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思
这一日,康亲王府来了一行人。管家向康亲王妃报了来人的身份,康亲王妃微蹙了眉头,招呼管家近前吩咐了几句,便让人把来客请到了厅里。
“给婶娘问安了。”四皇子恭敬地向康亲王妃行了礼,康亲王妃自是连忙让他入座,一阵客套之后,康亲王妃客气地问:“四皇子这是找康亲王爷有事?”
“无事。只是前两天父皇下了旨意,让我们搬出皇子所,现在有了自己的府邸,所以得了空闲,便前来给婶娘请安。”四皇子有些扭捏,“来得冒昧了些,还请婶娘莫怪。”
“不妨事,论起来都是孩儿辈,你们有空来家里看看,还热闹些。”康亲王妃微微点着头,示意四皇子饮茶。
四皇子谢过之后,似是下了决心,他扬起一个笑脸,端得是天真无邪:“听闻南陵县主在您的府上,不知侄儿可拜访一下?”像是怕康亲王妃误会什么似地,又接着解释:“侄儿听闻了县主的好多事迹,心中自是有些好奇,之前在宫中不方便请见,还请婶娘多多谅解。”
“哦。”康亲王妃笑容淡淡,“我这干闺女虽说是一直以男装在世人面前,可这养伤期间必在闺房之中,她现在伤重不方便起身,怕是要四皇子失望了。”
“婶娘体谅小辈的心,真是温暖至极,可是我来都来了,婶娘也不能让我白跑一趟不是?”四皇子倒是出乎意料的坚持。
康亲王妃盯着四皇子瞧了几个来回,他很坦然地坐着任康亲王妃打量,少时,康亲王妃开了口:“行,不让你白跑,不过,总得让县主收拾一下。”她招呼李嬷嬷过来,小声嘱咐了几句。
“哼,这就惦记上了?”雾白守在夏珞身边,自是知道来人的意思。夏珞倒是这几天脑子不在正常线上,一时没明白。
雾白小声跟她说道:“圣上让所有皇子搬出了皇子所,老、二、老三一个圈禁,一个在暗房,太子又称病不上朝,这剩下的几位心思就活泛了起来。”
夏珞还是不明白,她疑惑地歪着脑袋,点着自己的胸口:“那与我有什么关系?”
雾白撇了一下嘴:“我的姑娘唉!您最近多得圣上的眼啊,又是康亲王爷的干闺女,还是南陵县主,您啊,现在招人惦记了。”
夏珞眉头紧锁,额角青筋暴起:“妈蛋,惦记我做甚!”
雾白见左右无人,便附耳向夏珞说道:“想走您这的路子好让圣上得了青眼,都想向上窜一窜呢。”
“前些日子的血腥还是没让那些人长记性啊。”夏珞穿上一件薄衫,又搭了个披风在身上,便让人回话请四皇子在暖阁里坐坐。
四皇子并没有乖乖地坐着,他正在四处打量暖阁里的摆设,因夏珞不喜欢那些易碎又晃眼的物件在四周,所以一切都简单的很,只是有些家俱按着现代的风格做了些许改动,主要是为了方便使用为准,但在这个时空里倒是有些打眼了。
当他觉得有些异动时,猛一回身,却见夏珞安静的站在门边,不知道来了多长时间了。四皇子轻咳一声以饰尴尬,他扬起一个无害的笑容,打了声招呼:“表妹,打扰了。”
表什么妹?谁是你表妹!夏珞腹诽着,回以轻笑:“四皇子皇亲贵胄,身份显赫,夏珞可不敢与您攀亲戚。”还未等四皇子解释什么,她迈步进来,向先一步,又把四皇子的话头堵了回去:“我这一个小小仵作,与死尸作伴的人,不知四皇子寻我有何事?”
四皇子噎了一下,有些结巴:“嗯,听闻表珞儿你技、技艺高、高超”夏珞精神头一起,眼瞧着就兴奋起来:“怎么?四皇子,对这技法也有兴趣?哎,我告诉你啊,这死尸啊,还是新鲜的时候好查看,皮肤和肌肉还有柔软有弹性,然后腹内食物的残渣还没来及腐化,所以剖开之后,也不会有太大的异味”她偷眼瞧着四皇子不怎么好看的脸色,心中暗笑不已。
四皇子忍住了胃中的不适,坚强地赔着笑脸:“珞儿说笑了。”夏珞突地沉下脸来:“四皇子叫我夏珞就好,珞儿一词用的不当!”四皇子嘴角一抽抽:“不知有何忌讳?莫怪莫怪。”夏珞不屑地抬起下巴哼了一声:“圣上和我义父对我的称呼,四皇子拿来就用?”
四皇子隐在袖中的手紧握成拳,他的笑容越发的虚假:“噢,我心悦你啊,回头向父皇请了旨,不就也能用了?”
夏珞眼角一冷,刚要说些什么,姬琅陌邪气的声音便从门口处传来:“哟,韩青昨天还说她家妹子与四皇子一诉衷肠了呢,怎么,今个到康亲王府上这是打算又闹哪出呢?”
四皇子面皮一紧,身子轻轻地抖了一下:“小九说笑了,我只是仰慕南陵县主的才华,故前来相见。”
姬琅陌斜靠在门板上,手里的刀鞘在地面拖过,发出了咯嗒咯嗒地噪音,听在耳朵里让人异常不爽,他嘿嘿一笑:“这还不好说?天牢里有的是死囚,每天都有熬不住挂了的,想看和我说啊,回头我妹子去复职的时候,我给四皇子您安排安排?”
夏珞也凑近四皇子身旁,用着微哑的嗓音说道:“是哦,我这双手啊,许久不摸尸体了,都有些痒痒了呢。将深埋在肌体之下的骨头一层层地分离出来,这感觉简直是太好了”
四皇子生生打了个冷战,他努力不让对方看出自己的不适,拱拱手道:“想着县主有伤在身,就不多打扰了,告辞”
姬琅陌侧身让开,一脸恭敬的笑容让人挑不错来:“四皇子慢走!”
等管家将人迎走送出院门,不见来人的身影之后,夏珞微眯了眼,面无表情的盯着门外的花坛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姬琅陌张了张嘴,不知说些什么,只好叹了一口气。夏珞听到这声叹气,便回头瞧着他。姬琅陌有些尴尬,他本想将拖在地上的刀拿起来,却一滑挑飞了起来,又是手忙脚乱地去接,等这阵热闹过去他成功地接稳了刀后,却看见了笑嘻嘻地夏珞。
姬老九嘿嘿一笑:“没、没拿稳。”夏珞却笑着回他:“谢谢你,九哥。”
姬琅陌的心里那一根弦“铮”地一声,震荡开来,他突然觉得这样也不错,他笑得释然,大手抚上夏珞的发顶,乱扌柔了一通:“笨蛋!瞧把你能的!”
这事很快就传到了某些人的耳中。陈绍亭下了朝,官服都没换就扯了陈夫人一起到康亲王府来。陈夫人好好打量了一下夏珞,心肝儿肉儿的疼惜了夏珞一翻,让陈绍亭和姬琅陌他们好一阵吃味。
瞧着夏珞精神不错,放下心来的陈夫人便去找康亲王妃蹭点心去了,姬琅陌自是不会打扰那两个一见面就低智商的人。陈绍亭叉着胳膊,闷声坐在榻的一旁,斜眼瞥着夏珞,夏珞瞧着陈绍亭那瞥得和八字一般的嘴,觉得吃醉的陈绍亭怎么能那么好玩。
再亲密的爱人也是需要经营感情的。所以夏珞乐得去哄陈绍亭,陈绍亭得了便宜便高兴起来,兴高彩烈地将他身前脸色粉红的夏珞抱了个满怀。
雾白从皇宫东厢里出来,便去暗卫营玩了一圈,又把夏珞教给她的太极拳分享了一下,裴宁瞧破了雾白向着夏珞的小心思,也没点破。对于战斗力现在暴增的暗卫营,裴宁还是很念夏珞的好的。
不出几日,就听说圣上下了旨,封了四皇子为宁王,顺道一起把婚也赐了,将韩家的二姑娘封了宁王妃,派到南宁郡去了,十五日内需出京城。而四皇子的母妃则让圣上提成了静妃,但居所却分到了莲苑。莲苑是皇宫里为数不多的几处偏僻的地方,这明眼人一瞧就知道这是四皇子又作了妖,连带着他母亲遭了难。
那些个动了心思的世家,皇子身后的外家,这下子真真的安静了下来。还有什么可动作的?他们的一举一动,圣上都看在眼里呢。
庆国公扯了陈绍亭进了书房,这父子俩最近配合的越来越默契,甚至庆国公一个眼神飞过来,陈绍亭就知道父亲的下一步要做什么。庆国公横刀跨马地坐在书案之后,他的书案上清爽地很,只有一本兵书静静地摆在手边。
“你怎么想?”庆国公开口问。
“我要请旨赐婚去,该上明面了不是?”陈绍亭几乎与他同时开口。
庆国公手指在书案上有节奏地敲着:“行啊,就明天吧,我把陈家军的兵符交上去。”
陈绍亭一顿,略一思索之后,眼眶一热,他来到庆国公面前,双膝一软便跪在了地上:“儿子不孝,让您为难了。”
庆国公呼出一口气,从书案后面起来,扯了陈绍亭起身:“不为难。实则我一直再考虑,我是一心忠君为国,可我的孩子们却是受了委屈,作为父亲来说,有些个亏欠你们。”
陈绍亭眼角通红,他扶着庆国公重新坐回椅子上:“父亲,不委屈的。”
庆国公欣慰地点点头:“我懂你们,你们哥仨也懂我。这一生足矣,是时候退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