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5:拘束之下的乖戾 4
“又到了每年惯例的时候,说实话,还挺振奋人心的。”
驻守村庄的七位骑士聚在一起,坐在自造的篝火旁观看正准备祭典的村民,他们收割成熟的麦子,将花草编织成串,这些都是为了长达三天的祭典而做的准备。
今天就是祭典开始的首日,待到黄昏之时,祭典就会在所有村民的集合下正式开始。
虽说这些村庄举办的祭典都是随处可见、为了庆祝夏日来临、祈祷丰收的祭典,但岁数不小的骑士们依然对这样的祭典非常感兴趣,很有可能是因为他们难以忍耐寂寞的滋味,所以就将思乡的情怀寄托在这种热闹的活动上。
就算保持沉默,但内心依旧安稳,或许这就是村庄生活带来的优势,是大城市永远无法模仿的恬静闲适。
埋头劈柴的女子,拥有经过充分日晒的健康肤色,她那精瘦的身体比起同龄的女性更加有力,因此对待这些体力活也更得心应手。
一位驼背的老者拄着拐杖轻步到她身边,女子显然没有注意到这名存在感稀薄的老者,她用力劈开柴火,飞溅的碎渣直接弹到老者的脸上,疼的他大叫一声,直到这时,女子才发现了身旁的老者。
“村长爷爷!你没事吧。”
女子伸出手想要帮助老者,但却被老者用拐杖拍了回去。
“有什么事?我还硬朗着呢,倒是你艾勒,下次多注意一点,假如木渣一不小心飞进别人眼睛里,后果可不堪设想!”
“又来了,‘后果不堪设想’。”
艾勒摆手,她已经对村长的话感到厌烦了。
“那个,那个啊,艾勒你的申请已经交出去了?”
“申请?哦,骑士申请我已经上交给教会了,不出意外半个月就有结果。”
“混账东西!一个女生,当什么不好,非要去当骑士!你想要步你爸爸的后尘吗!”
“村长爷爷,你这么说我就不乐意了,我可比我爸厉害,再说,‘鄙恶’早就被人类控制住,从今往后都不会再发生类似几十年前的事情了。”
“不知天高地厚的雏儿,总有一天会碰壁。”
“要你管。”
艾勒看着逐渐走远的村长,朝他吐了吐舌头。
村长并不知道,艾勒已经通过了最终审核。骑士的审核特别严格,就算被审视的对象是女性,也依然要以男性的标准来衡量,这无疑加大了艾勒通过审核的难度,不过好在有劳耶尔·布莱恩的针对性训练,使得艾勒成为了这次审核中最大的一匹黑马。
“那个家伙,到底什么时候才回来?”
毫无疑问,艾勒嘴里的“那个家伙”就是指劳耶尔·布莱恩,以前和他关系不熟络的时候,总觉得他闲来无事,可当艾勒充分了解关于这个男人的一切后,只觉得能与他碰面的时间变得极其稀少。
说不在意,多半是假话,自从六年前的“那个事件”过去之后,她发现劳耶尔变得比以前还要忙碌,有时候甚至会跟卡拉维尔父子一起驾船出行,恐怕在这六年的时间里,他已经将三座大陆全部游历了一遍。
“真羡慕啊,当冒险者就是好啊。”
虽然艾勒对于冒险者自由散漫的冒险生活有着向往和憧憬,但是体内流淌的血脉和从父辈那里继承下来的责任不允许她得到这种程度的自由,当然,这也是她深思熟虑之后的选择,对此她没有丝毫怨言。
慢慢地,艾勒的内心又开始烦躁起来,只要一想起那个家伙的事情,就无法保持冷静。连劈柴都不能安稳做到的她,只得暂时放弃这份工作。
逐渐染上暗色的天空,有一抹烟从远处缓缓升起。
将铁斧扔在一边、靠在木桩上的艾勒就算不去追寻烟雾的踪迹,也知晓它的源头出自哪里。
烟雾,正是黄昏现身的征兆,代表着祭典即将开始的滚滚细烟在天空中拉出一条笔直的线,随后在其末尾,渐渐弥散消失,如同溪流沉入大海,最终,那道烟也与天空融于一体。
“随波逐流的骑士。”
“向往自由的冒险者。”
到底哪一方才是人类应有的姿态?到底哪一方才是自己真正的归宿?
二十一岁的年轻女子,还有很多事情不能明白,可就算不能明白又如何?贯彻自己的道路即可,那个家伙也是这么做的不是吗?
可是,依旧无法逃出父亲的意志,依旧难以违逆内心的责任。
她按住自己的额头,真想这么一死了之。
“没用的家伙。”
“我好没用啊!”
少年突然叫喊一声,领头的马也跟着长啸一声。
“安静一点。”
男子忍不住提醒,可是少年咕哝的声音却越来越大。
“披甲胄的先生,你说啊,我的离家出走是不是很愚蠢的计划?这样做不就是逃避吗!”
“小子,你告诉我,逃避有什么不好?”
“逃避不能解决问题,逃避不能帮助自己和其他人,逃避不能承担责任”
“这些都是在学院里学的?纯属空套理论罢了。”
“反正逃避不是好事,这是我从小就明白的道理。”
“呵,你说你不想呆在自己家里,不想受到根深蒂固的教育,但又说逃避不是好事,这不是互相矛盾吗。”
听到男子这么说,少年又低头沮丧了起来。
“不管怎么说,这个世上总有我们无法解决的问题,强迫自己去解决问题只是没有自知之明的结果。”男子摘下崭新的头盔,露出那副布满英气的脸庞,“如果是我,大概会直指矛头,根本不用解决问题,只要将问题本身破坏就行了。”
“那该怎么做啊?”
“谁知道!我又不是你的老师!”
“你可是大人啊,处事经验肯定相当丰富。”
“恐怕你对‘大人’这个词有一些误解。”
早已穿过森林的马车稳定向南方行驶,即将落入地平线的太阳毫不犹豫地给予大地最后的光照,那种昏暗的颜色正是夜晚将要开始的前兆。
在少年的计算中,自己和王都的距离恐怕已经超过了一百公里,离开家的感觉让少年既不安又兴奋,这种抑制不住的冲动是他从未有过的新鲜体验,想来还挺具有纪念意义。
“披甲胄的先生,我们走夜路还是露营?”
“露营,我不习惯熬夜。”男子说完,又指向前方几百米的地方,“那里就是我们的露营地。”
看着渐渐逼近的目的地,疑惑与不安渐渐布满少年脑中。
“那里不是?!”
“距离王都最近的露营地,在确保安全的同时还能节省钱财。”
无法理解,对于男子的脑回路,少年的确无法理解,因为只要是有常识的人都知道,远处的银白建筑,那里即是“关押”世界最恶生物的地方——
罪恶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