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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鼎宋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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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第八章 圈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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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孙之忧在萧墙之内啊!”拓拔光俨摇摇头,自己还是太多疑了,堂兄拓拔光睿就总笑话自己,说自己汉人的书读得多了,都变成了一个书呆子,党项男儿的豪气都被磨灭了不少,已经变成一个拓拔家多疑的狐狸。早晚变得和房当毓秀一样像一个女人般柔弱。

  毓秀和自己一向交好,是房当家的智囊,现在被族长倚重非常,在身边时时刻刻要咨询军国大事的。堂兄说这话其实是吃醋觉得他爹拓拔肇殷不看重他而看重小族出生的毓秀而已。他就没有族长见识明白,有时候人的脑袋想出来的事情可比山川之险啊!

  思路再回到眼前的事情上,拓拔光俨倒是稳住了心神,不再犹疑,事情再蹊跷又能如何?费听氏毕竟是党项八部之一,他难道还敢和自己动手不成,那可就意味着犯了其他七部的众怒,那样的话他费听氏转眼就是灭族之祸!费听德望也是一个思虑深沉的人,五十来岁了,总要为家人族众考虑,不可能做出什么冒失的举动的。

  想到这里,拓拔光俨又觉得轻松一些,所以回去就回去吧!银州是自己父子经营多年的老家,谅他费听德望在银州这个地方也做不出什么小动作出来!回银州好啊!回银州正好看看自己三岁的小儿子怎么样了。不知道统万城里的父亲怎么样了,他一方面希望父亲能好起来,一方面又想起如果父亲死了自己就是银州刺史,心下又是火热。心里想着,胯下的战马却走得不慢。

  拓拔光俨这次除了随身了五百拓跋氏精骑,还带了绥州的六百多守军,毕竟麟州有兵力四千多,而且都是精兵,多带一些兵小心点是没错的。

  绥州到银州的一百六十里山路不好走,不过大军行进并不需要携带辎重,自然就走得快很多。拓拔光俨觉得不能给费听德望任何机会,所以他安排众人早上寅时就吃完饭拔营,因为路上凉爽,大军走得也很快,中间经过延福县稍作停留就继续开拔。

  按照拓拔光俨的计划,路上快的话当天戌时就能进城,如果耽搁了一些亥时也就到了。反正就这一天,明天他是无论如何不会去救费听德望的,没有足够的好处,凭什么拓拔家的要给他费听家擦屁股?

  申时末的十分,拓拔光俨带领一千多人已经走到距离银州只有二十里的柳家洼,路上顺利,拓拔光俨想到很快可以见到婆娘和孩儿,心情也好了起来。柳家洼挨着无定河,是一个小小的河岔,南面是马鞍山北面是无定河,西北就是通往银州的官道,在这里形成一段二三步的狭长通道,出了通道过了一个小小的隘口就可以遥遥地望见银州城了。

  当天边的夕阳把半个天空都染成淡淡的绯红色的时候,拓拔光俨终于越过隘口远远看到银州城的一角了。再有半个时辰就可以在银州城里面美美地洗脚休息了。拓拔光俨正琢磨着,忽然身子一震,前面的开阔河滩上,一队数百人的队伍正严阵以待,对着隘口的党项军缓缓逼近着!

  拓拔光俨惊骇不已,费听氏真的冒天下之大不韪攻击他拓跋氏?不然怎么可能敌人深入定难军境内数百里?怎么可能现在到了银州绥州之间而银州的探马一点消息都没报回来?他急忙回头传令让众人整队。正在这时,后面山谷中又传来阵阵喊杀声,此时拓拔光俨立刻明白过来——自己中了圈套,这是一个准备好的埋伏!

  拓拔光俨急忙让前面的队伍紧急整队,后续的队伍收缩回来。这段谷底虽然狭窄但是毕竟有几百步长,宽度也足够自己先整理好队列再同敌人作战,前面敌人在开阔的沙滩上已经列好阵势,自己带着从谷底走出来还没来得及列队的队伍一头撞上去肯定是要吃大亏的,先整理好战斗的队列,再同敌人对战不迟。等自己击溃面前之敌,再在宽阔的河滩上列队狙击后面从狭窄谷底追出来的后面的敌人,说不定能取得一场胜利。

  拓跋氏的战士无论勇武还是纪律都比费听氏要强得多,拓拔光俨传令不久,走在前面的五百拓跋氏战士就安静地列队站好了,而六百绥州的兵士由于只是绥州的守卫部队,现在又被后面不停地攻击,迟迟不能整理好队形,反而变得越来越混乱。

  拓拔光俨眼看前面的敌军越来越近就要封锁隘口,到时候不但自己的队伍只能挤在狭窄的通道里出不去,试图出去的队伍还会受到敌军优势兵力的攻击,只好先不管后队,硬着头皮把集结好的五百拓拔子弟开出狭窄的隘口,五百骑兵纷纷拉着马缓慢地往隘口外面开拔。

  这种正面对敌,除非骑兵冲阵,否则骑在马上不好调度反而容易扰乱阵形给敌人可趁之机。对面缓缓紧逼的敌人看到拓拔族的战术往外开拔,就在五十步的地方停下脚步,接着就有大片的箭雨腾起,直奔拓拔家的队伍射来,拓拔光俨深深地后悔自己大意没有提前安排探马防备四周,不由得暗暗咬牙:“等我出来整好了队,一定让你们付出代价!”

  一部分党项族战士已经开出隘口,他们开始在隘口前面列阵,这时忽然战士中忽然发出了惊慌地呼喊声,拓拔光俨正在隘口后督促族人列队尽快通过山口,听到外面的呼喊急忙匆忙出了隘口,接着他的脸色也变了,隘口出来就是一个喇叭形的开阔地,之前在山谷中视线受到影响,没办法观察清楚周围的景象,此时出了隘口才发现左侧紧贴着山脚,六七十步的距离外,有一支二百多人的骑兵,此时已经整装完毕蓄势愈发,静悄悄地列队站好正准备拦腰给党项军拦腰一击!

  党项族战士自己在山谷中杂乱的行军声掩盖了这支队伍的痕迹,此时正出谷列阵到一半,和被人半渡而击的效果几乎一样。这个时候把腰腹露出在敌人骑兵的面前,仗不用打就已经输了一半了。拓拔光俨强忍着慌乱的心情,拼命地命令兵士冒着箭雨调整阵形准备迎敌,但是已经太晚了!大多数战士还没来得及上马就被二百多骑兵拦腰一击冲得阵形大乱,紧接根本不给党项军整队的机会,敌人正面的步兵早已经停止射箭,逼近到混乱的党项军眼前,对着混乱得失去建制的党项族战士大开杀戮。

  出谷立阵的三百多党项兵只坚持了几个呼吸的时间就完全崩溃下来,纷纷溃败回山谷,连人带马立刻把山谷中剩余的二百前军士兵也一同搅乱。紧接着,这些乱兵被敌人驱赶着掉头反卷向本来就乱糟糟的后军,最后整个一千多党项兵完全乱成了一锅粥,被彻底推挤进狭窄的山谷中,接下来就是一面倒的屠杀。

  这一仗前面顶住隘口的是李岱亲自指挥左营步兵五个都,背后的埋伏是杨隆义的三个步兵都还有三个骑兵都,而侧面决胜的是杨隆仁右营骑兵的甲都和丙都。这一战最大的难处是让拓拔光俨入觳,至于之后的事情反而是水到渠成了。

  狭窄的山谷道差不多二里长,从河谷进入隘口再绵延向南深入山谷,定难军兵士的尸体像割倒在田里的谷捆儿,尸体散落各处,有的地方断断续续稀稀落落,横七竖八撂着,有的地方摞成一大堆斜躺着的、仰卧着的、背靠死马坐着不倒的,千奇百怪什么样子的都有。地上被鲜血浸泡得成了暗红色的泥浆,踩上去发出“噗哧”“噗哧”的声音,李岱看着那带着血污的残破定难军旗被傍晚的风吹得一掀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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