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花衣
临江近郊，有无数繁华小镇，蜿蜒的小路连串联着无数木屋楼宇，一直连绵到那繁华的都城之中。
一辆华贵香车横停于小街之上，几个佩刀的护卫伫立一旁，挡住了唐丹芷三人入城的步伐。
唐丹芷想要绕路而行，但当她刚刚准备转身，便看到几个帮闲簇拥着一位花衣公子，挡在了路上。
唐丹芷认得他们，花衣公子就是在茶馆里那喝得酩酊大醉，戏弄楼中乐女的那人，他现在的神色依然迷离轻浮，带有三分醉意，眼睛在两个女子身上游离。
唐丹芷有些不悦地问道：“你们是有什么事么？”
“哈哈，姑娘莫生气，”车厢里传来了一阵轻柔笑声，一个面貌俊美的锦衣男子掀开了车帘，“在下本名杜微言，家中在临江经营些酒食生意。姑娘可能不太熟悉江右，我们这方的江湖子弟尤尚浩然正道、品风月之事，所以成了个名为‘花衣’的小帮会，爱管些恶人的闲事。恰巧帮里朋友在路上遇见了泾阳寨的盗匪，所以一路跟随，想要防患未然。我们本想暗中助几位脱线，却不知各位也如此厉害，早早就摆平了他们。我们花衣帮一向好客，各位如此风姿卓然，不知在下可有几分薄面请几位到鄙店一叙？”
他的话里半真半假，倒是让唐丹芷一时有些难以分辨。所以她看着杜微言的眼睛，察觉到一丝深深埋藏的阴冷。
“江右杜家，即使不比萧氏、雪城家，也可算的上是江右首屈一指的大家族了，”毕月明白唐丹芷的疑惑，所以在她耳旁低声解释道，“杜家开枝散叶、金玉满堂，不过其根基还在这临江城里。‘花衣帮’本是数十年前杜家本家的嫡子邀他的酒肉朋友办起的一手江湖帮派，虽然这些人都是些游手好闲之徒，不过毕竟他们皆是家世斐然、出身显贵，所以花衣帮在江右横行霸道还是无人敢管。这些年来，花衣帮收了许多浪荡之徒和江湖好手，小有气候，在黑道里也算得上是一方有头有脸的大势力。”
“临江毕竟是花衣帮核心所在的地段，自然会对外面的势力有几分提防。不过他们说要帮我们是假，想要等着水贼截了我们再半路杀出倒多半是真。这位公子既然姓杜，虽不似本家人，但也应该是在自己帮派里有地位的人物，他亲自来请我们，想必不是想当个好客的地主。”
唐丹芷点点头，对这些花花公子的厌恶更甚。她所遇见的萧家子弟虽然高傲，但是行事磊落，不似这些纨绔子弟心思七弯八拐，令人反感。
毕月在唐丹芷耳边一阵嘀咕，看见女孩神色的变化，花衣帮的几位纨绔公子也大致猜到他说了些什么。
在那位醉酒花花公子带人赶到官道之上时，发现水贼早已躺了一地，虽被击昏，却没有丝毫性命之忧。他们之后也想了些办法要弄清楚三人底细，但是手下线人一番查探，却是一无所获。
听闻这些怪事，作为帮内分堂主的杜微言便决定自己亲眼来看看，确认几人身份。
“多劳杜公子费心了，”唐丹芷冷冷回答，“我们自己入城便行。我们一路走来有些疲倦，今日想早些休息。”
“无妨，正巧在下所开的店家还留有几间雅房，鄙人对自家厨子的手艺还是有些得意，几位若肯下榻鄙店，也是再好不过。”
静婉然笑道：“阿玖已经说过不用了。”
在场的花衣帮诸人早已在打量着这位无言的绝色女子，甚至有纨绔眼神阴邪，在静的身上游离不定。
听见女子话语，各个护卫也是往前一步，握住了手中刀柄。
杜微言微微一笑，但神色里也出现了一丝阴狠，刚准备开口说道：“若……”
他没出口的话便戛然而止，停在了空气中，如同整个时间和空间都凝固了一般。
静轻轻一抬手，数道剑意直接便穿透了那盯着自己的纨绔子弟的眼睛。他们感受到了仿佛被烈火灼烧一般的刺痛，可是连一声惨叫声都发不出来。毁灭般的剑势刺过他们胸膛，仿如整个人都要裂为齑粉，被埋葬在泥土之下。
其他人也好不了多少。
以静为中心，纯粹而凌冽的剑意肆虐，就像萧瑟的北风呼啸而过，让除毕月和唐丹芷外所有人的全身血液都仿佛凝结成冰。
在一刹那里，他们感受到自己喉咙闪过一丝凉意，然后绽放出湿意。一朵朵娇艳的血花绽放。
于是静收手。
那一凝固的瞬间终于结束了，明明短短不到一息，却仿如隔世。
痛苦的惨叫声和恐惧的呐喊声在这一刻汇聚在一起，护卫们浑身颤抖、冷汗湿背，而那些身材削瘦的纨绔们更是直接软倒在了地上。
所有人都颤颤巍巍地触向了自己咽喉，直到确认到并没有鲜血流出，才深深吐了口气。
那鲜血绽放的刹那不过只是一个幻影，但在场的所有人都确信，若是让这个女人真的出手，那么一切转瞬就会成为现实。
她的境界有多高？
皆传？
宗师？
还是那……传说中的天人？
没有人敢再看向三人，她们在这些人的眼中，已然变成了非人的存在、无法触及的神明。杜微言紧紧攥着身旁窗梁，仿佛要将其生生掰断，但他也不敢抬头，眼睛只能死死定在地上。
唐丹芷、毕月和静便直直穿过了他们，身影消失在了小路的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