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八、鬼门关外海山前 中
突如其来的阴郁降雨打湿了花野，在绚丽的幻生之上笼罩的雾气越来越浓，就像是云的彼端那样飘渺美丽。
在溪涧的旁边，雪城张月已经支起了一个篷帐，雨水打在厚厚的布匹上，“滴滴答答”的响声不断地回荡。
“莫名地有些怀念呢。”
“嗯，为什么？”
“在我小的时候，就经常一个人待在山间的亭子里，看着大雨逐渐笼罩整个清翠的山岗。现在想起来，那里真的是一个荒芜而又寂寥的地方啊，为什么那时候，就不会觉得寂寞无趣呢？”
“也许是因为你真的很喜欢那里。”
“可能吧。但无论如何，那都已经是如今的我，永远都回不去的地方了。所谓‘风壤一殊，山河万里，或平生未展，或睽索累年’，好像也不过如是。”
“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也想到你的家乡去看一看。”
静一愣，随即笑着反问：“明明知道那是一个如何荒诞的国度？明明知道那是作为你敌人的国度？”
“是啊，其实在这个国度那些所谓的‘大人物’里，也有很多人憎恨和恐惧着那个国度，所以他们不愿承认、不愿接触。但我觉得，正是因为无法因为黄过的存在逃避或者妥协，所以才应该去触碰和了解。不然的话，谁又能道出这漫长的战争究竟有何意义？”
“战争本来便是没有意义的。”
雪城张月平和地回答道：“也许吧。但是作为一个军人，是不应该去承认这一点的。我想做的，便是补救。”
静一下子沉默了下来。
她明白雪城张月话中的意思，如果承认了战争是没有意义的，那么那战死在沙场之上的千千万万的武士，曾经又究竟是为了什么而活着的呢？
所以他选择了直面那场战争本质，无论那是多么荒诞也好、多么可笑也罢，也都是作为将军的他不应该逃避的责任。
静低声说：“抱歉。”
“没关系，这也只是事实罢了。”
两人在屋里谈话的时候，顾陶陶一直都安静地坐在帐篷露出的门缝边，感受着有些微冷的风吹拂着自己的头发，她遥遥地望着很远的地方，感觉到了一种奇异的熟悉味道。
那是某个她无比迷恋的味道。
“在想什么呢？”
雪城张月不知何时也走到了顾陶陶的身旁，他向女孩递去了一块刚削好的野果。果子是在附近的树林里采摘的，在女孩的眼中，博闻强识的雪城张月就像故事里无所不知的神明一样，即使是再细微的事情，都能对其了如指掌。
也如同曾经，那个对自己伸出手的奇妙少女一样。
“谢谢。”
所以顾陶陶微笑着接过。
山雨无停，泥泞的味道与芳草的香气混杂在一起，让人自心底都感觉到一股清冷。
心思敏锐的顾陶陶没有询问静的身份，在这个容姿绝世的女子身上，似乎连神秘感都成为了她魅力里无法切分得一部分，好像一旦开口，便是冒犯。但她还是能察觉到，自己身旁的这两人其实是在等待。
等待某些，似乎不是那么让人愉快的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