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还有亲人
小童红着眼睛出来了，然后就这样静静地站在屋外，大家不约而同的看着他，却没有人开口说话。
他们不知道该说些说什么，而且如今这种情况，一切语言都显得苍白。
一道愧疚的视线落在他的身上，玉竹看着那个精致的就像是画上童子的小娃娃，往日精灵古怪流光溢彩的眼睛，此刻红肿濡湿，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难受。
如果不是他做事太不小心，也许小童的爷爷就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可是，这个世上没有如果……
房间里，小七紧紧握着老者的手，泪眼朦胧：“爷爷，您有什么要交代小七的尽管说，小七一定按照您说的去做。”
“傻孩子……”老人咳嗽了几声，被子下的身体都跟着颤抖起来，苍白的脸色潮红一片。
“爷爷……”
小七有些不知所措，只能伸出手将被子往上拉了拉，仿佛这样就能阻挡勾魂使者的步伐。
只是这一拉，她却发现了异常，一股血腥味扑鼻而来。
“爷爷！”
小七心里大惊，伸手就要掀开被子查看，却被一只手抓地不能动弹。
那只手，苍老枯槁，却很有力。
“小七，我大限已到，和其他的五官。”老者迎着小七震惊的眼神，缓缓开口，“这只是我不小心摔倒了，划伤了手臂而已。”
小七抿唇，慢慢收回了手，眼神却变得倔强：“爷爷，我可以不追究，但我要知道真相，您不要骗我。”
她原本以为，爷爷只是年纪大了，生命终于走到了结束这一步，却没想到爷爷有伤在身，这让她很难不去想，两者之间是否有关联。
老者看着她的神色，无奈叹息一声：“你还是这么倔强，小七。”
“那爷爷就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说起来，也没什么，不过是有几个外族人来村里寻人寻到了家里，我年纪大了行动不便，不小心摔倒了而已。”
外族人……
小七心里一紧，想到了山林木屋前的那些人，他们，似乎是冲着萧肃他们来的。
“是北蛮人对吗？他们要找的是那天送小童回来的那个人，对吗？”
小七眼中有泪，还带着几分迁怒。
若不是自己收留了他们，天冬不会在下山的时候遇到小童，也不会被北蛮人发现踪迹，从而跟到爷爷家中，还伤了爷爷！
小七紧紧咬着嘴唇，眼神变幻莫测。
老者看着紧紧咬住嘴唇的小七，脸上露出了慈祥的笑容，仿佛他只是病了一场，很快就会好的样子。
“小七，爷爷知道你在想什么，只是没有用的，爷爷说过了，我大限已到，哪怕是你当时在场，也救不了爷爷，爷爷该走了。”
“送小童回来的那位少年人，爷爷见过了，这次的事情不关他的事，小七不要怪他。”
小七垂下眼眸，她当然不会怪他，因为他也只不过是听命行事而已。
“爷爷，小七舍不得您。”
“爷爷也舍不得我的小七。”老者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一转眼，我的小七都已经是大姑娘了。”
“爷爷，您别说话，好好休息一下，等您睡醒就没事了，我和小童还等着和您一起包饺子呢！”
小七笑了笑，说着就站起身来，眉眼低垂，长长的睫毛遮住了她的神色，仿佛她说的都会变成现实。
与此同时，她袖子里的手指微动，手臂一抬就要轻轻拂过老者脸，却再一次被他紧紧的握住了手腕。
“小七，没有用的。”老者看着她平静的摇摇头，眼睛里有种看淡生死的超脱，还有三分怜惜，“你这样不仅救不了爷爷，还会伤了你自己，爷爷希望小七好好的，不受一点伤害。”
“爷爷！”小七强颜欢笑的脸，彻底瓦解，泪水滚滚而落，她慌乱又崩溃。
“爷爷，您就让小七试一试，小七不能没有您，在这个世上，小七就只有您和小童两个亲人了，小七害怕再也见不到爷爷了！”
“小童还这么小，爷爷，您不能丢下小七不管，您就让我试一试，我就试一试好不好，爷爷……”
“小七从小没有爹娘，只有爷爷，如今爷爷也要离开小七了，小七好害怕，爷爷，您不要丢下小七……”
小七抓着老者的手，跪在地上崩溃大哭。
看着她这个样子，老者也很难过，忍不住老泪纵横，可是生死轮回谁也阻挡不了。
嘴唇动了动，他似乎想说些什么，却又犹豫了，眼神挣扎。
他答应了她，要将这个秘密埋在心里直至带进黄土里，一辈子不说出口，可是看着从小带大的孩子这样撕心裂肺的痛哭，他终究不忍心。
她还是个孩子，还有一个小童要照顾，一旦他走了，谁又来照顾她呢？
只是，这个秘密一旦说出来，小七将来的命运会如何，又是一个未知数。
或许，会同当年一样，生活里充满了杀戮和鲜血？
不，这不是她想要给小七的生活，也不是她想要留给他们的生活，只是……
耳边的哭声，绝望又带着惶恐，老者闭了闭眼，罢了。
小七从小就与众不同，又在这里生活了这么多年，也许，她会拥有不一样的人生。
只是，他答应过她的话，不能违背，这是他的承诺。
“小七，你听我说。”老者看着那张泪流满面又苍白的小脸，疼惜的开口，“你虽自小没有了爹娘，但在这个世上你还有亲人，真正血脉相连的亲人。”
小七脸上挂着泪珠，愣愣的看着他。
“你不是一直问我，关于你爹娘的事情吗？”老者伸手，颤颤巍巍的从床头的箱笼里掏出了一个布包递给小七。
“这是你娘留下的遗物，是你爹当年送给她的定情信物，她一直带在身上。”
小七打开，是一块玉佩，造型奇特，似乎是一只凤凰，似乎又不是。
“只是，除了这个玉佩之外，其他的事情爷爷也不是很清楚，也许有一天，你们会重逢的。”
“爷爷只是想让你知道，在这个世上，除了爷爷之外，小七还有亲人，你不是一个人，所以，小七不要难过，我们也会在天上看着你的。”
话音刚落，他看着小七的眼睛终于流露出了几分不舍，“小七，记得你答应过爷爷的话，轻易不要在人前展露的特殊之处，知道吗？”
“爷爷放心，小七知道，小七一定……”
话还未说完，脸上带笑的老者就慢慢闭上了眼睛。
“爷爷！小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