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心之交融
四唇相印，原本惊心动魄的战斗场面蓦地尴尬起来，甚至平添了一丝暧昧。
但没等艾德回味少女粉唇上的柔嫩，暴走的星华很快就从宕机状态中恢复过来，继而恼羞成怒，像是不甘心被“渣男”玩弄，她身上散播的狂气也更加浓郁。
由于狂躁程度的升级，用以灌输圣光的蛇躯重新被狂气占据，邪恶的力量缓缓渗入艾德体内。两股相斥的能量开始作用，少年感到自己的五脏六腑剧烈颤动，尤其是肠胃都已经翻江倒海了。
这样下去可不妙啊！必须赶快想办法扭转危局！艾德焦急万分，他非常清楚让对方成功滚起雪球的后果，而一旦自己倒下，玛丽和其他人都难逃厄运。
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艾德模仿魔灵的招数，直接把舌头伸进星华嘴里，用口对口的方式将圣光打入目标体内。尽管怪羞耻的，但效果拔群，对方身上的狂气变得断断续续，神情也相当痛苦。
被封住行动的星华同样孤注一掷，倾尽所有力量对艾德进行狂气侵蚀。是狂气感染圣徒，还是圣光引爆魔灵，这场战斗的结果将取决于双方的承受能力。
然而一方在体质上占优，另一方拥有更高的星级，一时间居然分不出胜负！
又过了半分钟，圣光与狂气的冲突在两人体内愈演愈烈，纵使魔灵更能忍受痛苦，但发动【禁术·光之殉教】后的艾德干脆屏蔽了大部分痛觉，胜利的天平正在向人类侧倾斜。
发觉对方的抵抗明显减弱，艾德于是趁热打铁，想一鼓作气取得最终胜利。却不料变数再生，没有任何征兆，少年体内圣光和灵力的产生速率急剧下滑。
怎么回事！？禁术讲道理至少能维持两个小时，现在怎么不到十分钟就消退了？可恶，偏偏还挑在这种时候，一定要给我挺住！
人生的大起大落让艾德有苦难言，由于禁术效果的衰减，之前压制的痛楚开始发作，而支付的代价却不会因此打折，少年的意识越来越模糊，灵魂随时都有可能消失。但顾不得这些乱七八糟的玩意，他现在只想制伏眼前的魔灵。
人算终究不如天算，在成功的前一刻，艾德的力量消失不见，视野一片黑暗，身子向前倒去。
还是……失败了吗？少年心想着，生命活动戛然而止。
冰冷，潮湿，死寂，原来这就是死后的世界啊！不过，没能拯救大家的自己确实没有资格进入美好的天堂……艾德不知道为什么在灵魂逝去后还能继续思考，以前也没有过经验（当然不可能有），但却是如今切身感受的事实。
“救救我。”
灵魂状态下的少年猛然抬头，刚才似乎听到了熟悉的声音，是幻觉吗？
“请救救我。”
声音回荡在四周，艾德确信这回不是幻听，而且还是星华小姐的求救声。远处冒出显眼的白光，站起身来，直觉驱使他奔向那里。
踏入白光的瞬间，少年感到天旋地转，不知道过了多久，这种糟糕的体验才消停下来。扶着有些晕眩的脑袋，艾德这才发觉自己身处一个陌生的地方——昏暗的大背景，红、黑、白三种颜色的烟雾相互交错，并发出刺耳的爆裂声。
但不能说是完全陌生，少年努力回忆曾经接触过的信息。这里似乎是灵痕空间，但跟自己的风格又截然相反。难道是误入了别人的灵痕空间？这样的猜测弹出艾德的脑海，他好像联想到什么重要的线索。
仔细地观察周围的烟雾，果然是圣光和狂气的混合物，而这里无疑是星华小姐的灵痕空间。即便神学院老师讲过“圣光和狂气发生交互时，双方的精神可能产生共鸣”的理论知识，但具体的前置条件至今都没搞懂，实际案例一只手就能数的过来，没想到这微乎其微的概率居然会被自己撞上。
然而现在可不是欢庆中大奖的时候，神没有立即收走灵魂，说明还有使命需要自己去完成——在这里中止魔灵的暴走。一改方才的消沉颓废，少年眼神里充满诚挚的信念。
谨慎地走位，艾德一边向中心部挺近，一边躲避着危险的狂气颗粒，毕竟它对精神体的污染和干扰实在太严重了。终于，在一连串的高难度动作后，以沾上少量红黑颗粒为代价，少年成功搜寻到悬浮着的灵核晶石。
接下来只要毁掉这个，自己的任务就能圆满完结了。艾德这样想着，并为侵入魔灵体内的圣光指引方位。很快，少年的整只右臂都覆盖上一层洁白的光辉。
但是，从与圣光的缠斗中解脱出来的狂气也如获得生命一样，紧急回防，牢牢裹住灵核，使得原本小小的晶石膨胀到两个艾德的高度。少年自然不会惧怕，只见他右手握拳，深吸一口气，准备将其击碎。
“救救我。”
星华的声音再次响起，灵核表面也浮现出少女的姿态——她耷拉着眼皮，嘴唇微微张合，似乎是相当疲倦，但眼角闪动着晶莹的泪花，给人一种楚楚可怜的印象。
伸出去的拳头停住了，艾德内心动摇。
在他挪开视线的瞬间，漆黑的阴影将少女吞噬，与此同时，晶石上钻出数十道黑刺捅向没有防备的少年。
“呵呵呵，没想到能有外人进到这里，真是有趣极了！”
黑影从灵核晶石的表层脱离，如同油料一般铺洒在艾德脚边，然后一个身材矮小的赤红恶魔从阴影处站起身来。
“本来还想陪你多玩一会儿，不过，惊动睡美人就不好了。”恶魔嘴角裂开，露出两排尖利的牙齿，“所以，去死吧！”
话音未落，戳进的黑刺像树枝分叉一样在体内分裂出新的尖刺，眨眼的功夫，少年就被扎成一只刺猬。
“啊哈哈哈哈！自由了，我终于自由了！”
看到这幕的恶魔捧着肚子，发出狂笑，但他没注意到少年的手指轻微地动了一下。
右臂的光芒还没有消散，艾德忍住撕心裂肺的疼痛，将手吃力地伸向灵核。
“咦？这都没死，精神也够顽强的。” 看到少年最后的挣扎，停下笑声的恶魔用轻蔑的口吻说道，“下一招就给你彻底撕成碎渣！”
恶魔打了个响指，又有无数根狂气化成的尖刺朝着少年扑来。然而，像是接受到什么指令一样，在命中艾德前的一刹那，它们绕过少年，有的击打在空地上，有的则是戳中赤色恶魔并跟绳子似的将其捆住。
“该死的贱女人！明明都已经……”
没等咒骂完，他就看到最害怕的一幕，眼神中的狠辣即刻被恐惧所取代。
“快，快住手啊……”
只见艾德的右手伸入晶石中，其表面泛起一圈圈涟漪。
“把手给我！”少年竭力叫喊着。
虽然看不见里面的情况，但凭着直觉，艾德和星华的手合到了一起。这时，大块晶石和恶魔的表面都出现密密麻麻的裂缝。
“怎么会……我不甘心啊！”
伴随着恶魔最后的悲鸣，他的身躯和灵核晶石一同化作了碎片。而少女的身姿出现在少年面前，两只手紧紧抓着不放。
艾德趁势把少女揽进怀中。
“别怕，都结束了，我们一起回家吧。”
“嗯……能不能再躺五分钟？累了……”星华有气无力地回应着。
“那我等你。”
碎片像白雪一样飘落，艾德温柔地看着少女睡去的面庞，精神体愈加模糊透明，最后消失在这片空间。
圣历853年5月13日，也就是绿塔村受难后的第十一天，村庄的重建工作依然进展缓慢。
在康福家二楼的卧室里，少女渐渐苏醒，此时的她已经变回了原来的样貌。朔坐起身来，揉着太阳穴，仿佛还有点不舒服。
“这里是……”
她眨了眨眼，扫视四周，意外的眼熟。迟疑了半晌，这才记起是自己的房间，准确来说是艾德原先的房间。
艾德……对了，村子遭受袭击，艾德负责对付山贼，然后我被挟持玛丽的歹徒给干掉了，再后来我从穆格那里解禁了灾厄之种。朔回想着经历的事情，不由地检查胸口处，所幸的是心跳还在，一切正常。
“是噩梦吗？”朔喃喃自语。
正当她打算起床的时候，几根白色铁链从边缘突然钻出，并把朔紧紧束缚在床板上，不知什么时候安上的铃铛发出清脆的声响。
卧室的房门被猛地推开，一个陌生的青年男子出现在星华面前。
“哟，初次见面，魔灵小姐。”
“你……你在说什么啊？赶快放开我！”
朔直勾勾地看着那个男人，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
“看样子是恢复正常了。”陌生男子观察着朔，“我是艾德的朋友，你可以叫我皮鲁。”
“这茫然的样子……算了，还是让你先记起来比较好。”
说罢，皮鲁从口袋里掏出一块金边吊坠，上面点缀着微光。他将其轻轻放在朔的额头上，随即少女脑海里蹦出一堆信息——吞噬灾厄之种后的一幕幕场景，无论是现实空间里的暴走举动，还是精神空间里的奋力挣扎，如同走马灯般回放。
“这些都是……”朔很是紧张，但立马想到一件更重要的事，“艾德他人呢？”
回忆的最后是艾德的守候，尤其是那个模糊不清的身影，不好的预感涌上朔的心头。
“为了阻止你的暴走，艾德他以生命为代价发动禁术，所以说……”
讲到这里，皮鲁声音低沉，表情悲怆。
“怎么会……”朔声音颤抖着，眼神木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