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老九杀人了?
玮轩和玮贤这两个小家伙在金南星的药浴专攻之下,一天比一天健康起来,皮肤也褪去了初生时的血红,现在白里透着粉,小手上的肉窝一个挨着一个的,让人看上去欢喜的不得了。
陈夫人让金南星和夏珞都住在了自己的院子厢房里,虽然是一人一屋,但只要是夏珞在府里,金南星那屋准没人。照料完了宝贝们,金南星一头就扎进了夏珞那屋,现在夏珞那屋子里书多,工具多,还有夏珞抽空做的骨架模型什么的。胆小的丫鬟们是不敢进夏珞这屋的,一进门一副白骨架子用它那空洞洞的两个窟窿瞪着你,汗毛都能立起来。
所以只好麻烦秀枝带着另一个胆大的叫桃儿的丫鬟给这两人照料着。
一天晚间,月牙隐入了云层之中,就在夏珞正准备休息的时候,窗棂外有了异常的动静,秀枝一个翻身,从枕下抄起了匕首就趴到了窗前,窗外的那人却没了动静,少时,那人还是出了声:“县主,是我,郑世海。”
夏珞快速的套上衣裳,推开了窗棂,郑世海一身夜行衣,借着烛光翻身进了屋。夏珞紧蹙眉心:“怎么了这是?”
郑世海抹了把脸上的汗:“九爷领了差事去到西城探查消息,可没想到被人算计了,他让人下了药,昏倒了南城……”他窘迫地看了一眼夏珞,夏珞的眼神很冷,他咽了一下唾液,接着说:“南城海棠馆,九号房,里面……还死了一个小倌。”
夏珞镇定地坐下,示意他接着说。郑世海接过秀枝递过来的茶,一饮而尽,抹了把水珠又说道:“问题在于,九爷手里握着刀,身上、口中均有酒味,刀与小倌身上的伤处一致。”
夏珞再开口:“何时发生的事?”郑世海扫了一眼夏珞屋中的漏壶,“今日傍晚时分。”夏珞低头算了一下:“不到两个时辰的时间,怎么就会那么快被人发现,这局做的真大。”
夏珞抬头又望向郑世海:“九爷现在哪里?”
郑世海脸一黑:“天牢。康亲王爷亲自送进去的。”夏珞死盯着郑世海:“安全?”
郑世海脸皮一抽抽:“暗卫营接管了。”
夏珞松了口气:“走,去叫醒国公爷他们。”
陈绍亭所在的九龙卫现在为了避嫌,都圈在了内宫里,所以他也没法子出来。陈文斐早朝下了之后被圣上派去了城防营,倒是陈正浩还在家。
郑世海表示自己是偷着出来的,趁着没人发现,还要赶回去,夏珞便让秀枝将他从偏门送了出去。
国公爷的耳音还算可以,灯都没点亮,抄了腰刀就走出了院门,夏珞脚步匆忙:“姬家九爷有事了。”陈夫人随后抄了披风跟了过来:“小九怎么了?”
夏珞扶住她:“母亲别急,事出紧急,所以才来打扰您二位休息。”国公爷收了腰刀:“丫头,既然你唤了母亲,我这父亲也少不得给你出出主意,你怎么打算的?”
夏珞严肃至极:“他们做的局一时半会没有空隙让咱们击破,不妨另辟蹊径。”她一拱手:“请国公爷速去面见圣上,将南城封锁,另外,将内城城门紧闭,不得放出一人。速度越快越好。”国公爷一面应着,一面回屋穿衣,陈夫人紧跟着他,给他取物。
夏珞就在门外小声说着:“我这便叫了雾白去海棠馆,你给我带队府卫,我要封了那处,减少证据流失。”
国公爷自是同意,他很快地穿上了朝服,拿了牌子,铁马金刀地站在门口:“丫头,注意安全。”
夏珞返身就是一路小跑:“父亲,我知道了。”快到大门口的时候,陈正浩已领了府卫等着她:“我与你同去。”
一路马蹄声疾。海棠院已没了车来人往的热闹场景,京衙里的人见府卫们冲过来,早就远远地躲开了。
夏珞甚至都没等马儿站住,就翻身跳了下来,雾白背着工具箱紧随其后。海棠院不是什么正经人该来的地方,厅堂里桌椅板凳四处乱散着,夏珞的眼神越发的冷。她现在只希望那间屋子里还能保持事情发生时的样子。
等她俩冲到九号房门口时,夏珞稍稍松了口气,看这样子像是做局的人觉着事成定论,这屋子就还基本保持了原貌。
夏珞慢慢蹲下来了,向屋里的地面望去。这是柏木的地板,地面上有杂乱的脚步。夏珞偏头看着,却因光线不足而眯起了眼。
雾白很快找来了烛台,又将工具箱里的银镜取了出来,挡在烛光后面,立时光线好了许多。
陈正浩悄声地跟在后面,府卫拿了个长条板凳给他,他便铺了纸笔准备记录。待坐定之后却是轻笑了一声,这习惯也是从夏珞那学来的。
夏珞终于在那一堆杂乱的脚步中看出了初步的场景:那是两人架着姬老九走进了屋里,所以从门口到榻前才会有两条长长的拖痕,那是脚背冲地,人无意识的情况下所产生的印迹。
这两人像是商量着如何摆放位置,故在在榻前才会有脚步来回走动的印迹。随后,他们将姬老九又挪到了床边。那死去的小倌怕也是被暗卫营一同带回了天牢,但痕迹却是被留了下来。
只能说斐宁干得漂亮。这屋子里外人的步伐相对很少,从步代的跨距和使力方向的不同能区别出来抬人的,和没有抬人的。又从出入轨迹上看出谁的步子比较犹豫,谁的步子又比较明确。小倌死的地方被有心人用屋内花盆中的泥土圈出了位置,能明显地看出姬老九的脚步并没有往那个方向去过。
夏珞又从工具箱里翻出了一副软布鞋套,套在脚上,小心的避开了那些痕迹,来到了小倌死的那个位置。她小心地用镊子挑起一片已经干涸的血液,看这颜色,干涸的程度,和血流的面积,怕是这个冤死鬼在姬老九他们来之前就死透了。
就在夏珞仔细地采集证据时,国公爷和斐宁赶了过来。听闻圣上对此表示十分震怒。但怒对谁,各人有各人的心思。不过看斐宁也过来,想必圣上怒的是那些个起妖蛾子的人。
斐宁小心地趴在门框上,小声的唤她:“小夏先生,圣上问您怎么看?”
夏珞从血污里夹起个小玩意儿来,因为很薄,所以让血水一贴,就隐在了血泊里。她头也不回地答道:“力求姬琅陌杀了人。”
斐宁一愣,他回头瞧了一眼同是满头问号的国公爷,不确定地再问了一遍:“姬琅陌杀了人?”
夏珞小心的将那个小东西放进了桑麻纸袋里:“对,我现在就是要证明姬老九杀了人。”
斐宁扫视了一眼屋内的东西,又眯着眼着了下夏珞的神色,侧头看了一下为夏珞掌灯的雾白,雾白却冲他肯定地点点头。
斐宁低头沉思了一下,了然。国公爷却这几人打着机锋,刚想开口问,又觉得不能打扰夏珞查探,便凑到了记录线索的陈正浩这里:“啥意思?小夏不想为小九洗清嫌疑吗?”
陈正浩头都没抬,手下不停:“您信小九会来这儿杀人么?”
国公爷摇摇头:“不信。”说完,他自己恍悟,“反其道而行之。”
夏珞此时又来到了榻前再次瞧着那圈转来转去的步子,看了许久,她冲门外喊道:“去查一个身长五尺四到五尺六左右的男子,右腿比左腿稍短,左脚前掌有些外翻。”她停了一下,“此人手指粗大,眼睛外突。”
斐宁用喑哨叫了人去查,随后又回头看夏珞查堪。这技法真是让人眼界大开。从步伐当中就能判断出此人是男是女,身长几何,甚至细化到身体上的残缺。
夏珞给了斐宁几个事,谁让他不请自来的呢?这么极致的资源不用白不用。她让斐宁先将今个到达过现场的暗卫们把脚印印过来,再把姬琅陌和其余九龙卫的脚印找回来。还要汇总他们的指纹,让他们说出碰过这屋子里的什么地方。都要一一记录在案。
国公爷终于忍不住心里的疑问,张口问道:“丫头,找这些有什么用?”夏珞一蹦一蹦地跳出屋门:“娘希皮的!太平日子不过,非得上赶着找打,我这回就非得震震他们,什么叫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夏珞摘了手套,冲着陈正浩说:“二哥,让人封了这里,闲杂人等不得进入,烦是有探查此地,询问此地事宜者,一律逮起来候审。”
陈正浩眼皮子直跳:“我说,你怎么就知道这事能归了我管?”
夏珞斜了他一眼:“亲弟犯错都能下得了狠手收拾的,最公正不过。”
斐宁无声地笑了起来,从怀中掏出了黄绢扔给陈正浩,用口型告诉他:“妥妥地干活吧。”
这算不算是公报私仇?国公爷心里不知怎么冒出个这样的想法来,随即他挥去这个想法:“别逗了,这是圣上指派的。关丫头和绍亭什么事。”
指派了任务的圣上,正扯了姬嘉泓悄么悄地来到了天牢里。瞧见一脸阴霾的姬老九,老爷子不厚道地笑了:“叫你小子猖狂,让人下了套了不是?”
姬琅陌没好气地在草垛子上翻了个身:“皇伯父,您这又拿我再下饵,真不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