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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手刀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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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足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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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珞再次进了那个院子,这一次,她将目光放在了周围的环境上。刚刚就觉得有些异常,现在再巡视一圈之后,这感觉更强烈。

  一个荒了许久的房屋,为何齐熙还要回到这里。夏珞觉得自己相信奉春秋的判断,这具焦尸就是齐熙。

  嗯夏珞眼角余光瞧见了炕头灶台上的一碗干粮,她慢慢踱过去,用镊子夹起了一小块,借着阳光看了会,只见焦糊的干粮中竟然冒出了一丝绿色的烟。夏珞瞳孔一缩,立刻将手里的东西扔了出去。

  雾白心下一急,扯了夏珞向后退去。她捏住了夏珞的手腕默不作声,陈绍亭心焦的不行,刚要开口,却见雾白松了口气:“没事。”

  夏珞这才发觉自己正在闭气,急喘了几息才道:“没事,没事,正好我刚刚闭着气呢。”大家伙这才稍稍放下了心。

  “这等阴险的手段。”夏毅不屑地骂道。

  雾白带上了手套,口罩,从工具箱里取了个密封的瓷瓶去将那有毒的东西取上些,封入了瓶子里。

  夏珞干脆也将全套装备穿上了,见陈绍亭没有富余的,便让他在院外的空地上等着。

  夏珞又转了个方向查探焦尸周围的物证,突地发现焦尸身下好像垫着什么东西。夏珞小心地用工具将那个东西扯了出来,却是用孩童的兜兜卷包着几封书信。虽有的部分有些焦糊,但还是保留了大部分下来。

  雾白也探过身子瞧了瞧,觉得没有什么可怖的东西,便接了过来,送到陈绍亭那里记录去了。

  夏毅此时却在屋外火墙处叫了她们过去。等夏珞和雾白转过去之后,那些原来备着的柴火已被熏烤成了炭段,现在这些炭段被夏毅清理开,下面竟是个地窖的盖板。

  雾白小心的打开盖板,带起一阵尘土和炭烟,她挥动了几下,从怀里掏出个小镜子,借着西去的太阳将光线照了下去。

  雾白真真是倒吸了一口冷气。这个地窖并不算太深,光线所能达到的地方能看见窖底,同时,也看到了一个腐败的脚掌,看脚掌大小,是个孩子的身形。

  夏珞额角一跳,便要下去,却被夏毅拦住了,他罩住了口鼻,小心地下到了窖底,脱了罩衣卷住了那个小小的身子,折身上了窖口。

  是个半大的孩子,已是瘦脱了形,身上没有一处好肉,想是在下面遭受过虫吃鼠咬的罪过。

  雾白探了探孩子的鼻息,只有一丝微弱的呼吸。夏珞连忙让夏毅带着孩子出去,刚到外面就瞧见了寻他们而来的慧法师父。夏珞不禁要叹一句来的恰好不过了,连忙招呼了慧法师父来瞧孩子。

  慧法师父见了这孩子的样子,直叹罪过,也不顾孩子身上的污血,仔细地探了探脉息,可随即,他便摇了摇头,从袖子里掏出个小药瓶来,他眼中有着怜悯之色:“此药只能激发最后的力量,这孩子是生是死,全凭天意。”

  夏珞再有多少的无奈都不及此时的纠结。她的拳头攥的死紧,只停了几息的时间,夏珞咬着牙挤出了一个字:“喂。”

  慧法师父打了个佛号,便将药丸塞进了孩子里的嘴里,又抚着他的喉咙咽了下去,不多时,这个受尽苦难的孩子幽幽地睁开了眼睛,见是一个僧人抱着他,他似乎是有些放心,又艰难地转了头去瞧着一旁的人。慧法师父低沉却清楚的声音在孩子耳边响起:“这是南陵县主,有什么话,孩子你尽可讲来。”

  雾白见孩子嘴唇干裂,又想着此时不能大量喝水,便取了布巾点了些水,在孩子的唇边沾了沾,让他汲上些湿气。

  孩子很是乖巧,他先是谢过了雾白,又冲着夏珞点了点头,才断断续续地开了口:“我叫齐小宝,我父是齐熙”他大大地喘了口气,眼角有了泪意,“求县主为我父与我二人申冤”

  夏珞郑重地点着头回应他:“好,你且慢慢讲来,我自会为你作主。”

  孩子有着少见的大人般的成熟,他惨然地说道:“说来,怕是不信,我从地窖里断续在听到小叔与父亲的谈话”他又抬眼仔细地瞧着夏珞,“几年之前山阴村天雷一案那具焦尸竟是我大伯啊”

  什么?什么!这是众人心中、共同的惊诧。

  原来那具无名的焦尸,出处竟然是在这里!

  齐小宝又是努力的长吸了一口气,说道:“父亲自是对此不信,可小叔却说那是他做下的事情,他偷了父亲的道袍,易了容后来,他还要求我父亲拿出银子来,才能见到我”他缓缓抬起了自己的手,那左手小指已被老鼠啃成了白骨,“我想提醒我父亲,我就在窖里可是,我没有劲儿啊”

  “这便是我的亲叔叔啊!”齐小宝突地挺高了胸膛,吐出口乌血来,他惨叫着,“他卖了我的母亲,将我困在地窖,杀了我的父亲啊!”

  齐小宝的眼睛刹那间迸出一道不甘的恨意,随后,却又失去了光芒,慢慢地变成了无底的灰黑之色。

  夏珞一惊,蹭地站起身来,直瞪着慧法师父,慧法师父却再次抚了齐小宝的颈脉,随即摇了摇头。

  他将罩衣展开,将齐小宝放平,又将自己的僧袍脱下,将他连脸也遮了起来,慧法师父双手合十,低声且缓慢地吟诵起往生咒来。

  夏珞难过地别过脸去,不忍再看。陈绍亭眼角微红,却将夏珞扯在了自己怀里,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夏珞忍着没有哭出声来,但身子却是止不住的颤抖。

  雾白的眼眶也红了,她低低地斥骂:“天杀的!天杀的!”

  夏毅愤愤道:“这哪里还是手足兄弟!怎么能下得如此狠手!”

  回到义庄的夏珞从那个尘封的樟木箱子里取出了之前的焦尸头颅。似乎是齐小宝的情绪影响到了夏珞,夏珞越看这个头颅,心中的伤感就越重。当初以为他是一个姓方的普通男子,县衙里发布的寻人启示早已化为尘土,谁能料想这人竟是同村的齐修?

  若此人是齐修……那他当年的失踪又是为何?而且又是因为什么才成了焦尸?听齐小宝话里的意思,这一切的一切都与齐和有关系。

  那么……齐和又去了哪里?

  人都说无巧不成书,有时,人生的巧合都令人出乎意料。

  奉春秋和朱大力赶到了义庄,见着齐小宝的尸首,奉春秋眼睛都红了,他颤抖着,努力地伸出手,将齐小宝睁着的那双无奈而绝望的眼睛盖住了,他道:“好孩子,师爷送你一程。”

  他将身后的背囊取去,悲怆而又庄重地穿上了他的道袍,又取了桃木剑和黄符,将祭坛设好后,他举起桃木剑,剑指苍天,悲喝一声:“苍天有眼!”

  朱大力沉默地看着奉春秋,半晌才对夏珞道:“禀县主,我们……找到了齐和。”

  夏珞咦了一声,一把抓住了朱大力的手腕,低声问道:“在哪里找到的!”

  朱大力咽了下口水,轻声回应:“在赌坊里的暗坊里,已是赌疯了。我们拿着骰子正好访到那处,赌坊里的管事先是不承认,后来知道涉及到了人命官司,才松了口,说是有人提供了这些带机关的色儿,再进一步问是谁提供的时,这管事却是一脸看好戏的神情指了指脚下的暗门,带着我们找到了齐和。”

  说到这儿,朱大力冷哼了一声:“这人早已被赌迷了心性,没了人样了。”他脸色变了变,“奉先生还真是有一套,也不知他是怎么弄的,手里捏了个咒,那齐和就变了脸色,原地跳着脚地喊叫着‘完了,完了,命数到已!’接着,奉先生突地瞪大了眼,让我叫人将齐和捉拿起来,然后就拉着我往义庄这边来了。”

  “唉。”朱大力拍拍后脑勺,叹了口气道:“那孩子真是可怜啊。”

  那边的奉春秋收了法式,颓丧地瘫坐在了那孩子身边。许久,他抹了一把满时泪痕的脸,站起来冲夏珞拱了拱手:“谢谢县主,真是谢谢您了。”

  夏珞忙去扶他一把:“不妨事,能帮上忙是我的幸事。倒是我有一惑,不知奉先生可解否?”

  奉春秋自是知道她想问什么:“我这教派有相生就有相克,这齐和竟然修了之前倭奴国的御鬼术,封了齐熙和小宝的气脉,所以我才找不到他们。给您的符是传语符,所以我这边就能知道了,请县主您原谅,我知这法子是不对的,可我这……也算是急病乱投医了不是。”

  夏珞轻轻哦了一声,想了想才说道:“那齐和他所修的术可是破了?”

  奉春秋嗤笑着点点头:“破了,也是他自己作的孽,物极必反,他命数到了,大罗天神也救不了他!”

  还真是……天道好轮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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