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魔灵本能
比预想的漫长许多，足足休息一天一夜，星华的身子才好转起来。在床上辗转反侧的这段时间里，她狠下心决定去试试穆格给的馊主意。
第二天，星华便以灵力修行和采集食材为借口，独自一人溜出村。
漫步在丛林间，早晨的空气格外清新。可能是持有灵核的缘故，她现在已经能感知环境中的灵素了——合上眼皮，五颜六色的光点如同雾气般萦绕在四周。村庄里的灵素品质比起这儿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
然而灵力修炼可不是今天的主题。
朔找到一处平整的木桩，稍作歇息，并检查行囊里的道具——除了必备的水和食物外，还有一把十字镐和小铲子，这两样东西才是重中之重。
如果尸体保存完好，那么死者灵魂能够继续维持十五天左右。这就是穆格说的兼顾两难的办法——掘开墓地，从新鲜尸体上采集残留的灵魂。
星华叹了口气，虽然自己是持无神论的好团员，也做了足够的思想斗争，但想到要刨开无辜群众的坟墓，一股罪恶感油然而生。
不过都走到这里了，再打退堂鼓可不行。朔重新背起行囊，抬头仰望南面山峰上矗立着的硕大石像——由于酷似人的脑袋在眺望远方，当地人都称之为“盼归石”，并且编织了各式各样的传说，放在天朝估计就是一处旅游景点了。
对星华而言，“盼归石”周边山区散落着的坟墓才是此行的目标——没有灵兽威胁，挨得也不算太远，风水上乘，故附近居民都把这里当作天然的墓场。
一路小跑至目的地，星华已是汗流浃背，纵使转生后体能提高不少，但终究是有上限的。
背带在肩头勒出深深的印记，发丝末梢也粘在后颈处，格外的不舒服。想扎成马尾，然而又没准备发绳。或许可以考虑再剪短一些？
站在山脚下，扫视四周，所幸没有其他人。据说偶尔有山民和护林员路过，多留份心眼会比较安全。
心怀忐忑地来到最近的一处坟墓，朔蹲下身子，检查坟堆上的青草长势和石碑沾着的灰尘，以判断入土的时间，犹如专业的科考队员。
“你在干嘛？不是有魔眼吗？”穆格冷不丁来了一句。
“魔眼？”
“就是通灵仪式时发作的那个，能用来观测灵魂。”
“……”
停下手中的“专业”行为，朔轻咳两声来缓解尴尬。
在穆格的指导下，朔将显现魔剑的力量集中到双眼。很快地，赤红的双瞳绽放出可怖的凶光，血丝也变得清晰可见。与此同时，秀丽的山水也被黑白色调所取代，而枝头的鸟雀则染上一层粉红色。
像是察觉到危险，小鸟扑腾着翅膀飞走了，而映入眼睛里的粉红色变得越来越模糊，最终化成黑白。看来这个能力也是有限制的，距离太远就失效了。
短暂的适应后，星华将目光对准坟墓——很遗憾，没能感知到灵魂的存在。
是时间太久了吗？星华叹息着，内心却有种考试结束后的洒脱。
然而解除魔眼，她才注意到情况似乎有些不妙——不仅是灵力流失许多，更要命的是，身体的不适感愈发严重。
能力的副作用？朔有种上当受骗的感觉。
“呵呵呵，这世上哪有免费的午餐啊？”
“你这魂淡！”
“抓紧觅食吧。空手而归的话，我可不敢保证会发生什么。”
朔不甘心，但魔眼带来负荷催促她必须尽快摄取灵魂。已经不能再拖延下去了，她匆忙寻找下一个目标。
临近正午时分，朔几乎搜遍了“盼归石”的东侧小山，总算发现了渴求的猎物——黑白的墓碑下是一片赤红，即便隔着棺木和泥土，她也能嗅到灵魂的芳香。
由于反复使用魔眼，储备的灵魂食粮消耗殆尽，不适感彻底演变成狂热的求生本能并压倒了作为人类的理性。
全然不顾自身形象，朔嘴角涎着口水，手背凝聚出漆黑剑刃来刨开土堆。
在本能的驱使下，短短几分钟的工夫，棺材的边角就暴露在空气中。没有任何犹豫，朔把仅剩的力量全都汇集到右手处，剑体嗡鸣着，并散发出诡异的黑雾，然后狠狠地向下砸去。一声闷响，剑锋连同拳头一起扎进土黄色的木制盖板。
残留在尸骸里的灵魂被粗暴地剥离，干枯的灵核如同漩涡般将其迅速吞噬。跟之前猎杀的野兽完全不是一个品级，这回更加鲜甜可口；大脑发出的欢愉瞬间就将不适感一扫而空。
而在灵痕空间内，漆黑的色泽从灵核表面渐渐褪去，小小的晶石恢复了原本的光辉。
星华眼瞳中的红光也黯淡下来，狂躁的灵力波动重归稳定，理性思维重新占据上风。
“呀！”盯着损坏的棺木好长时间，星华这才彻底清醒过来。在搜查完第十，还是第十一处坟墓后，她的脑袋就变得昏昏沉沉，后来的事情记不太真切了。
“到底怎么回事？”星华喃喃自语，有些后怕。
“只是很平常的暴走现象。”恶魔解释着，“如果储备的灵魂能量低于阈值，就会跟你刚才那样进入暴走状态，失去理智，只留下野兽一样的本能。”
“不带这样的啊！？你就不能早点把重要的事给交代完吗？”
“不能，那样就没乐子了。”
星华一脸黑线，想不到魔灵还有这设定。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没在村庄里暴走，不然自己只能自裁谢罪了。
用力抽回右手，剑刃还带出褐红的肉沫。一股浓郁的臭味扑面而来，逼得星华赶紧后退几步。这臭鸡蛋一样的恶心味道毫无疑问就是尸臭了，比实验室的氨水都要难闻；更糟糕的是，剑刃回收后，腐肉全留在手背上了！
无论用山泉冲洗多久，搓得多卖力，手上的气味都难以祛除。又回头看了一眼被糟蹋的墓穴，待会儿还要恢复原状。前途多难啊，星华的心情郁闷到了极点。
就这样，星华以这种相当低效的手段又收获两份死者的灵魂，而此时太阳都快落山了。
早知道就应该先去殡仪馆之类的地方打探消息，也不至于落到现在这般狼狈的地步。不过，好歹收集了三份食粮，不乱用的话，还是能撑好长一段日子的。
但这样下去总归不是办法，自己可不想跟食尸鬼那样活一辈子，一定有办法能克服魔灵本能的！怀着这样的心情，星华回到村子。
“我回来了。”星华放下背包，差点瘫在地板上，她才发觉自己忘记午饭的事情了。
似乎有种莫名的违和感。琢磨良久，她才看到客厅里多出两箱行李。
除了自己以外还有其他客人？难道说那个人回来了？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哎呀！小星华你回来得正好，赶紧过来，带你见见艾德。”丽莎阿姨站在楼梯上兴奋地招呼她。
“额……”朔本能地后退半步，心里直打鼓，害怕被圣徒的火眼金睛看破真身，“这个……那个，衣服脏兮兮的，这不太好吧……”
“都是自家人，怕什么，来来来。”阿姨快步走下楼梯，硬是把星华推上二楼。
推开卧室房门，只见偌大的双人床上坐着一位少年，淡金色的短发，两侧留着鬓角，稚气未脱的面容掩盖不住男子汉的阳刚之气。此刻，艾德正微笑着倾听玛丽讲述这段日子里发生的大事小事，即使是日常的琐事，他也没有流露出丝毫的厌烦情绪。
不错的小伙子，这是艾德留给朔的第一印象，而事实也的确如此。
“姐姐你回来啦！我刚刚跟艾德哥哥讲那天的事……咳咳……”
“慢点慢点。”丽莎阿姨抚摸着玛丽的后背，然后将星华引荐给艾德。
“星华小姐，非常感谢你救了玛丽。”
“哪里哪里，都是该做的。”看艾德正准备单膝跪下，朔连忙阻止。
几番推辞过后，几人才坐下来聊些有的没的。
“咦？姐姐的手怎么了？”
“额，没什么大不了的，爬山时给弄的。”朔临时找个借口忽悠过去，总不能说是挖坟弄伤的吧……
“来，手伸出来让我看看。”像是打开了什么开关，艾德语气急促，双目几乎要迸出火花来。
“欸？”虽然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但朔还是很老实地伸出双手，十指都带着或深或浅的刮痕——即便体质异于常人，暴走状态下用力过猛造成的损伤也不是一下子就能好的。
“这怎么搞的！？”丽莎阿姨有些生气。
“是……是被草给刮到的。”朔支支吾吾的样子加深了丽莎的猜疑。
“一定很疼吧。”艾德也不点破星华的谎言，“在教会里我学了点治愈术式的皮毛，应该能派上用处。”
少年右手食指尖端冒出纯白小球，然后像涂蜡笔一样把白色圣光小心地抹在朔的伤口处。尽管有种火辣辣的刺痛感，但创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喂喂，这真的只是皮毛吗？朔对艾德的术式感到不可思议，同时更是下定决心修炼灵力。
“好厉害。”朔和玛丽异口同声，丽莎则是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
“真是谢……诶，你怎么了？”
还没道完谢，只见艾德脸色煞白，鲜血从左手袖口淌出，顺着中指滴到床单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