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想说什么
凉爽晚风在突然安静下来的小院吹拂徘徊，本是惬意温情的晚饭时刻，此时却充满尴尬。
“小莉，你扬哥哥这是富态，你懂什么。”
孙翠巧佯装恼怒的吼了一声牛莉莉，转头看向牛大国，张玲芬，尖声笑道:“呵呵，大哥，嫂子，莉莉年纪小不会说话，你们别介意哈。”
说着，孙翠巧还用胳膊肘桶了一下牛大强。
“啪。”
跟牛大国有几分相似，眼睛却不停转来转去的牛大强，接收到信号，立刻撂了筷子，教训牛莉莉。
“莉莉，我平常怎么教你的，尊长爱幼知不知道，还不像你堂哥道歉。”
牛莉莉咬牙不吱声，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样，眼眸最深处却闪着不屑。
让她一个正经大学毕业的美女，像一个不知道哪来的胖子道歉，做梦。
牛扬将牛莉莉的神情看的一清二楚，他也不稀罕她的道歉。
两年前在医院，他刚醒来就被这个女人诅咒，为什么不直接死了，连累牛家人为他花钱看病。
如此恶毒的女人，他听她的声音都犯恶心。
“哎呀！好了，好了，孩子也不是故意的，快别说她了。”
张玲芬笑着缓和气氛。
“牛扬，快坐下，别站着了。”
牛扬望着眼睛浑浊，只能看见虚影的张玲芬，微笑朝他招手，渐渐收敛了怒气，什么也没说的把板凳搬出来，离牛莉莉老远的坐下。
“牛扬，你别……”
“小莉。”
牛莉莉望着牛大强的谨告眼神，想着这次来的目的，硬是将即脱口而出的话咽了回去。
哼！
牛扬心里冷哼，看都懒得看自认为高人一等的牛莉莉。
不就长得还能看的过去嘛，就把自己当美女，狗眼看人低了。
他哪天应该把萧芜菲带到她面前，让她见见真正的美人长什么样，就知道野鸡与凤凰的差别有多大。
“咳，大哥，我好久没回来吃饭，没想到这里还是爸以前住的模样。”
身穿黄衬衫，喷着发胶的头发梳的一丝不苟的牛大强，拿起酒杯，看向老实憨厚的牛大国。
“大哥，这杯弟弟敬你，这几年辛苦你打理咱们哥俩的老屋了。”
咱们哥俩？
牛扬夹着花生米的筷子一顿，抬眼看没说几句话，就要哭出来的牛大强，眉头一皱。
“大强，唉，大哥不会说什么话，总之，你们能回来吃饭，大哥很高兴。”
牛大国百感交集的端起酒杯，仰脖就一口干了。
“大强，当年分家你拿着所有现金搬走了，当时大哥有点生气，但都过去那么多年了，我们是亲哥俩，谁多谁少也都无所谓了。”
牛大国感叹说着，又倒满了一杯酒，眼眶湿润的看向牛大强:“我既然是大哥，就不会一直计较以前的事，以后你想回来就回来，这里永远是你的家。”
“唉，谢，谢谢大哥。”
牛大强面色羞红的低头把酒喝了。
“你陪大哥说话就说话，别总喝酒，回头大哥醉了还要辛苦嫂子。”
孙翠巧嗔怪的打了下牛大强的胳膊，转头笑问张玲芬:“嫂子，你说是吧？”
“哦，我辛苦倒没是没什么，就是喝多了对身体也不好。”张玲芬道。
“你看，大嫂都这么说了，你快把酒杯放下，说点正事。”
牛扬一边嚼着花生米，一边看孙翠巧给牛大强使眼色，暗想，这一家人唱戏可够辛苦的了，不光唱还得表演，真是非科班出身的好演员。
“好，不喝了，我跟发给大哥好好说说话。”
牛大强放下酒杯，把屁股下的板凳搬进了牛大国。
“大哥，你不知道我搬走后有多后悔，市中心什么都贵，我们每天累死累活的上班赚钱，还要供房贷，供莉莉上学，当真是过得比狗都累啊！”
牛扬看牛大强说的声泪俱下，真心想给他点个赞，没有前缀铺垫，说哭就哭啊！
“唉，当初我就劝过你，外面的钱不好赚，不过你这儿也算熬出头了，莉莉大学毕业了，还找了个好对象，你们以后也不用那么辛苦了。”
“啊？啊，是，大哥说的也是……”
牛大强听了牛大国的话，一时竟语塞，竟不知怎么说下去了。
他一边擦眼泪，一边看向孙翠巧。
“哎呀，大哥你是不知道啊，就是因为莉莉婆家的条件太好，我们俩口子才有压力，除了有个房子，其他什么都没有，也不能给莉莉什么嫁妆，让婆家人看不起她……”
“妈，你别说了，实在不行，我就不嫁绍祖了，免得让人瞧不起。”
牛莉莉抱着孙翠巧的胳膊嘤嘤哭了起来。
“啊，我可怜的女儿，都是爸妈没本事，呜呜……”
傍晚安静的小院中，此起彼伏的哭声一声高过一声。
牛扬心情不错的大口吃饭，欣赏对面一家三口的卖力演出。
这表演不错，一分钱不花，还促进食欲。
虽然他身为胖子，不应该吃这么多，但看电影还得吃个爆米花呢！他身为亲戚更得捧场了！
“弟妹，快别哭了，莉莉不是还没嫁呢吗？还会有办法的。”
张玲芬安慰哭个不停的孙翠巧。
“能有什么办法，我们挣得都是死工资，家里房子又小，跟大哥大嫂这里根本没法比，就算卖了，也没什么钱。”
孙翠巧一边用眼睛余光瞟着沉默的牛大国，一边桶身旁木头似得牛大强。
“呜，大哥，就是莉莉命不好，如果爸还在世，一定不会让他的亲孙女受委屈的。”
牛大国闻言，满是老茧的手抓了下桌角，沉声道:“行了，别哭了，等政府拆迁费下来，我给莉莉出十万陪嫁。”
“十万？”
牛莉莉呢喃，眼睛环视这座四间瓦房连在一起的老房子，以及脚下一百多平的院子，心里算着账。
这个以前是贫民区的地方，现在可是寸土寸金，这房子加院子少说也得五百多平米，怎么也能有五百万的拆迁款。
牛大国才给她十万，这是打发要饭的呢？
牛莉莉抬眼看孙翠巧，均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相同的神情。
母女里显然是想到一起去了。
“大哥，谢谢你，只是这十万也不是你给莉莉的。”
孙翠巧擦了眼角强挤出来的几滴泪，腰板坐直一改之前的可怜样。
“不是我？那是谁给的？”牛大国疑惑问道。
“是莉莉爷爷给的，这房子是老爷子留下来的，换句话说也有我们家大强一份，大哥你不能一个人独占吧？”
孙翠巧理直气壮的质问，无疑给一心要跟牛大强一家重归于好的牛大国致命一击，
“原来你们是冲这房子来的。”
老实憨厚的牛大国，脸色涨红看着任由老婆孩子说话，自己躲在后面不吱声的亲弟弟牛大强，问:“大强，你也认为我独占了这房子？”
“我，我……”
牛大强吱呜半天说不出一路完整话，急得孙翠巧嗷呜一嗓子吼起来。
“牛大强你哑巴了是不是，难道你不是老爷子的亲儿子，莉莉不是老爷子的亲孙女吗？这房子凭什么就没有你的份？”
牛大强身体一抖，低头道:“大，大哥，爸走的时候也没说这房子给谁，所以，理应有我一份。”
“大强你……”
牛大国看着几年没回来，回来就要跟他抢房子的亲弟弟，手指颤抖的指着他，半天没说出一句完整话。
“老头子，你别激动，当心身体。”
张玲芬握住牛大国颤抖的手，转头望向小叔子一家。
“老二，你当初把老爷子留给你们哥俩盖房子的钱都拿走了，就给你哥留下这么一个四处漏风的破房子，不能现在政府要给拆迁费了，你又出来要房子了。”
“你知道你大哥为了能让这房子住人，一个人又是抹水泥，又是上房铺瓦，废了多大劲，我们才不至于露宿街头，你不能这样做人啊，老二……”
想起当初的苦，张玲芬抓着牛大国的手臂啜泣。
“大娘，我爸只不过是想要回他应得的，又没伤天害理，怎么就成做人有问题了？”
牛莉莉起身站在牛大强身前，对着张玲芬冷漠道:“大伯当初是过的苦了些，可这并不是因为我爸，而是因为他娶了一个不能帮他分担的瞎眼老婆。”
“牛莉莉。”
一直沉默看戏的牛扬，拍桌而起，冷眸直射像居高临下的牛莉莉。
“你没资格这么跟我妈说话，一个借着父亲名义，想要瓜分大伯房子钱的女人，有什么资格在这儿指手画脚？”
“我指手画脚？我没资格？”
牛莉莉反手指自己，冷笑道:“呵，牛扬我告诉你，这里最没资格说话的就是你，我才是爷爷唯一的亲孙女，不像你……”
“住口。”
一项是老好人的牛大国忽的拔地而起，掀翻了桌子。
“砰……哗啦……”
众人包括牛扬，惊愕望着满地摔成了碎片的盘子碗。
谁也没想到老好人发怒竟这么吓人。
“什么都不用说了，这房子的拆迁费给你们一半，你们走吧！”
牛大国心冷又失望的说道，牛扬看着他，眉头紧皱。
一项老实的父亲为何突然发怒？为什么牛莉莉一句话，他就妥协了？
唯一的亲孙女？
牛扬黑眸看向被孙翠巧恼怒拽到身后的牛莉莉，眉头越皱越紧。
她刚才没说完的话，是想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