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许君兮

  点点赌坊。

  左秋提着糕子同白黙跨进房里的时候，李青正坐在桌前喝着茶水，忽有雅致的看起了书。

  “哟吼~李兄这般有趣，竟是看起了书，莫不是瞧我和白黙来了，装起了文学……”左秋走上前将糕子放在桌上探头看了一眼书名后，像是吓了一跳“哇”的一声离得李青远远的。“李兄，没想到你是真一本正经看书，还是《赌坊法则》！”

  “《赌坊法则》？”白黙正要凑上前看一眼，李青却是合起了书，把书丢开，拿起桌上的糕子撕开包装，一句不发的吃了起来。左秋瞧着他那生闷气的样子，看了眼白黙不明的表情，默默给自己倒了杯茶，也拿了块糕子。“李兄是为何苦恼？”

  白黙瞧见左秋看向自己，面上是微微泛起红，不经意撇开目光，坐在左秋身边，听闻他的疑问便吃着糕子瞧着李青的脸色缓缓说了自己从他人口中得知的事。

  “这么说，李兄是因为被盗了钱财而烦闷咯？可是我昨日还瞧见李兄那荷包呢，果然还是为了胡四的事吧。说来也是巧了。今日那胡四竟然是来了，馆主正要喊人抓他的时候，他却说自己是来还钱的。不仅仅还了赌债，竟然还在坊中数赢了几轮。”

  “什么？！那个痞子？真的假的？一定是那个女同伙给他的钱！”

  “不是那个‘女同伙’给他的钱，他哪来的女同伙，那晚上的根本不是他同伙。”久久不言的李青终是在谈论到叶初浅的时候开口说了声。

  左秋听出一丝腻歪味，饶有兴趣地眯眯眼，“李青兄好像很了解那个‘女同伙’呀，莫不是遇见了？”“都说了不是‘女同伙’，昨日我确实是见到那晚上的小妮子。是个十三岁的女娃……”于是李青便将昨日同叶初浅发生的事告诉了左秋，当然没说请人家喝茶的事。

  “怪不得。这般说来，那个小丫头倒是不一般。”

  “不，一般透了……不能再一般的人了。”想起叶初浅抓着糖葫芦吃着有滋有味的模样，李青这般说道。

  左秋瞧着他的面部变化，默默吃着糕子。

  成功暖胃后的叶初浅裹着披风抱着伞站在瑟瑟冷风中，前张望着附近的店铺，确定自己没有走错。

  身后追赶的三个孩童无意撞了她，一股推力往前趔趄几步，提前跨进铺子。正要开骂的叶初浅却一眼被那些繁华琐碎的服饰引去所有注意。

  精心制裁的直袖上襦绣着滚滚祥云，与层层片幅拼接而成的百褶裙；看似轻软细薄、半透明的丝织布织绣而成的花笼裙；还有浅紫色丝织的撒花烟罗衫、艳丽撩人的百花曳地裙、白软的软毛织锦披风、繁华的锦镶毛斗篷、清一色的素绒绣花袄。

  尽是些一望便知是价格不菲的东西，让叶初浅深深感受到了前世自己那种大手大脚挥洒金钱的生活是多么美好！！这般想着不禁有些痛恨的捏了捏袖子里的荷包。

  “请问这位姑娘，可有看得上眼的衣裳？”一侧的妇人瞧着叶初浅一脸难为的模样，只当她是纠结选择便热心的上前询问。

  正不知该如何面对对方满分一百的微笑。便看见挂在墙角，并不惹眼的一件青烟色交领襦裙，草绿色的上衣下连着用浅青色丝线钩织的襦绿裙，深绿色的丝线，在裙身上绣着一朵朵花儿。

  撇开妇人独自走上前，伸手摸了摸，虽并不是什么上等绸子，摸起来倒也舒服。周围皆是繁华琐碎的衣饰，也难怪会在种种华丽下被掩盖在这个角落无人问津了。

  “这件衣服我要了。”丝毫没有疑问的口气，没有任何的不确定。而对方有些发愣得看了几眼眼前穿着做工精细襦裙的少女，轻轻点了点头。

  当叶初浅从试衣间里出来的时候，倒是吓着了门外亲切的女掌柜。

  她摸了摸披散的长发，瞧着掌柜那诧异盯看着自己，记起古时女子都是束发。忙以指代梳，理顺了长发，取来一条绿色的束带扎起一个简单的马尾。发间扣上了那粉色绢花。简装淡容中，那干净利索的感觉让她觉得格外舒服。

  掌柜看着她的妆扮倒是微微红了脸，不知该用怎样的需要去言述眼前的少女，一身绿裙上身，未施粉黛的圆脸衬着让人瞧着倒也有种整洁清纯的模样。

  若说之前那番模样有着少女般的清纯烂漫；那么现在自己眼前的便是出落亭亭的成熟龄妙女。让她不禁想要瞧瞧她上妆后的模样定是更加惊艳动人。

  叶初浅眨了眨眼同那盯着自己一刻不愿离开视线的掌柜要了类似两件一白一红的衣裳。

  叶初浅披着斗篷满意得提着礼盒学着他人的模样将钱袋挂于腰间。刚跨出店铺门，眼前一道身影便冲向她，撞了个措手不及。

  还未来得及伸直腰拾起掉落在地的盒子，对方率先一边着低头说着一遍遍的“对不起”，一边匆忙着跑开了。

  不知是谁喊了句“有小偷”，令叶初浅下意识的摸了摸腰际，大脑瞬间清醒。顾不得身上沾染的污渍站直身子，看向刚刚那小偷跑去的方向，气急败坏得跺脚，咬着下唇拿起东西提脚追上那小偷。

  内心不甘的吐槽：耻辱！耻辱！这绝对是耻辱！身为神偷的我竟然被人扒了！！！

  身后的小巷子，男子一袭黑衣，紫眸清绝带着丝丝寒气望着某个方向。凹凸有致的五官，除了冷峻，没有任何多余的情感。

  “看了那么多家，我看就那来福客栈看着体面些，虽然名字俗了点，但是住着舒服的话，要不我们……师兄？”身后披着大红色斗篷的美艳女子，注意到苏墨尘停下，疑惑的从身后探出头，看着他冷峻的表情。

  看着渐渐看过来的路人，苏墨尘一手推开霓魅儿，走向另一条同叶初浅相反的路。

  “没什么。走吧。”清淡无味的语气就像是他没有任何表情的脸一般，冷淡的没有一丝温度。

  女子手指曲卷着胸前的长发，淡淡看了一眼身后的人群。描着红色眼线的桃眼眼神凌厉的扫视过盯着他们看的路人，无意瞥见一道在人群中躲闪的清丽身影，在人群中格格不入。

  脸上的自负瞬间崩塌，皱起好看的眉毛。正欲追上前却是被迎面走来的人撞个正着。

  “姑娘，没事吧？对不起！对不起……”穿着粗衣的青年卑贱的弯着腰道歉手还不住的磨蹭着对方的袄子。

  霓魅儿瞧去消失在人群中的白影，咬牙切齿地推开眼前坏了事的男子，恶心嫌弃地用力拍打去衣上不存在的污渍，“滚开！竟敢撞本姑娘！你！”说着抬起手使上几成力就要拍下。

  “霓魅儿，还杵在那做什么！”夹着严肃冷清的声音不满的响起。

  霓魅儿停住动作不甘得咬了咬下唇，狠狠甩下手，锋利指甲划伤对方的手背，留下三条划痕：“别以为道歉这事就过了，坏了我的事就给我去死！。”说着转身尾随着苏墨尘离去。

  宽大的帽檐下，眼底隐藏的深深不可置信同怨恨不知是因为谁。

  那青年抬起头看着那艳红色的一片慢慢走远，眼珠子似要掉了，若不是受伤的伤口忽然疼起来，他倒是看得收不回眼。

  “啧！真凶，还不如我那（骚）婆娘。不过手感倒是不错，撕！这指甲划得口子，怎么跟撒了盐似得，又疼又痒都紫了这…真晦气！算了，喝酒去咯~”说着抓了抓格外生疼的伤口周边，从前胸掏出一个沉甸甸的钱袋，走进巷子。

  “呼呼~”叶初浅站在正街上大口喘着气，白气随着呼吸升上天空，逐渐消散。

  虽是追了几个小巷胡同，依旧是将那小偷跟丢了。抬眼望了望四周陌生的景色，不经心情有些糟糕，“这可好了，不仅弄丢了些钱，现在连在哪都不知道了，这倒霉起来直播不停呀。”

  看着人来人往的街道，叶初浅心里不断暗示着自己要冷静。

  自己这大字不识一个，尽管之前看了好几次月桐说的那什么药堂的牌匾，自己也装模作样的好似认字一般看了那么几眼，但是归根究底的自己这一个字都不懂看了等于没看啊！！问路没个地址怎么问！！

  想到这不经有些激动，在脑袋快要冒烟之前，叶初浅有些气愤得踢开脚边的空气石头，抬脚照着记忆中应该是刚刚自己走过的路往回走。

  “包子！新鲜出炉的包子！”耳边传来叫卖声。回过头，热腾腾的蒸汽随着包子诱人的香味刺激着叶初浅的神经。

  “咕～”肚子很是恰当的响起，叶初浅摸了摸肚子，这来回的折腾，早上喝的白粥早已消化，张望着四周。有些郁闷的走来走去，不经引得周围的人一阵白眼。

  终是忍不住走上前，盯看着蒸笼上一个个白白胖胖的包子，问：“老板，这包子怎么卖？”

  “四文钱一个，姑娘要来几个？”卖包子的小贩热心的从一旁拿起张牛皮纸，夹了个包子放在纸上，等待她说个数字。

  叶初浅在身上摸搜了几分，掏出一枚铜钱。“老板，我只有一个铜板……”话还未说完，那人面色一沉，不乐意地放下筷子，将那牛皮纸上的包子重新放回蒸笼，语气不屑说：“一文钱你还来买什么包子。快走快走！别站在这挡着我的生意。”说着推赶着她离开，却不想一个甩手，就连最后一枚铜板也不知飞到哪去了。

  “啊！我的钱！你……”叶初浅瞧着掉落地上不见踪迹的铜钱，内心是万分不甘，瞪着地上的眸中暗藏杀意回身便是要找那人算账。却是有人挡在了自己面前，给了那贩子几文钱，将热腾腾的包子递到她面前。

  似曾相识的情景，让叶初浅想起了昨日递给自己包子的李青。

  以为又是那烦人的李青便没好气得拍开那个人的手，正欲说他烦人，抬眼瞧去却发现那人并不是李青。

  一袭段青色的长袍，简单朴素。身后背着一个竹条编织的篓筐，放满了药草。

  修长好看的手提着牛皮纸，却因为对方带着斗笠帏帽从而看不清对方容貌，唯有对方身上清淡好闻的药香，是让叶初浅记住他的唯一特性。

  “姑娘不是饿了，为何不要？”清透干净的声音像是玉珠落盘颗颗敲打在叶初浅心上，又似是春天的风，执着暖意拂过。

  一股莫名的熟悉感让她下意识抬起手去掀开身前男人头上的纱笠。

  格外暖和的手握住叶初浅那冰冷的手时，她微微打了个颤，猛地收回自己的手，放于下唇轻轻啃咬了下，后退几步，轻声道：“我不饿了，那包子，公子自己吃吧。”说着甩袖回身离去。

  转身伴来的清风轻轻吹开斗笠上的薄纱，还未细细看清那帽下的五官，绉纱已重新落下。

  男子捏了捏手中的牛皮纸，随手塞给了路边看着顺眼的小乞丐，走向另一个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