哪天不听你的话，我怕你跟张老大有一个不开心会连累我爸，都不敢离开卿墨太久，就算是坐冷板凳我都一直坐够时间才下班，即便是有林云宸撑腰我也没放肆，为什么啊，桂姐？你心是石头做的吗？”

  对于我的突然窜上来的火气，桂姐似乎早就预料到了，她指尖夹着烟，眉头轻轻微促，抬手对我摆了摆：“坐下说，你那么大声音，也改变不了什么。”

  我没坐，眼睛盯着她看，心里特别疑惑为什么她能这么心安理得的在我面前坐的安稳。

  “小念啊，”没再纠结我坐不坐的事，桂姐自顾自的继续说：“我以为你在这个圈子摸滚打爬了半年多，早就明白什么叫身不由己了，看来我说的没错，你的确是卿墨最幸运的，宸总很疼你，没让被这个圈子污染的太厉害。”

  “你什么意思？”带着不满的口吻，我的双拳紧紧的握着。

  “在你眼里我怎么样？”抬头扫了我一眼，桂姐也没等我回答，自己猜测着：“唯利是图，爱财如命？”

  弹了下烟灰，桂姐点头：“对，我确实是个这样的人，给我钱，让我做什么都行，什么下作的事我没干过？我16就在这行混了，十多年过去了，小念，你觉得你刚才大声的质问我，能唤回我的良心，还是能让我心生愧疚？不能，什么都没有，我心里平静的很。”

  倘若她解释自己逼不得已，我还会觉得很正常，可她这么坦诚的承认了自己内心最为肮脏的一面，我愣了，突然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去面对了。

  没在乎我的反应，桂姐丢了自己手里的烟屁股，重新点上一支烟继续说：“当初我没告诉你关于你爸的事情，就是为了把你留在我身边，你有宸总罩着，谁不定哪天我出事了，你还能救我一把，不过现在没戏了，知道左涛被人废了，我就猜着可能出事了，紧接着你辞了职，我就知道，你爸的事，算是保不住了。”

  顿了一下，桂姐继续说：“小念，路还长，人还多，现在宸总包了你不代表一辈子衣食无忧，我劝你，动什么都别动心，张老大拐来的丫头都是村子里，没见过大世面，有的一些姑娘被钱迷了眼，那还算好的，这行来钱还是有门道，但是有的动了情，那真是一辈子都折磨，这儿的人，最缺的就是情，谁都不会在你身上浪费功夫，没人乐意搞什么恋爱那套小孩子的把戏，懂么？”

  随着桂姐的话，我缓缓的坐下身去，原本逼问她的气势也跟着逐渐散去了。

  “找你谈这些，没别的意思，你要是念我的好，将来桂姐有事了，你能拉就拉我一把，你要是恨我，那就恨吧。”

  从头到尾，桂姐的话清晰明了，她说自己不是好人，同时也说了希望我帮她，没有拐弯抹角，在卿墨这么久，对桂姐的印象一向都是爱财，对姑娘下手狠，她克扣我们的薪水，想法儿的从我们的身上扣再点钱去。

  “小念，你现在还不懂我现在的位置究竟代表什么，希望你以后也不要懂，在这个圈子混了十多年，这大概是我说的最矫情一句话了。”

  语毕，桂姐站起身子，掐灭了她第二支烟。

  “该说的我都说了，估计一会儿宸总也要来找你了，卿墨你要是回来，我随时都欢迎，不过啊，你最好还是别回来，骨头太硬，我搞不定。”

  对我摆了摆手，桂姐开始往门口走，我的视线一直跟着她行走的轨迹，在她快要开门的时候，我问了一句：“桂姐，小树的事情，你了解多少？”

  当初小树出事，按照我所了解的信息来看，应该是跟桂姐没有太多的关系，人不是她送上去的。

  但，听到桂姐说她身下作的事情都做过，我突然很想问问她，或许，她能知道点什么。

  听到小树的字眼，桂姐整个人浑身一僵，她垮下肩膀，用力的吸了一口气，又吐出。

  “小念，小树的事情，你最好不要再执着，宸总这么疼你，他要是有办法给小树一个公道，早就给了，他都不能轻举妄动的事儿，咱们女人，又能做些什么？”

  末了，桂姐扭过又来，悲凉的瞧着我，我从未见过她这样的眼神，让我感觉，她好像完全换了一个人：“你是唯一现场目睹了小树出事的人，好好活着，老天要是有眼，将来小树能翻案，你很关键。”顿了一下，桂姐突然笑了：“小树是我让人叫回来的，李总给了我钱，别觉得我多高尚，不过，该受的惩罚，我一点没落下。”

  说完，桂姐在我诧异，惊讶的神色中，出了休息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