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山调

  赛戈朗摸出纸笔，写道：“我也没见过。”

  罗才一滞，不免面露焦急失望。

  赛戈朗倒是沉得住气，瞥他一眼，一顿，又写道：“看就不必了，在遇见你们之前，我连半血边族的存在也未听过，哪里能知道此事成与不成。霓裳的身份只有你我知晓，我若再过去查探未免会惹得他们更加心疑，先让他们莫打扰，待她醒来自见分晓。”

  罗才抬眼一看，花寻同欧阳泽明两人正看着他们两人，赛戈朗的确说得在理，此事确实急不来，罗才遂点点头，只得道了声“好。”

  罗才一个早上都围着木屋远远打转，又悄悄吩咐玉春三人不要人打搅，待郑瑜起身后，二丫小翠便照例同郑瑜花寻一道出去拾柴打野味，剩下了玉春得了罗才的吩咐，也没有进过木屋，只在外面棚内活动。

  沈霓裳直到近午时才醒过来。

  听得屋中传来动静，罗才第一时间就进了屋，快步过去就低问：“丫头，你是不是能跟着册子修炼？”

  罗才向来好奇心重勇于尝试探索，拿到这本册子的最初，他自个儿也是练过，只是果然是不成。当时确实也想到了沈霓裳身上，但随口的成分居多，也没抱多大寄望。

  一夜半日过去，火塘中的炭火几乎熄灭，只余微微热气。

  沈霓裳已经长身站起，但双目半开半合，清丽面容上，神情几分悠远怔忡，似是沉浸在某种氛围，还未完全清醒。

  见得沈霓裳如此情状，罗才眼中的惊喜期盼更甚。

  罗才的声音似乎惊醒了沈霓裳，从那种茫然恍惚状态中脱离出来，沈霓裳纤长卷翘的睫毛颤动几下，睁开了眼。

  “丫头？”罗才又凑近几分。

  沈霓裳完全清醒过来，脸色露出几分困惑怔然。

  “……有些奇怪。”隔了一会儿，沈霓裳才思索着慢慢开口，“我能修炼出魂力，但却不能习练上面的魂术。”

  “这——”罗才张嘴惊愣了下，有些不明白，“什么意思？”

  沈霓裳也有些困惑，道：“我也说不大清。我的魂力好像……天生就不弱，按上面的魂力修炼口诀修炼时，入定很快，魂力修炼的速度似乎也很快，可除了第一个魂力修炼的口诀，后面的魂术口诀我试了好几个，一个都不行。”

  “魂力天生不弱？”罗才惊异重复了一句。

  “嗯。”沈霓裳看他一眼，轻轻颔首，“我没法形容，但这个只能意会不能言传，只是一种感受，按照口诀入定的时候能感觉到自己的魂力。上面说，魂力未曾修炼之前的状态为先天魂力，魂族女子天生魂力强大，但通常如薄雾弥漫，或丝丝缕缕，若有若无——”

  确实如此。

  册上内容罗才也看过，自然也知晓这句，故而点点头。

  “我的魂力不一样，感觉要……浓稠许多。”沈霓裳思索着道，“上面说初次习练魂力很难一次入定，少则三五次，多则需要数日尝试。我好像没费什么劲儿，第一次就入定了，一开始，我自个儿都没反应过来。且册上说，魂力强弱不同，入定时间也有长短不同，初次习练者难以自控。我似乎能自己控制入定时辰，而去修炼时魂力增长的速度也很快，你跟着二丫过来，我也知晓，只是觉着很修炼起来舒服，所以有些不想醒来。”

  一开始，她只是想研究下那经络图，后来不知怎地心中一动，就随着上面的口诀打坐起来。

  第一次入定，连她自个儿都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已经过了不知多久。

  后来她退出魂力修炼试图习练后面的魂术，却连连尝试了几个都不成，那时已近天亮，精神不见疲乏，她又继续修炼魂力。

  玉春三人起身，她也知晓，三个丫鬟没打搅她，她就干脆继续了下去。

  一夜未眠，但她此刻的感觉却比之前的任何一个时候都要好。

  罗才即便不来，她也要过去寻他。

  “你等等。”罗才按捺住心中惊诧喜色，丢下一句转身去寻赛戈朗。

  一掀开门帘，玉春正侯在门前，罗才蓦然一愣，回首看向沈霓裳，玉春显然是听见了他们说话的内容了，沈霓裳迎着罗才的目光笑了笑：“无事，你去吧。”

  罗才“哦”了声，再打量了玉春下，快步去了。

  反正这丫头心里有数就成。

  罗才拉着赛戈朗过来，玉春已经打了热水进屋，沈霓裳正在漱洗。

  等了片刻，三人在重新添了柴的温暖火塘边坐下，玉春又端了早膳进来，罗才心急，“稀里呼噜”几下吃完，将碗搁在一边，就使劲拿眼瞅着还在慢条斯理喝汤的两人。

  待两人用完早膳，玉春收了碗盘出去，罗才就亟不可待的将方才两人的谈话精简着说了，末了，急问道：“就这么个情形……老赛你快说说，这是个啥情况？”

  赛戈朗显然也有些惊异，沉吟片刻取出纸笔写道：“能习练魂力应同夫人的魂丝有关，不能习练魂术，应该是同你并非真正的魂族血脉相关。至于天生魂力——这一点为何却是不得而知，若是霓裳未曾感觉错的话，总归不是坏事。依我之见，不如先继续修炼魂力，后面未曾试过的魂术也可都试试。”

  “不能施展魂术，徒有魂力好像也没啥用吧？”罗才有些纠结遗憾道。

  “天生万物必有其用，眼下我们不知用途，未必就能说无用。”赛戈朗不赞同，继续写道，“十八族中各族都都其不传之隐秘，我对魂族了解也只泛泛。不过人之魂力魂魄都属阴，魂族拜的是月神，魂族女子修炼似乎同月之阴晴圆缺很有些关系，有月胜无月，满月之日尤为重要。一月当中初一日、十五日好似都有说法。不过具体如何却是不知，你不妨自个儿揣摩试试。”

  “今日二十八，三日后不就是初一？”罗才看着两人道。

  不仅是初一，还是大年初一。

  想到新年，不免又想起此际还下落不明的牧清，罗才因沈霓裳能修炼魂力而生出的好心情也被冲淡几分。

  “不知长生那小子能不能回来一起过年……”罗才喃喃念叨。

  脱口之后才回神，不自觉偷瞄了下沈霓裳，却见沈霓裳低头垂帘似乎还在思量赛戈朗方才所言，并未有注意其他。

  罗才微微松口气。

  担心也徒劳无用，这个时候还是不要影响沈霓裳的心绪为好。

  正如赛戈朗所言，就算不能习练魂术，但能修炼出魂力已是意外之喜，这后头，说不定还有旁的一时未知的其他盼头也不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