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初试闪移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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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天，凌峰阅读巫师法典，记诵咒语，操练剑术，练习御杖飞行。凭借与生俱来的天赋和他的勤奋刻苦，他巫艺的进展突飞猛进。有一天的黄昏，他还在老苹果树下向萧影讨教换形术，萧影不吝赐教，将变形咒语和还原咒语都教给他。转眼间，他化作了猫头鹰融进了暮色里。
每一天，凌峰打扫庭院，收拾后园。后园里植满了萝卜、倭瓜、甘蓝之类的瓜果，它们都被施了法术，倭瓜足有水缸那么大，萝卜则有一人多高，甘蓝就像个长满长叶子的大树桩。有时候，他会到老苹果树上去捉虫，当他爬上树干的时候，老树沉默地颤动；当他从树皮下一条条地夹出蠢动着的蛀虫，老树竟嚓啦啦地摇晃着树枝，仿佛在鼓掌叫好。闲时，他就和阿奇都林中游荡。如此这般的世外的生活倒也过得不亦乐乎，当凌峰总觉得少了什么味道。每当这个时候，他就会想起柳绿，想起温陵，想起温陵路56号院他们的家。
每一天，凌峰仰望苍穹，搜寻着鸽子的身影。他渴望着那些挥着翅膀飞翔的邮递员能给他带来关于父母亲的哪怕一点点任何的消息，可是眼看着院子里的苹果树吐绿发芽了，枝叶扶疏洒下浓浓荫凉，繁花满树芬芳溢出围墙，花谢香销枝头缀满青青的小果，几个月过去了，天上只见白色的云在飘，一支鸽子的羽毛都没有看到。
时节已经到了盛夏。清晨是这样来到夏天的山里的：东方泛白，很快的，太阳就从苍茫的远山上探出了红色的额头来。晨曦的微光从松林茂盛的枝叶间拉下千万条笔直的黄金色弓弦，穿过了枝桠间的蒙蒙薄雾，晃动在松林里。地上的青草、蘑菇、苔藓披挂着点点露珠，像是在朦胧中睁开惺忪睡眼。柔和的阳光偷偷潜入院子里，悄悄地爬上逸庐的墙壁，爬到了墙壁上的窗沿，窗子里面，凌峰就蜷缩在那里，那是一张铺着草席的小木床。
他看见他穿过袅袅上升的白色雾气飞翔到连绵群山之外的温陵，像一只盘旋在温陵上空的飞鸟。俯瞰大地，那里，密密匝匝、大大小小、黑色、褐色的方盒子飘荡在起起伏伏、绿色、红色的大湖里；许多条灰白的大蛇在湖中蜿蜒游动。他往下沉，他发现了他家的房子，他将房子拉到眼前，啊，曾经的庇护所显得那么苍老而憔悴：房顶上，瓦片的缝隙里长出了几棵长草，枯死了，瑟瑟蜷缩着，犹如秃子头上的几根焦黄的毛发；荒草茂盛的院子里一条无名的青藤攀着墙角不断的往上爬，爬到墙面；墙面色调暗沉，墙皮一片片地剥落下来；破碎的大玻璃窗像老人牙齿残缺的嘴巴，风卷败叶像一群噪杂的蝙蝠鱼贯而入。他感到自己不断的缩小而且越来越沉重，越沉重就越发往下沉，好像有一种强大的力量要将他吸附到地面上。“啊——”他听见了自己的呼声。他坠落了……
窗外，三两只灰羽山雀在枝头上啁啾而鸣，明亮的阳光进穿窗而入驱散了凌峰的噩梦。
他倐地从床上弹起来坐着，看着屋子里的阳光像金黄的雾在流淌，聆听着窗户外越来越多的鸟雀一边扑腾着翅膀一边演奏悠扬的音乐。他惊恐而不安的心绪开始慢慢归于平静。
他起身滑下床铺，走到窗前，首先仰望天空，天空高而蔚蓝，除了几朵白云像小白兔在游荡之外，什么也没有。院子里的老苹果树伸伸懒腰，抖了抖树枝，摇落了些许晨露。山雀、云雀、还有喜鹊飞到老苹果树的梢头唧唧喳喳地辩论。他又看看院子里，一切如故，唯一不同的是那猴子戴着黑框眼镜躺在大青石上晒着太阳，四肢张成一个“大”字，很舒服很销魂的样子。阳光越来越热烈。崭新的一天又沐浴着灿烂的阳光到来了。山中和整个庭院也都焕发出蓬勃朝气。
他走出房门，盥洗完毕，打理整齐，就听见了自己的肚皮在打鼓了。还没到厅堂，他就闻到了一种很久没有闻到过的很熟悉的香味，这味道宛如故人，恰似乡音，紧紧攫住了他的心。他被这个味道诱引，走到茶几边上，几旁的炉子煮着茶叶，热气蒸腾，芳香飞舞。他想这不是温陵镇的乌龙茶吗？他倒了满满一杯，嘬了一口，香醇、浓烈的滋味在齿间蹿动，接着淘气地翻着跟斗滑下喉咙。他的神思开始带着他飞回故里，他穿过海棠夹道的温陵路回到了他家的院门前，回到了他家门前的那棵海棠树下；他推开院门进去，庭院里的豆架子一片倾屺，门廊上的玻璃窗的破洞倐地撞进他的眼帘……
一滴泪悄然坠入茶水里，响了一声清脆的“咚”，将他的神思拽回现时的境地。他抹了一下眼，环顾左右，左右没人。他低头看看茶杯，茶水颤抖着，揉碎了他的倒影。他拿起杯子，大喝了一口，不知是什么缘故，茶水的口感变得生涩，还略带一点腥咸的味道。他再次举起茶杯一饮而尽。
柳绿呢？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她还在那里吗？他看见柳绿淡绿色的背影还在那儿，还在他的右前方；黑而柔亮的长发温顺地搭在一侧的肩膀上。她的背影，多么娇俏啊。突然，她转过脸来——他的心陡然地一颤。
茶几上还有两张酥饼，他知道那是大师和猴子阿奇给他留下的份额。他就着茶水吃着酥饼。咦，林师呢？他突然想道。
他来到院子里。小猴子阿奇仍然躺在那块青石上，只是姿势换成了这样：头枕着双臂，眯缝着双眼，一条细细的腿搭在一条蜷着的腿上。
“林师呢？”凌峰问
阿奇侧头张开一只眼睛，瞟了他一下，扔下一句“出门了。”又把眼睛闭上。
“去哪里了？”
“他就像天上的浮云，我怎么会知道他会飘到哪里去。”阿奇眯着眼望着天上，慢悠悠地说。
“你这泼猴，问你也是白问。”
猴子冷冷地应了一声“噢。”然后，他陡地扭身问：“什么？”
“说的就是你。泼猴！”
阿奇朝凌峰嗤嗤地龇出牙齿。
凌峰不理阿奇，又回到了逸庐里。他拿起倚靠在壁上的魔杖，把魔杖缩小了放进衣袍的内袋里，他想到林子里去逛逛。他转身瞥见了书架上的一本书：《闪移术概论》。他抽出那本书，书脊上赫然写着“莫玄著。”他翻开了书本，第一句是这样的：闪移术是一种穿梭空间，从此处瞬间移动彼处的巫艺。这时候，凌峰心中的一个意念升起了。林子里也没什么意思，我何不到外面看看，偷偷地溜出去，偷偷地溜回来，神不知，鬼不觉，林师毕竟也不在。他回到山里的时候，我早就闪回来了。
他将这部莫玄的著作泛读了一遍，粗通了闪移术的基本理论，记了些闪移术的基本咒语，他就开始跃跃欲试了。将书本插回书架，他溜到后院的玉米地里。玉米抽花了，一个个棒子从玉米棵子上伸出来，阳光在玉米地里流淌。
也许是因为紧张，他的身体里起了一道尿意。他掏出裤子里的那个东西，将一泡尿滋在玉米根上。他又左右前后瞧了瞧，那样子很像盯上玉米棒子，潜入玉米地正要下手的小偷。他凝神静气，开始搜索脑子里那些新植入的咒语……他草草阅读闪移术，又草率施法，忘了其中的重要一环，那就是他的咒令必定要指向一个“彼处。”如果他的脑子里没有浮现出那个“彼处，”那么他默念出的咒语下达的咒令将会指向他最近想念过的地方。莫玄大师在他的著作中就是这么说的。遗憾的是，凌峰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突然，仿佛大地摄走了一切的光明，陡然间逃遁了，凌峰陷进黑暗的虚无中；视觉、听觉、触觉、嗅觉，他的一切感官似乎都关闭了，唯一能感知到的是黑暗剧烈地将他拖入更深的黑暗中。
究竟这位少年巫师去了哪里，且听下文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