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相知投怀
所谓的帮忙不过是帮着了递些小东西。若真要自己治疗搭把手的，那还真有些为难了。
叶初浅扯着一脸小白笑容随着许仙进了屋里，前脚刚踏入门槛房内便响起一声打趣：“掌柜的留我给人看诊，自己倒是聊起天了。不知是聊些什么才如此开心？。”
闻声。叶初浅两眼一亮。只觉这声音好生熟悉，想着便歪着脑袋好奇得看去。
少年的背影看似很是清瘦，一缎青灰色的便衣，墨发用长带挽起半束垂在背后，许许发丝凌乱，随意的模样却又不失一股雅致。一身青衣倒是和自己身上这件颜色挺相近。
“抱歉，公子可看出这人的病症是怎么回事了？”许仙迎上前询问。
慢慢走近，叶初浅才细细打量起他的脸。
一张俊秀绝美的面容白皙温润，长而密的睫毛像是撑开的羽翅，在眼睑下投入一道美丽的阴影。双瞳温柔似水犹如含着星辰。英挺的鼻下绷着好看弧度的红唇，很是性感。
神采奕奕的表情刻在他长得好看的脸上，风采绝佳，如同那三月春风，温和醉心。
这脸长的美极了，虽然不是倾国倾城，却是足以让看见的每个人都不经意便将视线往他身上放。
许是她观察的视线过于热情。顾苏木转头抬眼便是越过了身前的许仙望见了身后探头探脑的叶初浅，俊脸微微诧异。
面前少女一身青烟罗裙恰似江南一烟雨空濛，长发束在脑后凌乱得好看，颇有灵气的杏眼带笑映着自己的有些好奇有些惊愕有些迷茫的模样。
似是见着自己在看她，她唇瓣边弯起的笑，露出一角齿贝。笑靥如花，美得气质甚好。
“这位姑娘是病人的……”“不是，她是内人的朋友。前厅那会正忙我走不开身，就让她留下帮把手。”
虽是一副轻松的模样说着话，许仙心里却是不踏实的。
病榻上的人面色由紫转白，眉头弯弯的却是一脸笑意，而笑得怪异的嘴白中带着微紫，额前的青筋很明显的突显出。即使自己看不出这病症，却也能猜想出这病不易治。
“这人吐着白沫抽着筋，身上酒味浓厚得像个烂柿子，还真不像是许公子你刚刚说得那么简单的只是中风哈。”叶初浅无奈得抽着嘴角，用着老成的语气说着话。
比起中毒，更像是某个地方受的刺激太大。怪我喽？
许仙见叶初浅这番观察认真，一脸孺子可教得交待了几声便是拍了拍她的肩膀走了。
顾苏木不慌不忙地穿上准备好的手套，抬起病人的有些肿大的手臂，发现他手背上的划痕伤口，微眯了眯眼，拿过剪子便是撕拉一声剪开了臂上长袖。
只见一只手臂上，一条条黑紫色弯折扭曲的线像是妊娠纹，布满了整条手臂。
“卧槽！妊娠纹？！”传说中的胳肢窝生娃！？
顾苏木对她的话引起了注意，剪子无意裁歪了衣角，微微挑眉回头瞧去。他行走江湖也有数年，所闻所见说来不少。却倒是头一回听闻“卧槽”和“妊娠纹”这两个新鲜词。
习惯性得爆出粗话的叶初浅瞧见顾苏木看着自己，有些窘迫的移开视线，清了清嗓示意他继续。
胡四的左手臂因为血液不通造成血管大面积充血肿大，撑着外层皮肤，形成那副“妊娠纹”的模样。一股子硬邦的样子，好似不断吹鼓的气球，只怕是在这般充血肿着，大概也会像气球一样，‘嘭’得一声炸来吧。
想到这血液四溅的场景，叶初浅小声啧了声，一边疑惑着是谁下的如此狠手，一边将目光落在了身侧少年身上。
顾苏木并不知道叶初浅盯着自己看，只是全神贯注得抽出银针手速极快地往那根粗胳膊上连扎几个穴道，最终出现一条足有拇指粗的血纹。
他轻拭额间汗滴，回头看去，只是随意一瞟，便对上了少女平静如谭不含情愫的眸子。
四目对视间，叶初浅率先回神眨了下眼皮，发觉自己竟盯着顾苏木看了许久，不经弯眼一笑避开对方深邃幽远的眼睛，“顾兄……不对，顾公子，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顾苏木微顿，淡然地拿出一把匕首。那匕首只有近三寸，且没有手柄处，只是用纯白的布包裹着手握处。一条漆黑的刀刃绣着浪纹泛着寒光。
“叫我顾苏木就行。帮我把盆拿来，放这儿。”说着指了指脚跟旁的位置。
“哦，好。”说着腰身一扭，伸手食指一勾便是利索的从一旁的小矮桌上拿过金色铜盆，依着顾苏木所指的位置。
只见顾苏木用那匕首在那人的手臂上最为粗壮的那根血纹一划，伴着血珠，出现了一条细长的血缝。
分明只是轻轻划了下，却是在皮肤上开了一道道深深的口子，慢慢拧拨一枚枚插在臂膀的银针。
应是之前一直用针压迫着手臂上血脉神经，在拔出针后没一会，便可以看见黑色的血液涌出伤口顺着手臂滑落在了事先放好的盆中。
一旁的叶初浅瞧着床榻上依旧傻笑睡着的胡四，不由感叹这胡四是典型的活着的‘死猪不怕开水烫’。
注意到似有什么东西顺着成注的血流入盆中，叶初浅便不经好奇凑上前去看。
黑血中竟是有一只软体虫在蠕动。扁长瘦小的模样近有一寸。不知是否因为接触到空气，那虫子挣扎了几秒后一动不动的浮在盆中变得极为显目。
“蛊？！”脑中下意识浮现出这个词。按压住心中的疑惑，叶初浅伸手便是去拿矮几上的干净纱布。
然，两手相触。叶初浅反射性收回手，抬头撞进顾苏木那双犹如寒星的眼里，表情微愣。
顾苏木眨了眨眼，收回目光，只是重新拿起银针，一枚一枚又落在病患手上。
“血止了，帮他包扎下。”
“嗯。”叶初浅低头偷偷望了他一眼，明明也看见了盆中的蛊虫，却还能这般从容的工作，果然之前过场子的时候就知道病人是中了蛊毒，才会留下来吧。
她目不转睛的看着他，心里对顾苏木的感觉在内心深处越是熟悉，便越是觉得自己的在哪见过他，脑海中的身影和眼前的身影渐渐开始重叠，意识不知不觉开始神游太虚。
素白的床上，面色苍白的少女睁眼瞧见坐在书桌前的男儿。
同样的傍晚、同样是认真的表情。落地窗外的阳光分明是落在地上却又是贴切的洒在他身上，给他的身影覆上了一层光晕。
执笔书写的细微响声，修长的手指翻阅纸张，眨眼揉眉的每个动作都是那么细心，触动着少女的心弦。
摆放在窗边的文竹，还带着清晨的露珠，一颗一颗像是饱含着自夜晚而来的宝藏。却避免不了聚集在一起后，笨重滑下枝叶，落到花盆之中被土壤所吞噬的命运。
少年似是在那一刻转过头，对着躺在床上的少女微微勾唇，薄唇一张一合像是在述说这个世界上最美好的事物。
“初浅？”
她未回神，杏眼迷离闻声望去。少年皱着好看的眉头，是担忧。
大脑还没分清虚实，身子已凑前去，袖中露出半截臂膀亲昵得搭上对方的脖子，凑近脸，樱唇喃喃念道：“司南，我其实……”
“初浅？你在做什么呀！思辰你不许看！”
似是忽然被人打破了梦境，强行拉回来现实。少女的眼神在下一刻眨眼的时候变得净明。
发觉自己竟动作暧昧搂着顾苏木的脖子。两人靠得极近，自己整个身子有一半挂在了对方身上，隐隐能闻见对方身上的药香。
投怀送抱。毫无原则的投靠，博取他人的欢心。于他人许是不自爱、不检点的行为，人人避而不及唾弃的。
但于叶初浅而言，投怀送抱又如何。自以前她便不在乎别人看待的自己眼光。在意又如何，不在意又如何，难道在意别人眼光了就能活的更好？可笑至极。
想到这少女不以为然得勾唇一笑，红唇轻声道声抱歉站直身子。
转头看见门外，有点无措有点惊愕得用双手遮着许思辰那双大眼睛的月桐，叶初浅面色从容抬手打招呼，“月桐，你回来啦？我是说，我想要买一个司南，可以带身上的那种。”
她别过头拨开思绪，拿起绷带和止血药。今天这番倒是让她想起了那个眼神温柔的男人。
顾苏木见她一脸轻松丝毫不在意的样子，心里说不在意倒是又有些别扭。将那柄漆黑的短刃收入腰间，再抬眼望了一眼被小思辰拉着跑向里院的叶初浅。
忽然想起这姑娘……不正是拒绝自己包子的那位？
顾苏木四处行走这些年，所说没接触过几个姑娘倒是假的。只是叶初浅同自己见过的那些姑娘不同。
看着是个大大咧咧的人，却意外的是个心细有趣的人，心里不禁想起生了几分好感。不经想起刚刚两人亲昵的动作，又摇了摇多想的脑袋，和许仙详说起病状。
行春堂的院子里有一座八角凉亭，亭外有一口不大的池塘。
“许思辰真是够闹腾……”看着许思辰骑在丫鬟身上当马儿骑，叶初浅有感而发。朝着手哈了口气搓了搓，就像是猫一样倦懒的撑着下巴，眨了眨眼却是有些困了。
——
霓魅儿锤着肩膀抬头看着那名为‘浅水客栈’的驿站，转过头正要开口，身后的苏墨尘率先走向客栈，撂下一句：“爱进不进。”封住了霓魅儿后面要说的话。“诶？师兄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说换一家。”“那你想说什么。”苏墨尘停下脚步转头问她。
“你有兴趣啦？”霓魅儿凑上前蹭得一脸的得意洋洋。苏墨尘当即又转回头，大步走向客栈。
“啧，这每天每个时辰都充满着无趣啊。”霓魅儿无聊得踢开脚边的石头，似是想起什么，表情一时兴奋。
从袖中掏出一个小瓷罐，打开盖子，里面是一只通体血红、长着两条触角，约有一寸长的虫子。
只见那虫子忽然异常怪异地扭动着身体打着结，甩着头。几秒后却是一动不动，变得僵硬蜡黄。
霓魅儿低头面色凝重的眯了眯眼，重新盖好盖子将罐子收回袖中。
苏墨尘回头注意到她的动作，语气清冷得问道：“你对谁下蛊了？”
“恩？”抬头眨了眨美丽的桃花眼看向苏墨尘一脸无辜，红唇扬起得意的弧线，妖媚的笑颜在黄昏的时间看起来，有些诡异。
她扬眉闭眼摊了摊手一脸轻松的回答道：“师兄你说些什么呢，我自然是看看我的小可爱呀。养了大半年，可是有感情的……”
“你别忘了，师父过交代下山后不能使用蛊术。”不知何时，离她一丈远的苏墨尘忽然出现，站在她跟前遮去大半光线。
霓魅儿仰起头微微诧异得睁大桃花眼看着眼前高出自己一个脑袋，面无神情盯着自己的男人。
动了动唇，轻声吐出“师兄”二字。深紫色的眸子在此刻似是更为变得冰冷深邃，一股压迫力愣是让霓魅儿起了一丝恐惧，僵直了身体无法动弹。
自十岁入教，这人便是板着个脸担着“师兄”的身份监督训练自己，自己倒也是从未害怕过他。但因为他严厉、苛刻，性子少话严肃，也就那刚刚入门的小师妹害怕苏墨尘。
如今却是她第一次，第一次对这男人产生恐惧。
苏墨尘看着她露出错愕惊恐的模样瞧着着自己回忆起什么，后退几步转过离开，“下不为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